城内正在举行蛟祭。
苏杳杳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免有些好奇,吃过饭后苏杳杳将药碗端至谢扶清面前。
她借了店家的炉灶,也知道了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周围人言辞闪烁,但还是让苏杳杳知道了是一位修士不知怎么被蛇影绞杀了。
二楼房间的窗户开着,苏杳杳把药放在桌子上,谢扶清坐在桌案旁,开着的窗户透出人声熙熙攘攘。
谢扶清沉默将汤药喝完,那么苦的汤药,他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苏杳杳看着就嘴巴发苦。
外面的声音大了一些,苏杳杳不由得凑了过去,看向窗外。
不知道外面的蛟祭怎么样了,还是有人过去看热闹的。
谢扶清放下药碗,注意到苏杳杳的动作,问道,“好奇?”
苏杳杳说,“还好,之前没有见到过。”
谢扶清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温和,“那便过去看看罢。”
她有些惊讶,“可以吗?”
“自然。”谢扶清道,“走罢。”
苏杳杳忙不迭地点头,她已经是换好衣服了,随身带了玉牌和息气药囊,见谢扶清起身连忙走过去。
她还不忘拿起一旁的白绫,“公子。”
谢扶清鸦黑的眼睫垂下,闭上了眼睛。苏杳杳手指拉扯着白绫遮在谢扶清的眼上。
手指缓缓拉动,眼上白绫的束缚感慢吞吞地冒了出来。谢扶清青白的手指微动蹭过指腹微痒。
苏杳杳轻巧地打了个结,将谢扶清漆黑的长发整理好,这才道,“好了。”
谢扶清:“有劳。”
要出门,盲杖还是要带的。他跟在苏杳杳身后出了客栈。
蛟祭是在码头举行,临水的位置设了很大的台子。
出门的都是身着男装全副武装的人,苏杳杳走在谢扶清身边,带着他避开拥挤的人群。
见这么多人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然而台子上正在进行生灵祭。
远远的就闻到了血腥味。
祭品大多会用这些还有一些苏杳杳没见过的灵兽。
血腥味弥漫,但祭台上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苏杳杳有些疑惑,“前面是什么呀?”
谢扶清没有看到却也了然,“是祭品。”
苏杳杳闻言顺着人群看过去,台上供着兽首,同谢扶清说的一样。她不由得好奇,“公子好像很熟悉。”
谢扶清停顿片刻,声音自然悦耳,“地方生祭的习俗都是一样。”
“你若是想看,云螭也会有这样的习惯。”
苏杳杳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青天白日,她浑身发冷不知道是不是离谢扶清太近了。
这么胆小的小姑娘之前是怎么有胆量和他说出那样的话的。谢扶清慢条斯理地想。
“看到了么?”谢扶清微微一笑,青白冰凉的指尖划过,他声音温和如同碎玉。
人声鼎沸中,谢扶清白衣飘渺。青年面冠如玉,容貌清贵淡雅如同水墨画一般。
苏杳杳移开视线,猝不及防同台前供奉的兽首混浊的眼睛对视上。她猛然一抖。
果然这等修仙界不是她一个凡人能够理解的。
多余的好奇心给了苏杳杳重重一击,她小脸萎靡,鼓起勇气攥住谢扶清的衣袖,轻微的拉扯感让谢扶清停住动作。
“看到了。”苏杳杳答道,“我看到了。”
这场景让人有些生理不适,毕竟那么多的兽首放在台上,血内清理干净光明正大一般流入河流中。
人流涌动,挤过来的人群冲着台上张望过去。
苏杳杳被撞了一下,不经意间握住了青年干燥冰凉的手。
她猛然一顿,但谢扶清却淡淡地牵住她的手指,“人多了,走罢。”
知道了蛟祭是什么东西苏杳杳就没有多大兴趣了,和人流逆向而行,她听到身后对供奉兽首的惊叹。
这些祭品被砍掉的头颅供在高处,眼珠混浊死寂似乎在看着他们,又似乎没有在看。
他们回了客栈,苏杳杳有些安静。
她把谢扶清扶回房间,瞧见外面仍旧热闹将屋内的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热闹。
“云螭也有这样的习惯么?”苏杳杳没话找话。
谢扶清眼上的白绫松开,只挡住了一只眼睛,另外一只凤眼狭长晦暗,明明看不到,却能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或许说是不止是云螭,祭品这件事对于整个地方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他仅仅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眼皮微掀,眸中的晦暗一览无遗,“是啊。”
谢扶清单手松开覆眼的白绫,布条滑落落在脖颈处,苏杳杳反应过来走过去,想把白绫拿走。
脖颈是最脆弱的地方,抽动白绫的动作拉扯,谢扶清道,“不过在云螭不会有那么重的血腥味。”
苏杳杳:?
“和这不一样么?”
不过外面的血腥味很重就是了,东陵上祭的原因是误杀恶蛟,想要用血腥味寓意赎罪。
但其他地方的典祭并不会如此,受仙门影响都是由长子主持。
苏杳杳点了下头,她手指微抬,对上谢扶清的眼,男人眼睫轻颤如同翕合的蝴蝶翅膀。
“会先割开灵兽的脖颈,将它们的血放干净。”
苏杳杳手指一颤,拉扯下白绫的同时稍重的力度仿佛可以划破脖颈。
谢扶清淡淡转头。
“抱歉。”苏杳杳手指团着白绫有些懵,刚刚被吓到了。
她仿佛如谢扶清所言被割破喉咙放血。
苏杳杳白了一张小脸。
听着有点像是老家杀鸡的手法,放干净血后面的一切都好做了。
不同的是东陵是为了平息恶蛟的怨意,而其他地方则有不同。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为了一族私欲。
谢扶清在云螭时作为长子便主持过这样的祭典,那些精心挑选的灵兽有着同样漆黑纯净的眼睛,脖颈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
划破之后放任它们躺在地上挣扎,谢扶清第一次进行这样典祭时,刚同大师历练归来,在府内仆从看来已经是清修的佛修了。
慈悲大德理应看不惯这样的场面,然而谢扶清面无表情地看着灵兽流干净血,缓缓停止了挣扎。
流淌的鲜血停在谢扶清脚边,然而青年白衣不染纤尘,看着旁边的血液低声念了一句口禅。
谢扶清见过太多这种名为典祭的东西。无论是在和闻禅大师游历的路上,还是在云螭的所见所闻。
不过都是为了一族或一人的兴荣,谢扶清冷眼旁观,觉得极为无聊。
他悲悯而视,只能看见人像之下一张张腐烂的面孔,在谢扶清眼中同烂肉无疑。
“那你呢?”谢扶清温声询问,“典祭设生灵祭求神问佛,你可有什么所求之物?”
那你呢?
谢扶清仿佛在看着苏杳杳身体内的灵魂。
他想起苏杳杳之前说的话,笑了一下,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漂亮灵魂,那么笃定可以成为他的平魑么?
“我……”苏杳杳看着眼前这张带笑的圣人一般的面孔,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
他在等她的回答。
平魑被满足**后渡化自愿赴死,而苏杳杳又有什么理由可以充当自己这个选择的**?
谢扶清也并不在乎苏杳杳的理由,不过只是有些好奇,小姑娘当时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说出这样的话。
谢扶清面色温和,苍白清贵的面容上带着让人挑不出错的笑。
有**也好,没有也好,谢扶清都已经将苏杳杳划进自己的范围之内了。
他在想,这么漂亮干净的灵魂可不能像别的烂肉一样。
“有。”苏杳杳鼓足勇气她道,“有的。”
谢扶清眼皮微掀,苏杳杳矮他许多,她并不是修士,身上带着凡人沉浊的气息。
毕竟是攻略,苏杳杳牵住他的衣袖,谢扶清被拉动感受到苏杳杳呼出轻缓甜香的气味。
她和他一同呆久了,藏了点不易察觉的药香。
“是因为,我对公子有妄念。”苏杳杳努力压制自己的音量,她侧过头看到谢扶清垂下来的眼睫,他没有推开她。
“妄念?”谢扶清淡淡地重复了这两个字。
不过趋利避害,谢扶清也从未在苏杳杳身上感受过任何不同的情绪,她会怕他,会怜悯他,而那种多余的情感谢扶清从未在苏杳杳身上见过。
那种粘稠到有些让人恶心的感觉,谢扶清从未在苏杳杳身上看到过。
“是么?”
苏杳杳点头,“嗯。”
她觉得谢扶清不会信,一咬牙,拉住男人的衣襟,垫脚凑了过去。谢扶清被他拉的稍稍倾身,黑发自肩头滑落。
苏杳杳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谢扶清身上清苦的药香,粉白的唇印在他的下颌处。
苏杳杳耳朵发烫,很快又离开。
她猛然退后,捂住半张小脸让自己的呼吸不至于那么急促。
仿佛是被温热的糯米团子蹭了一下,谢扶清眼睫轻颤,即使苏杳杳在掩饰自己的呼吸仍旧让他察觉到了异常。
她道,“像是这样。”
“所以我说的都是真心的,外面的典祭我也看到了,我没有在怕,也没有在骗你。”
“我和他们一样,有**,有所求之物。”
她在努力证明,她很合适。
谢扶清气息平稳,面色如常,顿了一下他声音放缓,“是这样啊。”
苏杳杳对呀对呀的接连点头,文中的谢扶清终究是不能支撑苏杳杳现实中同他接触。
即使知道,即使有原文打底,她总是会被那张圣人面孔哄骗,一如现在一般。
面冠如玉的青年笑起来格外好看,然而如书中所写,斑斓漂亮的东西都有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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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东陵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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