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陵停了两日，不知为何那码头供奉的兽首越来越多，血水染红了临近的河水。
但没有一个船家敢载客离开东陵，本就是为了方便才过来的，结果在一半堵在路上的感觉属实不够好。
苏杳杳不知道那日说的话谢扶清是什么态度，她本就不擅长看人脸色更何况是谢扶清这种不形于色的疯批，但隐隐感觉到现在的谢扶清宛如找到新鲜玩具的小孩子。
可她明明是来攻略的。
应该没问题吧，她想。
住的客栈一直在续房，苏杳杳有些气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她蹲在炉灶旁煮药，现在熟能生巧也是为了避免和谢扶清有太多相处，煮出的汤药清苦，一来二去客栈内的小二和她熟悉了。
见到她笑了笑，“又来给你家公子煮药啊。”
“嗯嗯。”苏杳杳点头，她小脸白净虽然是一身男装但一看就知道身份。
谢扶清的伤一直都在，所以药不能停。
她正好有些奇怪东陵的事不由得问，“之前也有这么久过么？”
那小二看她一样，她模样乖巧看起来特别听话，杏眼清凌凌的带着水光，称不上绝色但看起来就让人很舒服。
“你们这是赶巧了。”小二熟练地将木柴堆好，他捡了个矮凳和苏杳杳说话，“之前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再等两日。”
“不过最近不太平，典祭的时候姑娘多注意一些就行了。”
苏杳杳见到一次之后就没什么兴趣了。
她点点头，说好。
苏杳杳进屋的时候，谢扶清似乎在用灵符和谁说话。
她犹豫了一会，停在门口敲了敲门，“公子？”
房间内被药香充盈，窗户开着，透进来的日光笼罩住谢扶清，外面弥漫着典祭黄烛纸燃烧后的味道。
他抬手，苍白清瘦的纸微微托着漂浮的灵符，衣袖从手腕处滑落，露出手腕骨。
“进来罢。”他道。
苏杳杳没有打扰，将汤药放好，正准备出去才发现他在和容清歌说话。
男人偏头让她过来，“容姑娘很担心你。”
苏杳杳：感谢女主！
似乎是注意到了苏杳杳在，容清歌很快开口，声音随着灵符传进来，“苏姑娘你还好么？”
苏杳杳有些疑惑，女主和她相处并不算多，但好像总是很紧张她的样子，“容姑娘放心，我还好。”
容清歌很快解释道，“东陵在进行蛟祭，你们从那绕行估计要花一些时间。”
确实，已经被堵在这了。
苏杳杳有些犯愁的皱眉，“确实在这呆了有几天了。”
容清歌安抚道，“放心，应该不久就能结束，苏姑娘注意安全。”
灵符扩散的声音不大，为了方便交流苏杳杳靠近了一些，谢扶清极其自然的伸手到她面前。
荧光流转在男人的手边，他微微低头，长睫下拉，看起来极为温和，垂眸的时候犹如悲悯的神像一般。
药香荡开典祭带来的香火味道，容清歌交代了几句之后也没有再说话，她是收到消息得知二人在东陵耽搁才专门用灵符联系的。
结束对话之后，苏杳杳留神多看了眼灵符，之前在阿拾村的时候也见过。
没有了灵力的支撑灵符落在他的手上，谢扶清温和道，“要试试吗？”
灵符在瞬间化为灰烬，苏杳杳本就对这个有意思，又想着攻略的事情，点头说好。
“之前准备的符纸拿了么？”谢扶清问。
苏杳杳记得好像拿了，她有点迟疑不定，“拿了吧。”
想到这她终于记起谢扶清药还没喝，“公子您先喝药，我去找找符纸在哪。”
苏杳杳动作很快，转身出了门。
谢扶清走了几步摸到桌子边缘，坐了下去，轻易就触碰到了药碗，他眼睫微掀饶有兴致地偏头，窗户开着，香火的气味似乎更重了。
没过一会，苏杳杳拿着几张符纸，但不是谢扶清的而是容清歌给她的，苏杳杳老觉得女主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但苏杳杳心大，没多想。把符纸拿了进去。
苏杳杳抽出一张铺在桌子上。
木桌上的汤药已经没了，苏杳杳将药碗推至边缘。
“之前教你的还记得么？”
他仿佛真的一如老师一般，抽检着学生的作业。
苏杳杳从小就有怕老师的习惯，看了眼谢扶清见他神色认真也不由得紧绷，“记得。”
他之前教她的都是一些简单的灵符，比如传递物品之类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谢扶清没说功能，她也不记得了。苏杳杳努力回想了一下，还好没有完全丢掉。
不过有了灵纸，动手的时候才发现需要的东西不全，苏杳杳说，“算了吧，”
反正也用不到。
谢扶清没有被说动，他想到了什么，缓声道，“不用担心。”
“你忘了么？我的血也是能用的。”
苏杳杳：……
外面嘈杂的声音落在耳朵里，谢扶清面色温和仿佛那句话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句“吃饭了么？”，自然得不像话。
那双漂亮失焦的眼睛疏离冰冷，让苏杳杳想起来阿拾村他浑身染血的时候。
“会疼的。”
苏杳杳的迟疑让谢扶清淡淡扯唇，听她说完，谢扶清薄唇微弯。
他动作一顿，微微侧过头问她，“害怕？”
苏杳杳知道这家伙是个被人剔骨抽血都觉得麻木的怪物，疼也好，痛也罢，他忍痛能力强到了极点。
苏杳杳收起灵符，呼出一口浊气认真道，“不是，是你会疼。”
“我喜欢公子，所以不希望公子感受到任何疼痛。”
“如果公子在乎的人受伤的话，哪怕是很小的一点伤口都会心疼。”
在乎的人？谢扶清琢磨着这四个字。
“罢了。”谢扶清也没有为难苏杳杳，她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几乎见遍了他的凉薄阴郁，但不同于别人，这是意料之外的属于他的东西。
他凉凉抬眸，看不到苏杳杳的模样，他在想灵魂不同了外表也是一样的么？
谢扶清温和笑了笑，“真想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苏杳杳疑惑极了。
原主之所以会跟着谢扶清是因为她之前被谢扶清救下过，后来谢扶清落魄原主无路可去所以才跟在谢扶清身边。
而被救下的时候谢扶清的眼睛还是好好的。
谢扶清只是一说，他对苏杳杳很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不过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苏杳杳拉住他的手指，覆在自己脸上，“公子忘记了么？”
她小脸温热，这段时间里长时间担惊受怕瘦了一些，连带着脸都小了一圈。
男人干燥冰凉的手指贴着她的脸颊，苏杳杳带着他的手指拂过额头，眼睛，然后是鼻梁。
谢扶清手指修长有力，手掌很大，几乎可以盖住苏杳杳整张脸。他微微垂眼，被苏杳杳牵着走。
很快，苏杳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感觉到现在的谢扶清很愉悦，男人纤长的手指划过她的唇角，下巴。
有点凉，像是盘踞的毒蛇缓缓划过的感觉。
“呼吸好重。”谢扶清缓缓道，他慢条斯理右手蹭过她的颊边，清苦的药香充斥在鼻间让人难以忽略。
苏杳杳说抱歉。
指尖继续往下，他仿佛真的能透过这层皮肉触碰到灵魂。
在谢扶清情绪泄露之前，苏杳杳抓住他的手，怕他突然一把掐死她，“公子想起来了么？”
谢扶清手指停住，青白的指尖微微收拢，他道，“嗯。”
苏杳杳低头看了眼他的指尖，片刻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谢扶清的手指。
谢扶清眼睫轻颤，“？”
他看不到，苏杳杳没好意思说他手指上沾了她的口脂。
“擦一擦。”苏杳杳擦了两下，收起巾帕。总算制止了谢扶清的想法，她把符纸收了起来，不画了。
谢扶清垂下手指，指尖碰触的触感仍旧停在在手指处。有多余的柔软被感受到。
碰到了么？
谢扶清垂下眼睫，苏杳杳似乎注意到房间里的香火气息太重了，她嘀咕了两句，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
典祭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但气味堆叠混合着血腥味太过于浓厚就有些呛鼻。
苏杳杳闻不惯这种味道。
她印象里只有老家会这样烧香，一把香供在香炉中，气味重得可以弥漫整个房间。
苏杳杳蹭了蹭鼻子，有点想打喷嚏。
她默默看了眼谢扶清，对于这样的环境他似乎很是适应，檀香袅袅，让苏杳杳有种被供奉的是他的感觉。
不过似乎总是这样，无论是在阿拾村还是惊鸿一瞥般的环境里，都是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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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东陵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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