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振鸿的目光在林拾微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转向裴晏决。
"听说你们最近在查供应商资质?"
会场嘈杂的人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林拾微的指尖微微收紧,但面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裴晏决神色不变。
"例行审查而已。"
"是吗?"裴振鸿轻笑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正好,今天宏远建设的王总也在,不如一起聊聊?"
林拾微的瞳孔微缩,宏远建设正是那三家可疑供应商之一。
"父亲,"裴晏决的声音冷静而克制,"峰会马上开始,改天吧。"
裴振鸿的眼神骤然锐利。
"怎么,现在连和我吃顿饭都不愿意了?"
几位董事识趣地退开,却又不着痕迹地竖起耳朵。
林拾微适时上前一步。
"裴总,主办方在催了,您该去准备开场致辞。"
裴振鸿的目光如刀般扫过来。
"我在和我儿子说话。"
"抱歉裴董,"林拾微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却不卑微,"只是会议流程确实..."
"父亲。"裴晏决突然打断,声音低沉,"林顾问说得对,我们该进去了。"
他迈步向前,不着痕迹地挡在林拾微和裴振鸿之间。
裴振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冷冷道。
"去吧,别让客人等。"
转身的瞬间,林拾微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他能感觉到裴振鸿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般黏在自己背上。
"别回头。"裴晏决的声音极轻,只有他能听见,"跟着我。"
会场灯光暗了下来,主持人开始介绍嘉宾。借着黑暗的掩护,林拾微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裴晏决的手背。
只是一瞬的触碰,却让裴晏决的呼吸微微一滞。
"小心台阶。"他低声提醒,声音里藏着只有林拾微能听懂的关切。
林拾微轻轻"嗯"了一声,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两人的影子短暂地交叠在一起。
台上,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宣布:"下面有请裴氏集团副总裁裴晏决先生为我们致辞!"
掌声雷动。
裴晏决整了整领带,大步走上舞台。聚光灯下的他耀眼得令人移不开眼,声音沉稳有力。
"感谢各位莅临..."
林拾微站在台下第一排,目光专注地望着台上的人。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顾问,洗手间见。十分钟。
林拾微的眉头微皱。他抬头环顾四周,正对上休息区裴振鸿助理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拾微了然。
他再次看向台上光芒万丈的裴晏决,悄悄退出了会场。
洗手间空无一人。林拾微站在洗手台前,冷水冲刷着他微微发抖的指尖。
"林顾问。"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拾微转身,看到裴振鸿的助理站在隔间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裴董让我转交给你。"
林拾微没有接。
"这是什么?"
助理笑了笑,将纸袋放在洗手台上:"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纸袋里是一沓照片。
前几天他和裴晏决在停车场,裴晏决伸手为他整理领带的瞬间,从某个角度拍下来,暧昧得令人浮想联翩。
"裴董说,"助理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进耳朵,"年轻人要懂得审时度势。"
林拾微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他想要什么?"
"很简单。"助理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主动辞职,离开这座城市。这些照片永远不会见光。"
林拾微突然笑了。
裴振鸿才是小说看多了,但至少小说里会先甩给他一张卡,再让他离开他儿子。
他将照片慢慢塞回纸袋,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会议资料。
"请转告裴董,"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些照片拍得不错,但还缺一张最重要的。"
助理一愣。
"什么?"
林拾微猛地拽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清晰的"PYJ"纹身。
"这个。"他直视对方震惊的眼睛,"记得找个好角度。"
说完,他将纸袋塞回助理手中,转身走向门口。
在推门而出的瞬间,他的手机再次震动。
裴晏决的消息。
-去哪了?
林拾微深呼一口气,回复。
-洗手间。马上回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将领口整理好。
林拾微刚推开门,迎面撞上一个人。
裴晏决站在走廊中央,西装笔挺,眼神却冷得吓人。
"裴总?"林拾微一怔,"您怎么..."
"谁找你?"裴晏决直接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
"只是...供应商。"
裴晏决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发白的指节上,又移到他刻意拉高的领口。
"林拾微。"
这三个字像一把刀,抵在林拾微的喉咙。
"说实话。"
林拾微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摇头。
"没事,真的。"
裴晏决突然伸手,指尖擦过他的领口。林拾微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
"你撒谎的时候,"裴晏决的声音沙哑,"这里会红。"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林拾微的耳朵。
林拾微的呼吸一滞。
每次他试图隐瞒什么,裴晏决总能一眼看穿。
"是我爸的人?"裴晏决问。
林拾微沉默。
裴晏决的眼神骤然阴沉。他一把抓住林拾微的手腕:"跟我来。"
门锁"咔嗒"一声落下。
裴晏决松开林拾微,转身拨通了一个电话。
"查一下,刚才谁在洗手间附近。"
挂断后,他看向林拾微。
"他们给你看了什么?"
林拾微抿了抿唇。
"照片。"
"什么照片?"
"...我们。"
裴晏决的瞳孔微缩。
他忽然伸手,不容拒绝地拉开林拾微的领口。那个纹身暴露在灯光下,刺眼得令人心惊。
"他们看到这个了?"
林拾微摇头。
"没有,但我..."
"你什么?"
"我让他们拍。"林拾微抬头,直视裴晏决的眼睛,"我告诉他们,要威胁就威胁得彻底一点。"
裴晏决的呼吸一滞。
裴晏决的呼吸骤然加重,他一把扣住林拾微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林拾微,"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拾微仰头看着他,笑着说。
"知道啊。"
"意味着我们不用再装了?"林拾微歪了歪头,故作轻松,"或者说,意味着我们看起来真的像一对了?"
话音刚落,林拾微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明明说好这辈子要远离的。
明明决定不再重蹈覆辙的。
怎么就从想辞职,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可当他看到裴晏决紧绷的下颌线,想起那些独自承受的伤痕,胸口那股闷痛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宁可自己再“死”一次,也不想让裴晏决独自面对这一切。
裴晏决的眼神骤然暗了下来,他猛地将林拾微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撑在他耳侧,呼吸灼热地喷在他脸上。
"你认真的?"
林拾微的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裴晏决的气息将他完全笼罩,那种熟悉的压迫感让他指尖发麻。
"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裴晏决的眼神太深了,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林拾微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林拾微强撑着嘴硬,"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林拾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想让你一个人扛。"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闸门。
裴晏决的呼吸一滞,眼神瞬间变了。
他猛地低头,鼻尖几乎贴上林拾微的。
"林拾微,"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
裴晏决的唇近在咫尺,呼吸交错间,他几乎能尝到对方唇上残留的威士忌味道。
“意思是..我们不用再保持距离,甚至假装是情侣。”
林拾微刻意加重假装两个字,心里有些没底。
裴晏决指尖轻轻划过林拾微锁骨下的纹身,引起一阵战栗。
"好。”
林拾微的心脏狂跳,血液在耳边轰鸣。
他应该推开裴晏决的。
他应该保持距离的。
"裴晏决..."他轻声唤道,声音发颤,"我们..."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像一盆冷水,将两人瞬间浇醒。
"裴总?"苏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峰会马上要进入签约环节了。"
裴晏决眼神依然死死锁着林拾微。
几秒后,他缓缓松开手,后退一步。
"知道了。"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过。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拾微下意识扶住墙壁。
裴晏决整了整领带,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先回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
林拾微点点头,伸手去拉门把手,却被裴晏决一把按住。
"等等。"
裴晏决把林拾微有些微乱的领口调整好,想了一下
他的指尖在领结处轻轻一勾,纹身若隐若现,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林拾微的喉咙发紧。
"走吧。"
裴晏决拉开门的瞬间,又恢复了那个冷峻的裴总模样。
林拾微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算什么?
没离够的婚,重来一次接着离吗?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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