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今？”
直到黎今对着玻璃后的他露出了惊?的表情，迟奚才发现自己喊出了声。
然后黎今的眼神平滑地掠过他的脸，实则推电瓶车的速度超级加倍。
迟奚赶紧跑出去拦他，很肯切地说，“帮我个忙，半个钟左右不会太耽误你事。”
“不帮。”然后黎今也不推电瓶车了，马上就要骑车走人，迟奚一看，黎今耳朵尖都红了。刚撒谎说自己没任何交通工具就被逮到返回偷偷摸摸骑电动车，不脸红才不正常。
“为什么？”
“单人座，坐不下。”说着就跨坐上去准备走，“合同明天才开始生效，我先走了。”
迟奚说，“给钱，干不干。”
黎今哽了一下。
几秒钟后迟奚已经坐车后座给自己戴头盔了。
黎今啧了一声，听声音很不耐烦，“戴反了。”
迟奚连忙给戴正。
“你怎么对我这么不客气。”
“你才奇怪吧，谁会对自己的老板客气。”
迟奚不说话了。
“你在想什么啊，眼神都不聚焦了。”黎今嘟囔了一句，跨到车上，“坐稳了吗？”
没等迟奚讲话黎今就开走了。
过了一会儿迟奚问，“我能扶着你吗，我感觉自己快掉下去了。”他声音闷闷的。
“我都说了这是单人座，谁要你非让我送的。”
“真是单人座啊，我以为你吓唬我。”
当然是双人座，就是在吓唬你。
“你没见只有一个头盔吗。”黎今没戴头盔，风吹得他头发背向身后，和他的声音一样散在风里。
“那会不会违章了？不要紧吧？”迟奚苦着脸。
“……我抄的小道，也没人查。”黎今回头看他一眼，“不好坐吗？”
“我错了。”迟奚说，“我表哥喝多了在酒吧跟人打起来了，我得去拉架，又遇上堵车，才这么着急。”
“当时我看见你推电动车走出来，一瞬间感觉你就是来救我的，所以才求你送我过去。”
“你哪求我了。”说完黎今顿了顿，“还挤吗？”
“有点。”
“那你抱我腰吧。”说完黎今马上后悔了，“等等等——”
但迟奚已经抱上了，“小黎你腰还挺细哦。”
“你耳朵怎么还在红，冷吗？今天晚上风确实有点凉。”
“……你好烦。”
“不能这么说我！”
“改成干扰驾驶可以吗。”
“还行吧。诶，把我放前面那个路口就行。”迟奚不记仇。
“好。”黎今说，他忽然又问，“你表哥多高？”
迟奚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一个对照物，“应该187左右吧，好像比你高一点点。”
“你这么细胳膊细腿的能拉住他吗，别让人连你一起打了。”黎今皱着眉，“我跟你上去。”
“不用担心我。”迟奚说，说着看了看天，睫毛忽闪忽闪，“天色不好，怕是要起风，你快回去罢。”
他说完把头盔往黎今头上一扣，风略微撩起他的头发，露出那双很亮的眼睛，“再见，路上要小心。”
黎今一把将头盔又摘下来放膝上，皱着眉，“你跟谁讲话都这样吗。”
话没说完便反应过来，黎今忙将头盔戴上，声音有些模糊，“咳，我走了。”他忘了朝迟奚要钱，也许不是忘了。
“再见。”
迟奚站在那里等他走远才转身。
然后来接他的人就到了，急匆匆的，一照面立刻揽他脖子往上走，“你总算来了。”
迟奚扒拉那个人一下，没扒拉动，于是拧着眉，“你是？”
“哥，我赵晓光，刚就是我给您打的电话。”赵晓光赔着笑，“我给你打完电话一直在楼下等着你，你总算来了，快跟我上去吧。”
迟奚看了赵晓光一眼，“你识我吗？”他可有六七年没回湟川了，这群富二代圈子他一个人也不认识。
“当然当然。”赵晓光含糊过去。他当然不认识，他也没敢问顾玢阳。赵晓光打完电话后就站门口等，这是夜店，谁穿得正经谁就是来办正事的。看到不确定的就跑过去问，反正他是不敢问顾玢阳了。
他打电话的时候是挑紧急联系人打的电话，这小乖和顾玢阳什么关系啊，还备注成小乖，恶不恶心啊。
不过。赵晓光偷偷瞥了这个被顾玢阳备注“小乖”的人一眼，见那双有些上挑着的眼睛很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赵晓光莫名把心理活动都咽下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还请您给我讲清楚，咱们才好解决。”
“哎呀瞧我这嘴，说不清重点。”赵晓光连忙解释，“是顾总和人有点不愉快。要我说，就是那个女的挑事儿，本身阳哥就喝了点酒，你也知道阳哥的脾气。”
“你这样打太极事情就难办了，”迟奚扬着眉，扫了赵晓光一眼，“难道要把什么都推到女孩子和顾玢阳脾气的头上吗？”
迟奚语气淡淡的，赵晓光却登时觉得这小子估计也是个不好惹的。听听，这是说他拉偏架呢。
“是是是……”赵晓光有点结巴了都，但还是一五一十把话都说清楚了。
事情是这样的。顾玢阳刚分手不久的前女友在赵晓光攒的局上喝酒，喝着喝着和路人男生坐一块了，正巧被顾玢阳撞上了，顾玢阳本来就喝多了上头，当时就就怒了，拎起路人男生要揍人家。
……听起来真的完全是顾玢阳的问题，而且一举一动都符合他表哥的行事逻辑。好丢人，他都有点不想管了。
迟奚转头看赵晓光，先歉意地笑一下，“不好意思刚刚我太着急了态度不好，您多担待。”
赵晓光赔着笑表示理解，“我们都理解，理解。”
“方便我问下那个受欺负的路人男生贵姓吗？”
赵晓光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就，程三。”
“谁？”
“程三，程东绪。”
……哦，程东绪啊。
“哎呀，”迟奚装作想起来什么似的，“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事儿……”
“可不是！这不阳哥搁楼上等您呢么，这就是最大的事儿啦。”赵晓光一看他要跑，当然不愿意，那眼睛里都闪泪光，“哥呀，我哥，有点事你明天办成吗我真求求你，我给你跪下磕仨头行吗，我真求你了。”
“程家，顾家，哪边我惹得起啊？这哪是两个人，这是两尊佛啊，他俩要出事我还不得被活撕了啊。”赵晓光哭丧着脸。
“你不怕我也被活撕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找我？”
赵晓光愣了一下，“你是阳哥紧急联系人啊，他给你备注小乖，我猜你是他好兄弟好发小什么的，我没猜错吧？”
更有可能是前男友白月光什么的，除了“兄弟想睡你”那种谁给兄弟备注小乖，但他没敢说。
“……”迟奚叹了口气，“那带我上去吧。”
赵晓光领迟奚到门口，入眼的是一个铺满金箔纸的门庭，霓虹灯打上蓝色红色的光，折出一片迷离的光晕。门很狭窄，里面是一条镭光材料的长廊，过道的底端铺的都是玻璃，玻璃下面就是负一楼的夜店夜场，穿裙子的女士通过时要担心走光的风险。过了这条玻璃长廊，里面是几个电梯，向上是高档的包厢，下面就是喝酒蹦迪的夜场。赵晓光订的钻顶厢就在最顶层。
赵晓光亲手推开门，引他过长廊。走过去的时候负一层的夜场蹦迪蹦的正嗨，一个肌肉男透过看见迟奚还向他举酒杯，喊了一句什么，手指比了个下流的动作。他一喊完，底下的人群一阵尖叫，肯定没喊什么好话。
赵晓光急了，这会儿来救场的迟奚和他亲爹没区别，侮辱迟奚就是侮辱他，于是道，“这脑瘫估计看你好看调戏你呢，您先上去，我揍他一顿去。”话刚落急匆匆走了。
迟奚只好自己坐电梯上楼，电梯里有个男服务员帮忙按楼层。
“您好，您需要上几层？”
“钻顶厢。”
“好的。”服务员的腰弯的更深了一些。
迟奚只抿了抿嘴。
上了楼才知道钻顶厢占了一整层，分成一个个半开放的区域，有喝酒的有唱歌的有蹦迪的。
里面人很多，有好多脸熟的小明星，大家脸都惨白，悄无声息。
顾玢阳呢？忽然听到一阵耳熟的声音，行，找着了。
迟奚刚过去就听见顾玢阳发酒疯的声音，“我今天就骂了，怎么着？这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他妈的一个两个，都跟着他跑了！”
“今儿晚上，我他妈的，呕——”
紧接着一阵劝声“顾少，我扶您去厕所。”……
“都他妈滚！都说我废物我草包，娘的，顾越陵就是个野种！他配和我争？！卑劣，无耻！他跟他妈一个样，使的全是见不得人的手段，我爸就——唔唔唔！”
迟奚把顾越陵的嘴捂住了，一边转头问，“你好，请问一下厕所在哪儿？”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人作声。
场面寂静下来。不怪大家不认识迟奚，迟奚离开湟川有许多年，过生日也只请熟人，所以迟奚也不认识这里的大部分二代。
顾玢阳被捂着嘴也不安分，迷蒙地挣动了几下。迟奚比顾玢阳矮一点，一下按不住他，俩人就往旁边倒。
还好有个手扶了他们两个一把。
“谢谢你啊。”迟奚不经意撩了一眼，见那人衬衫挽到了手肘，头发有点散，有几绺儿挂在额头上，灯光太暗，脸看不清，不过肯定是帅哥。
“洗手间在那边。”那个帅哥起手指了指，指节修长。
迟奚又道一声谢，薅着顾玢阳就往那边走。
没薅动。
迟奚又尴尬的拉住帅哥的衣后摆，“能帮我架一下他吗，我弄不动。”
帅哥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帮忙把顾玢阳架到厕所里了。
迟奚松开顾玢阳，顾玢阳踉跄几步爬到洗手池上大吐特吐。
帮忙的大帅哥见此抿了抿嘴，适时向迟奚道别。
迟奚忙拦住他：“今天谢谢你，交个朋友吧。”
这个帅哥露出一种困惑和好笑交织的情绪，“我说，你真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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