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成眼冒金星,需要手扶着墙壁才能站稳。她像是被塞进了一个不合身的沉重陶罐里,熟悉的滞涩灵力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流转。
云照渊伸手去扶那个踉跄的身影。
巷子幽深狭窄,两侧石墙斑驳,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若有似无的血腥。
几个穿着寻常散修服饰的人悄然无声地堵住了唯一的巷口,投下的阴影遮蔽了巷口微光。
为首一人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光:“看二位面生,初来白水城?此地鱼龙混杂,凶险难料,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他的目光在宋玉成脸上流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垂涎,如同打量一件货物。
宋玉成还未从重回原躯的后遗症中缓过劲来,反应迟钝,头晕目眩。云照渊无声无息地挡在她身前半个身位,气息沉冷如渊,隔绝了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不必。”云照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那“散修”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眼中红光暴涨,喉咙里挤出沙哑怪异的腔调:“敬酒不吃……”
额头上有鼓包在急速地抽动着,堪堪探出尖来,是一只独角,他的指关节反折如钩,指甲生长成漆黑锋利的刀刃。身后几人也同时撕破伪装,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扭曲的黑色血管,肌肉膨胀撑破衣物,眼瞳缩成冰冷的竖线,獠牙外呲。
浓烈的硫磺味道填满了狭窄的巷道,呛人得喘不过气来。
宋玉成一眼就看出对面不是人,可是魔族又如何能混到秘境中,那些驱魔阵合着是摆设不成,宋玉成来不及多想便抽出匕首准备迎战。
只是还未等他们出手,一声暴喝从巷外传来,夹杂有数人向这边走来。
“魔族余孽,速速受死!”
淡金色的灵丝,细若游丝却快如闪电,从巷口上方激射而来,精准地洞穿了那几个正欲扑上的魔物头颅、心脏要害。
魔物们狰狞的表情凝固,污血从孔洞中飙射而出,身体软倒。
从出场到便当总共活了不到半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炮灰角色了吧。
宋玉成内心吐槽,从云照渊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打量起巷内的光景。
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身影飘然落下,挡在宋云二人与魔尸之间。
他面容清俊,指尖缠绕着几缕淡金灵丝,宋玉成扫了眼过去,认出来他是齐砚之后,又看到不少年轻的世家修士。
“多亏了齐兄助我等除魔!”其中一个年轻修士对他抱拳恭敬道,迅速清理现场摘取魔核,俨然以他马首是瞻。
几年不见这么厉害了,宋玉成微眯起眼,有点摸不清对面的路数。
齐砚之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魔尸,眉头微蹙,随即转向宋玉成和云照渊,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二位受惊了。宋仙子好久不见,在下齐氏少主砚之,忝为白水城客卿。
“这些魔物近来常伪装混入城中作乱,防不胜防。”他解释了一句,目光落在宋玉成身上,“此地乃秘境主城‘白水城’,本是人族修士探索古修遗迹的据点,与另一城‘黑石城’遥遥相对。黑石城已被魔物渗透,它们常撕裂空间裂隙渗过来,袭扰白水城。”
宋玉成心中微凛,对于他的话她并不全信,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魔族竟能撕裂空间,直接渗入人族据点的腹地,秘境的壁垒,比想象中脆弱得多。
“宋……宋玉成?”另一个带着惊疑和难以置信的声音从齐砚之身后响起。
这里还有谁啊,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宋玉成微微侧头,在看清出声的人后感到了一丝不耐。
形容有些狼狈的年轻修士挤上前,正是此前单方面和她说过话的黄思扬。
他是宋玉成早八百年前的婚约对象,宋玉成听到这公鸭嗓嘎嘎就头疼。
黄思扬衣袍沾着污迹,口气惊讶:“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看向宋玉成的眼神复杂,有残留的情愫但更多的却是惊疑不定。
似乎她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宋玉成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并未搭他,转而对齐砚之微微颔首,介绍道:“这是我师兄,云照渊。多谢齐少主解围。”她声音平静,目光却锐利如鹰隼,飞快地打量起眼前的齐砚之。
怎么身边不见那形影不离的妹妹齐瑶,传言这兄妹二人吃住修行从不分开,因此风评也不怎么好,此前在船上宋玉成从未给过两人好脸色。
现在看来倒是在秘境里混得风生水起。
修为也不见得扎实到哪儿去,在船上更是如同弱鸡一般。
现在用灵丝就可以单杀五个□□强悍的魔族,还被弱肉强食的白水城奉为客卿。
坐火箭啦修为涨这么快。
齐砚之说话时微微侧头,宋玉成注意到他颈项肌肤交界处,有一抹极淡的、近乎被勒入皮肉的环状深。
脑海中突兀闪过了另一张娇媚的脸。
方才绞杀魔物的手法……倒是和……。
她瞳孔一缩,竟然觉得觉得这手法与花想容相似。
可又下意识否定了这个猜想。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瞎猜也太毫无根据。
一者为男一者为女,一者是人类修士一者是躯体无形的奇诡魔物。
简直八杆子打不到一块。
她面上维持着疏离的客气,可一旦生出这样的想法,心中就膈应得紧。
眼前的齐砚之也愈发不堪入目,不忍直视。
当齐砚之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更是针扎似的令她感到不适。
“举手之劳,宋仙子不必客气。”齐砚之笑容温煦,仿佛没察觉宋玉成的疏离,转而看向黄思扬道“黄公子也受惊了。”语气平淡,带着几分客气。
云照渊自始至终都像一尊冰冷的煞神立在宋玉成身侧。像打量死物一般看着这些新出来的东西,连平日里虚浮的笑意都懒得维持,手痒得想砍些什么。
看见两人眼里的觊觎,让他极度不悦。
这会儿工夫,估计连埋哪儿都想好了
“白水混乱,危机四伏。”齐砚之再次开口,目光诚挚地看向宋玉成,“二位初临此地,又遭魔物袭击,想必暂无安全落脚之处。若是不弃,可随在下前往我世家驻白水城的驻地暂歇。驻地有阵法守护,可保安全,也容齐某略尽地主之谊。”他言辞恳切,听起来十分古道热肠。
又极其自然地朝着宋玉成伸手,似乎想代为引路,那只操控灵丝的手修长干净,全无一点女相。
宋玉成细细看着他的眉眼肌肤又挑不出错处来,不像是贴了人皮在说话。
“宋仙子意下如何?”
就在那只手伸过来的时候,云照渊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钉在齐砚之的手腕上,垂在身侧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几乎下一刻就会暴起将这条碍事的手,眼前碍事的人除掉。
宋玉成注意到他这动静,内心无奈“又来了,犯病是越来越频繁了。
她看齐砚之悬在半空的手,又瞥了一眼旁边神色复杂的黄思扬,再扫过巷子里的魔尸血污。
在未清形势前还是先答应为好。
“如此,便叨扰齐少主了。”宋玉成面上露出一个略显疲惫却得体的浅笑。
她避开了齐砚之的手,看了眼一旁的云照渊以示安抚。
世家驻地中一定有关于白水城和魔族的详尽资料。
听到宋玉成的回答后云照渊冰冷的视线从齐砚之手腕移开,落在他清俊含笑的脸上。
齐砚之仿佛对那刺骨的杀意毫无所觉,回了个稍带挑衅的笑。
二人未说过一句话,便已结下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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