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别动。”锡林被他看得一激灵，忙将拿枪的手抬起来。
“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
“嗬。”小孩盯着他，眼中杀意不见弱。
没有理会热武器的威胁，他的嘴里吐出一个愤怒的音节，下一秒便冲着他的枪口径直扑上来。
或许是负伤的缘故，他这次的速度慢了许多，不再避无可避。锡林侧微微侧身，在小孩的身体擦过他衣角的瞬间抓住他的胳膊，借力一甩——
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呜！”
小孩发出痛苦的声音，落在锡林耳中的不再是那不可名状的名叫，而是再普通不过的稚嫩童音。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起先前的记忆来。
难道是受伤太重产生的错觉？
灰色的身影在尘土中又翻滚了两圈才停下。烟尘散去，他也瘫在地上再没了动作。
“看来是我赢了，小东西。”锡林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小人，默默将手中武器的功率调到最小。
讲道理，作为一个有原则的星盗，他主观上并不想伤害手无寸铁小孩子。但话又说回来，他也没有打不还手的癖好。
既然是你先袭击的，就别怪我动手了。
听到锡林的声音，小孩曲起胳膊，手撑着地想要爬起来。他咬着牙尝试了几次，最终还是软绵绵地倒下，身体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嘴里不住地发出呜呜的抽气声。
饶是如此，在锡林走到他身前时，他仍是倔强地将头抬起来，瞪着眼睛对着面前的人龇牙咧嘴，小脸皱巴巴地拧成一团。
“哈！”
像只小狼崽。锡林不合时宜地想。
“看来我们可以和平交流了？”见对方已经完全失去攻击力，他蹲下来，试探着释放出一点点善意。
“你是这颗星球上的幸存者吗？”
“哼。”小孩瞪着他，很凶地在空中一咬。
“……”见善意信号被拒绝，锡林冷下脸，反手向身旁的墙壁开了一枪。
轰——
激光束将墙壁灼出一个黑色的坑，小孩凶神恶煞的表情在看到这一幕后肉眼可见地流露出一丝迷茫。
锡林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这是枪，刚刚伤了你的东西。”他晃晃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武器，在小孩肩上的伤口处点点，提醒他这东西的威力。
“你最好安分点，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还得再吃点苦头，懂？”他说着，将枪口移到小孩眼前，指着他的面门。
小孩的视线追随着枪的移动汇聚到自己额头上，他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怔了两秒，龇起的牙慢慢收回，好像是怕了。
很好。
到头来还是拳头最管用，锡林点点头，将枪口朝下稍稍——
小孩猛地伸头，一口咬在枪管上。
咔嘣！
牙齿与金属碰撞发出令锡林都牙龈幻痛一下的声音，小孩却不知道疼似得，一口不够，还嘎吱嘎吱地又啃了几下。
像在啃磨牙棒。
锡林：“……”
“喂，这个不能吃。”他拽拽手，试图把枪从小孩嘴里拔出来。
“呜！”小孩咬紧牙关死死钳住嘴里的东西。他咬合力惊人，力气大到锡林还以为自己在跟捕兽夹较劲。
单手拉扯了好几下也没能成功把自己的枪拔出来，锡林便直接上手捏住他的脸颊，大指扣进他嘴里强行把嘴掰开。
到嘴的东西被抢走，小孩不满地哼唧两声，头一歪，一口咬在锡林手上。
“疼！”锡林低呼，差点原地跳起来，“给我松口！”
“哼。”小孩发出不屑的气音，挑衅地看着他，上下牙齿缓缓摩擦，像一把小锯子切割着锡林的手掌。
“嘶……”锡林疼得脸皱成苦瓜，咬着牙抽出空闲的手使劲掐住小孩的鼻子，拧。
“松，口。”他一字一句地说。
“哼！”小孩瞪大眼，憋着气和锡林较起了劲。但很快，他的双颊就因为缺氧开始泛红，咬合的力道慢慢减弱……最终不得不张开嘴呼吸。
锡林收回手，虎口处已经赫然凸起一圈红得发紫的月牙印。锡林心疼地摸着自己的伤口，越看小孩越不顺眼，越摸心里火气越旺。
他奶奶滴，自己堂堂星盗头头，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条子和虫子都没伤到自己，反倒挨这小孩一顿揍两口咬。
“爱咬人是不？”他怎么想怎么恼火，左右开弓捏住小孩两边脸颊，像扯面一样使劲往外拉扯。
“喜欢咬人，诶，就是喜欢咬，不咬牙齿痒痒，不咬心里膈应。”
“额呜，额呜呜呜…”小孩的脸在锡林手里捏扁搓圆又拉长，他皱眉，还想发出威胁的嘶吼，结果只是在锡林的蹂躏下变成叽里咕噜不知道是什么的哼唧声。
“啊，啊！”他使劲甩头，奋力把自己的脸从锡林手里挣出来，张开嘴露出犬牙——
然后被塞了一嘴土。
我还治不了你了。
锡林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手指在脖子上的伤口处试探着点点，瞬间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嘶……这小东西牙口真好。
“咳，咳，呕！”小孩坐在地上，咳嗽混合着干呕往外倒着嘴里的吐，眼睛被沙土迷得红了眼，几滴生理盐水还挂在眼角。
锡林斜睨着眼盯着他狼狈的样子，在那双带着波光的蓝色眸子看过来时默默移开视线。
不是不敢直视小孩谴责的眼神，是不想分给手下败将多余的关心。
“有人吗？”不远处传来几个人重叠的呼喊，伴随着特战鞋踩过瓦砾的声音，逐渐向这边靠近。
是联盟军，他们打架的动静到底还是引来了搜查队。锡林抬头看眼那些由远及近的身影，又看眼旁边还在清理舌头的无力毛巾卷。
正好，让这小孩被搜查队救走最好。
“诶——！”他提高音量呼唤，声音在安静的废墟间回荡，几次荡漾之后变得格外嘹亮。
“在那边！”搜救队立马确认了声音来源方向，“请问是几个人——”他们追问。
“……”锡林没再回应，转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快马加鞭地向隔壁建筑废墟转移。
永别了。
他艰难地翻过一道拦腰截断的矮墙，钻到一个四面有墙的空间里。
负伤的身体不允许他有更高的机动性，好在这个藏身地看起来还挺隐秘，只要不主动暴露应该能苟相当长一段时间。
“诶，我明明听到这里有声音？”他刚安定好自己，就听到那边的士兵发出这样的疑问。
不对。
锡林侧身，扒着矮墙的边缘往那边瞅，就见那边几个士兵正围着一片空地打转。
他刚刚待的那片地方，地上只剩几只虫子的尸体，和几道红色的血痕。
血痕有圆弧状，还有喷溅状，以及一个锡林没见过的，连成一条细线的痕迹。
唯独一个大活人不见踪影。
那孩子呢？
几个士兵没找到求救的人，围着血迹研究起来，他们很快锁定了细线的痕迹，而那条血线正正好像一个箭头，向锡林现在的方位延展着。
踏，踏，士兵们议论着走过来，直到来到距离锡林的藏身地只有十几米的地方。血迹在这里中断，他们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有人吗？”
锡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他们的动作——
突然，他的衣角被拽了拽。
锡林：“……”
他僵住，身后的人见他不动，拽衣服的力气又加大了些。
锡林缓缓转过头。
“哼。”身后，小孩不悦地哼唧，像是嫌弃他的突然出走。
小家伙肩膀上伤口还在滴血，腿也抖得跟筛子一样。但他就是站在那里，逆着光站在这狭小的建筑夹缝里，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锡林。
“你……想干嘛？”锡林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衣服从他手里拽出来。
“……”小孩不语，嘴张了张，忽然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说是跪也不准确，他变成了匍匐的姿势，大概是脱力所至。双臂撑着身子向前挪动了一下，小孩咬住锡林的衣角，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从下往上抬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那双湛蓝的眼睛噙着泪，就这样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狼崽子收起獠牙，变成一只顺毛的狗，伏在人脚下，祈求收留。
好可怜啊，对待这种可怜的小家伙当然是……
“滚。”锡林冷冷地道，再次把衣服拽出来。
他没有养小孩的兴趣。更别提是个很不乖攻击性很强的狼崽子。
就算他现在看起来像条狗，自己身上的伤口也在时刻提醒着锡林：这只是暂时夹起尾巴的狼。
“滚，去找那些穿制服的人，他们能救你。”他指指墙外徘徊着的士兵。
“我现在不管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一会儿攻击一会儿撒娇的……”他瞟一眼走得越来越近的士兵。
“滚出去。”
“……”小孩眨眨眼，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低伏做小的姿态会受到如此对待。他低下头，在锡林胸前拱拱，想跟他更亲密地贴贴。
“去去。我又不是你妈妈。”锡林态度坚决把他的头推开。“别动了，闹出动静就我就完蛋了。”
小孩再次被推开，这下他是明白锡林的意思了，没再立刻贴上来，垂着头在原地呆滞了好几秒。
就在锡林以为他终于摆脱这个牛皮糖的时候，小孩猛地抬头，眼底闪过狠厉，张嘴露出尖牙。
锡林看到，手迅速又从地上抓起一把土。
“妈————”不等他行动，嘹亮的童声爆发出来，响彻天际。
“妈———呜！”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外面的士兵警觉抬头。
同伴点头：“好像是有人在叫妈妈。”他想了想，手指着面前的建筑。
“在那里。”
“走，去看看。”
……
一墙之隔，锡林捂着小孩的嘴，把他死死钳在怀里。
手心被肇事者的牙齿反复撕咬，身上的汗分不清是为疼痛还是为紧张而流，锡林只能咬紧唇，将自己的存在感尽力降到最低。
降到隐身为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