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假情报把他引到一个空的虫巢，杀了他。又把自己伪装成和虫族苦战一场的样子，带着合成的假口信和船长密钥回到了黑洞……”锡林漫不经心地扣着指甲，将自己的罪恶娓娓道来。
“哟。”默洽尔维森有些意外于他的坦诚。“你就这么承认了？不怕我……”
“我怕你什么？”锡林抬头，手指放在嘴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个真相，黑洞上的每一个船员都心知肚明。但你猜，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到外界说话，把传言坐实？”
默洽尔维森被他问得一愣。
是不想吗？显然不是。
他的表情有刹那的空白，而后意识到什么，慢慢转变为慌乱。
锡林将他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搭在腰侧枪上的手屈指状似随意地扣扣抢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熟悉他作风的人会知道，当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往往预示着——
他要动手了。
默洽尔维森也注意到了，嘴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掌管谨慎的大脑有些迟钝地告诉他：你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低估了锡林的疯狂。
他有什么不敢杀你的？
“这个车有自动巡航功能吧，少个驾驶员也没什么。”锡林将枪拔出来，将他脑中的猜想证实。
“下辈子，说话注意着点……”他声音拉长，仿佛紧绷的引线。
枪向默洽尔维森伸来，银光离他越来越近。他能看清锡林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也能看清枪身背后射来的，冰冷不带一丝笑意的眼神。
只要轻轻拉动最后一点就会被触发的，死亡……
啪。
默洽尔维森的脸被枪管拍了拍，有点疼。
“瞧瞧这几句话就把你吓得，心理素质还有得练呢。”锡林笑笑，保险栓都没开的枪在手中随意地转了一圈，塞回它该待的地方。
“下次别凑人跟前问这种挑衅的问题了，要换成别人你早死了。也就是我，还愿意编故事给你听。”
编故事？
回过神来的默洽尔维森捂着脸：“你，你，你说的是假的？！”
“想什么呢，当然是假的。”锡林无辜地耸耸肩。
“我锡林行得正坐的端，怎么可能干这种小人行径的事儿。”
“……哈？”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通，默洽尔维森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你你地半天说不出话。
“哈哈。”锡林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说你们也真奇怪，明明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整天干着杀人越货的事，偏偏在这种权利传承的事情上又跟正经人似的搞起了秩序，到处传我闲话说我船长的位子来的不正，狼子野心……”
“咋，是我待人太真诚，身上的真善美光芒闪到你们了？”
默洽尔维森嘴角抽抽。
这话听起来也太欠了，无论如何，锡林这家伙是绝对配不上真善美这三个字的。
“好了。”锡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蹬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是不是该轮到我问了。”
“……”默洽尔维森张张嘴，追问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点头。
“你问吧。”
“那第一个问题。”锡林指指自己身上挂着的灰毛小家伙。
“有吃的吗，再不给他点吃的他就要把我吃了。”他的声音中流露出淡淡的无奈。
经他一说，默洽尔维森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小孩的存在。
相比于之前龇牙咧嘴浑身长刺的样子，小孩现在实在是安静的过分。他耷拉着脑袋靠在锡林胸前，嘴里不知道含着什么，反复地嚼啊嚼，整个人由内而外透露着无精打采快要蔫死的色彩。
看起来真是饿得魂都飞了。
锡林捏捏他的脸颊，命令：“吐出来。”
“略。”小孩不情不愿地把锡林的衬衫扣子吐出来，蔫吧得更厉害了。
默洽尔维森：“……”
他伸手拉开驾驶座旁的抽屉，展示出里面叠放的营养剂。
“呀！”小孩认得银色软管的包装，瞬间来了精神，差点就一个弹射把自己整个人发射到抽屉里去。还是锡林拉住了他，把人扯回自己怀里坐好。
“谢了。”
两根营养剂，一支堵住小孩的嘴，另一只犒劳一下自己。包裹着浓浓香精味的膏体流入锡林的喉咙，胃部接收到两天来的第一口食物，他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难吃，命好苦。
他心疼地摸摸自己被咬坏的衬衫，缺了扣子的领口扣不上，只能大敞开着。而罪魁祸首正缩在他怀里眯着眼享受食物的滋味，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
锡林忍不住咬紧了嘴里的软管，他有点后悔带上这个挂件了，当时没有狠狠心把他做掉，现在还要被连番误会自己有什么特殊爱好。
要不是旁边还有人在，这小孩现在已经被他从窗户丢到大街上去了。
回头有机会就把人扔掉，一定扔掉。他暗自决定。
“第二个问题。”吃了几口营养剂，锡林再次开口。
“这里是哪，我们到底要把那个人物送给谁？”
“无可奉告。”默洽尔维森回答的干脆。
“神秘主义？”锡林挑眉，“没必要吧，这点东西有什么好隐瞒的。”
“无可奉告。”默洽尔维森仿佛找回了自己的主场，胸脯都挺起来。“想知道你就去问头儿，你们不是很熟？”
“这样。”锡林从他的话中读懂了前因，“是他不让你说？”
默洽尔维森撇着嘴不说话。锡林移开目光，托腮看向窗外。
四周灰色的建筑在视野里飞速倒退，看不到什么地标性建筑物，只觉得车似乎越来越往无人的僻静处开去，四周已然见不到别的车辆和行人。
“那我问点别的，比如说……你姓萨德。”锡林淡淡道。
打着问题的旗号，说出的却并不是问句。这两个熟悉而陌生的音节在空气中响起的时候，默洽尔维森大脑嗡地一声。
车辆急停在路上，车身差点一个漂移甩出马路。默洽尔维森眼前一片眩晕，一切事物都蒙上一层摩尔纹般扭曲。唯有锡林那双幽幽地撇过来眼睛，格外清晰。
视线锐利好像能将他看穿。
也确实如此。
“你……怎么知道？”默洽尔维森稳住身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话在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他不应该这么问的，他应该立刻否认，然后装傻充愣假装一无所知。这件事情不应该有任何人知道，因为……
萨德，是首都星联盟军警世家的姓氏。
家族中最著名的军人‘维德尔.萨德’更是能够被联盟军校编入教科书中的人物。
简单一点地讲，凡是这个姓氏的拥有者，都可以被武断地认定为星盗的敌人。
“别害怕，不是你的身世情报被泄露了。”锡林目光中的锐利消解，反倒反过来安慰起这个被他戳破秘密的人来。
“是我自己猜的。”
默洽尔维森显然不信，他瞪着锡林，脸上的警惕丝毫不减。
锡林无奈，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自己的手：“你指甲整齐没有变形，虎口处的茧子很薄。虽然有点流氓作风，走路和坐着时的体态却挺端正，擒拿的姿势也很标准，可见你家境不差，人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在良好的教育中度过。”
“但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叛逆期离家出走来当星盗那是小说里才会有的龙傲天剧情，所以我想，你大概是家道中落……还是不太一般的家道中落，把你这个金贵少爷直接推进了贼窝。”
“小少爷能直接到奸商手底下干事，还当上了小队长级别的角色，背后肯定有你家族的余温在发挥作用。”锡林打了个响指。
“你猜怎么着？很巧，我就知道这么一个符合条件的家族。萨德家，半年前因为背地里涉黑而被联盟连根拔起。据说他们家有一部分人逃走了，目前还在全联盟通缉中，名单里面正巧有个年轻人——”
“就是你，对吧。”
“……”
默洽尔维森的沉默肯定了他的所有猜测。半晌，他才调整好呼吸重新开口。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得到什么？”锡林笑笑，口吻轻松，“别误会，只是好玩而已。我喜欢推理游戏，也喜欢观察别人，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说这么一长段，只是因为好玩？
他笑得出来，默洽尔维森可不能。
这分明就是威胁。
这是他的把柄，也是锡林交换情报的筹码。
锡林在提醒自己，他已经有了筹码。
交易天平的另一边，自然就是他刚刚拒绝回答的问题。
可，要说吗？
默洽尔维森想起奇迹商人给他留下来两条秘密指令。
【别告诉锡林交易对象的名字和地点，你只需要把他带到指定坐标即可】
【让他自己带着货去见交易对象，不要跟着，在车上等】
很神秘，又好像很重要。两句话背后一定遮掩着什么。默洽尔维森不知道，虽然奇迹商人看在他家里人的面子上对他颇为照顾，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也不过是个听令行事的棋子而已。
手心沁出的汗浸湿了方向盘，他吞了口唾沫。
锡林盯着他，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奸商的命令，自己的秘密。这个落魄少爷会选则保守哪个？他挺好奇。
“杀。”静默中，怀里的小孩突然吐出一个音节。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吃饭的动作，坐在锡林腿上幽幽地看着默洽尔维森。他抬起头与锡林对视，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杀？”
冰冷如寒冰一样的目光与这个字眼重叠在一起，让锡林的背脊都划过一抹寒意。
小孩抬起手，腿微微屈起。只要锡林点头，他下一秒就能扑上去把人撕碎。
攻：锡林说我要有用那我把这个不回答他问题的人杀了是不是就很有用了……
锡林：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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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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