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尖“啪”地折在书上，辞韩盯着那个丑陋的黑点。
客厅里，父母的交谈中藏着锋利的锯齿。
“要不是为了小落！我早跟你离了！！！”母亲的声音伴随着玻璃杯碎裂的声响炸开在耳畔。
辞韩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他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镜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熟练地戴上耳机。
耳机里没有音乐，只是用来隔绝世界的屏障。
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的玻璃杯碎裂一地，水渍在地板上蔓延成扭曲的河流。
辞韩跨过那些闪着冷光的碎片，动作轻巧得像一只夜行的猫。
他的表情平淡如水，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早知今夜如此。
下午妹妹放学时，他就把辞落送到了朋友家。
十二岁的妹妹仰着脸问他：“哥哥，爸妈又吵架了吗？”辞韩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去朋友家玩一晚吧，明天我去接你。”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几星水珠飘落在辞韩刚戴好的眼镜片上，模糊了视线。
他抬手擦了擦，继续向前走。
这个十九岁的少年背影单薄，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又一次在深夜溜进了大学图书馆。
辞韩将伞随手甩在草丛里，动作娴熟地翻入图书馆后窗。
那扇窗早就被他偷偷开好了锁扣，成了他专属的通道。
两年来，每当家里战火纷飞，这里就成了他的避难所。
图书馆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辞韩在书架间漫无目的地游荡，手指轻轻抚过那些他早已熟记于心的书脊。
天才少年在两年内几乎读完了这里所有的藏书，甚至能做到过目不忘。
正因如此，他被破格聘为这所大学的助教，负责整理文献和解答低年级学生的问题。
但今夜，书也无法安抚他内心的躁动
父母的争吵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些尖锐的字句反复割着他的神经。
辞韩靠在角落的书架上，望着窗外逐渐停歇的雨。
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在地板上，银白如霜。
“同学？我们已经闭馆了。”
一束手电筒的光突然闯入这片宁静，在辞韩眼前晃动。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青墨色的瞳孔透过镜片，眼神随着月光移动。
月光恰好落在他面前的书架上，照亮了一本他从未见过的书——《图书馆灵异事件簿》。
辞韩微微皱眉，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本书，却对这本毫无印象。
“我们已经，闭，馆，了。”举着手电的人似乎有些恼了，声音提高了八度。
辞韩充耳不闻，伸手抽出那本奇怪的书，自顾自地开始翻阅。
书页泛着陈旧的黄色，纸张触感奇特，既不像现代的光滑铜版纸，也不似古籍的粗糙宣纸，摸上去有种轻微的刺痛感。
“唉？你听见没？”那人关掉手电筒，一把抓住了辞韩拿书的手腕。
“啧......”辞韩瞳孔微缩，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是普通人的握力。
“啪——”书从辞韩手中掉落在地。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来人的样貌——那是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青年，长相极为出众，五官精致到近乎艳丽。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此刻正含着狡黠的笑意望着他。
“同学，这么晚了，我们已经闭馆了。”青年的声音扫过辞韩的耳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快气音。
“......放开。”辞韩挣了挣，对方却纹丝不动。
青年歪着头打量他，突然笑得更灿烂了：“小助教天天往图书馆躲，每个值日的管理员你都见过，对吧？但你不认识我。”
辞韩停止挣扎，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确实，夜间管理员都习惯了他翻窗的行为，甚至给他起了个“小助教”的外号。但眼前这个人，他从未见过。
“我是新来的，楚无尘。”青年终于松开手，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以后夜间都是我值班，请多指教啦，小助教。”
辞韩没有回应，弯腰捡起那本书，重新坐回角落。
楚无尘也不恼，大剌剌地在他身旁坐下，近得几乎要贴上来。
“小助教，你品味可真——奇特，大半夜来图书馆。”楚无尘拖长了音调，手指不安分地戳了戳辞韩的肩膀，“而且看的还是这种神神叨叨的书。”
辞韩侧身避开他的触碰，声音冷淡：“这本书不在馆藏目录里。”
“图书馆里有很多不在目录里的书，小助教。”楚无尘眨眨眼，琉璃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辞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上凸起的纹路，那些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他突然抬头，直视楚无尘的眼睛：“你不是管理员。”
楚无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我是谁不重要。”他伸手接过那本书，当他的指尖触碰到书页时，辞韩分明看到一道微弱的金光从书页间闪过，“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能看到这本书。”
一阵莫名的寒意爬上辞韩的脊背。
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惨白，将书架投下的阴影拉得老长。
楚无尘微笑的眉眼在这样诡异的光线下，显出一种非人的美感。
“什么意思？”辞韩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但心跳已经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注意到楚无尘的眼睛在暗处呈现出一种猫科动物般的反光。
楚无尘正要开口，图书馆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书本落地的闷响。
辞韩立刻转向声音来源——那是古籍区，一个平时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
“......”辞韩警觉地站起身。
楚无尘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
这一刻，他身上的活泼气息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默。
“嗯？不该有人的呀，”他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羽毛，“图书馆闭馆后，除了你，可没人能进来哟......”
辞韩这才意识到，平常夜间自己从大门进图书馆时，确实从未遇到过其他学生。
按理说，大学图书馆应该有不少夜习的人才对。
“那是什么？”辞韩压低声音问道。
“不知道呀~”楚无尘又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我是新来的嘛~”
但辞韩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身体已经摆出了防御姿态。
又是一声响动，这次更近了，像是有人在拖着重物走过书架间的过道。
辞韩的呼吸变得急促，后颈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本能的警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正在靠近。
楚无尘突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辞韩脖颈处轻轻一敲。“小助教，夜间，图书馆禁止进入哦——”
辞韩感到一阵眩晕，视野开始模糊。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楚无尘艳丽脸庞上那一抹神秘的微笑，以及那双琉璃色眼睛里流露出的、与方才嬉笑截然不同的深沉孤独。
***
当辞韩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图书馆的长椅上，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外套。
晨光透过高窗洒落，给一切镀上温暖的金色。
昨夜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他坐起身，外套滑落在地——那是一件深蓝色的制服，胸口别着“图书管理员：楚无尘”的名牌。
辞韩捡起外套，手指触碰到内袋里有什么硬物。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写着：
《如何与书灵相处：初学者指南》
翻开第一页，一行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
“致能看见我的小助教：
既然你能拿起那本书，就说明你不是普通人。今晚你还来吗？小~助~教~
PS：记得把我的制服洗干净还我哦~”
字迹末尾还画了个夸张的笑脸。
辞韩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将小册子塞回口袋，起身走向图书馆的洗手间，准备用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
镜子里的少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是长期睡眠不足的痕迹。
那个自称管理员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书灵又是什么意思？
正当他思索间，洗手间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
黑暗中，辞韩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耳边传来熟悉的气音：
“这么快就想我啦，小助教？”
辞韩猛地转身，原本空荡荡的洗手间里，楚无尘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辞韩的背后。
“今晚你还来吗？小~助~教~”
那本小册子上的句子从“手写输入”成了“语音输入”。
还被迫点开了……
“嘿嘿，走啦，我还要工作呢~别忘了我的制服哟，小~助~教~”
平常普通的称呼不知为何在楚无尘口中成了一种戏谑。
听得辞韩直犯恶心。
楚无尘亲昵的拍拍辞韩的肩膀，转身出了卫生间。
辞韩一脸嫌弃，皱着眉头掸了掸被楚无尘碰过的肩膀。
图书馆里，楚无尘笑眯眯的整理着图书，解决着读者的咨询问题。
感觉他原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管理员，也没有任何人怀疑他。
好像……大家本来就和他很熟。
甚至，还有学生问他，“小助教老师在吗？”
楚无尘则会捂嘴偷笑，“小助教老师啊，在厕所呢~”
辞韩站在原处，第一次感到自己对这座熟悉的图书馆越来越陌生。
陌生到自己也怀疑，楚无尘只是个自己没在意到的管理员罢了。
哎呀！哎呀！完啦！大主角忘记去接妹妹了！
完全被楚无尘吸引喽！见色忘所有哈哈哈。
没办法，楚无尘完完全全长在辞韩的审美标准上了。
喜欢的宝宝点点收藏呀！谢谢支持！
下章预告：学长楚无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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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存在的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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