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韩仍站在洗手台前。
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青黑愈发明显。
他深吸一口气，捧起冷水拍在脸上，试图冲走脑海中楚无尘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啧”
眼镜没摘……
辞韩甩甩手，摘下满是水珠的眼镜，将楚无尘的制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推开卫生间的门。
图书馆的日光灯明亮得刺眼。
学生们安静地坐在阅览区，翻书声和键盘敲击声交织成熟悉的背景音。
一切如常——除了那个站在咨询台后，正冲他眨眼的高挑身影。
楚无尘穿着另一件深蓝色制服，胸前的名牌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正帮一位女生查找书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那女生红着脸偷瞄他，而楚无尘则回以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辞韩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
这个昨晚还神出鬼没的家伙，现在居然光明正大地扮演着图书管理员的角色？
“小辞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历史系的张教授抱着几本古籍向他走来，“哎呦呦……正好碰到你，帮我看看这几份文献吧，有些地方我看不太明白。”
辞韩戴上差不多干了的眼镜，机械地接过书，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咨询台。
楚无尘不知何时已经抬头，正隔着大半个图书馆对他做口型：“小~助~教~”
“小辞？你脸色不大好啊。”张教授关切地问。
“我没事。”辞韩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这些是明代的地方志，我下午整理好给您送过去。”
张教授道谢离开后，辞韩立刻走向咨询台。
排队的学生不少，大多都是女生。
他站在队伍末尾，听见前面两个女生窃窃私语。
“楚学长今天也好帅啊！”
“他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来当图书管理员。”
“听说他家里超有钱，来做这个纯粹是兴趣......”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
辞韩皱起眉头。
楚学长？这些人认识楚无尘多久了？
终于轮到他时，楚无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哟，小助教，这么快就来还我制服了？”
“你到底是谁？”辞韩压低声音，“为什么所有人都认识你？”
楚无尘歪着头，琉璃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我？我是楚无尘啊，图书馆的资深管理员，已经在这里工作三年了。”他声音故意提高，“对吧，同学们？”
周围几个女生立刻点头附和：“对呀对呀！楚学长最负责了！”
“上次我论文找不到资料，楚学长帮了大忙呢！”
辞韩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制服外套。
这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他每周来图书馆八百次，如果楚无尘真的在这里工作三年，他怎么可能从未见过？
“别费心思了，小助教。”楚无尘突然凑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普通人是记不住我的，除非我允许。”
他的呼吸拂过辞韩的耳廓，带着淡淡的墨香，“但你不一样。从你第一次翻窗进来那天，我就注意到你了。”
辞韩后退一步，后腰撞上了书架。
楚无尘轻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给他：“今晚十点，老地方见。记得带上我的制服——要手洗哦。”
没等辞韩回应，后面排队的女生已经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楚无尘立刻切换回彬彬有礼的管理员模式：“下一位同学需要什么帮助呀？”
“……”
神经病……
辞韩攥着信封快步离开女生包围圈，直到走到图书馆最角落的哲学区才停下。
这里书架高耸，光线昏暗，几乎没有人来。
他靠在书架上，拆开那个米色信封。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卡片，上面用漂亮的钢笔字写着：
“亲爱的小助教：
今晚的月亮会很圆，适合认识真正的图书馆。
带上制服，我在《图书馆灵异事件簿》等你。”
辞韩翻过卡片，背面用红墨水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卡片上的红墨水突然流动起来，在他眼前重新组合成一行小字：
“PS：别告诉任何人你能看见我，包括你妹妹。”
辞韩倒吸一口冷气，卡片从他手中滑落。
他弯腰去捡，却发现卡片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地板上的一小滩水渍，正诡异地形成一个笑脸图案，然后迅速蒸发。
“辞助教？你在找什么吗？”一个女学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辞韩猛地直起身，差点撞到书架。
“没……”他推了推眼镜。
女生狐疑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地板，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楚学长让我告诉你，你的助教办公室有新送来的文献需要签收。”
“……”辞韩没理她。
假的。
“那个……辞助教……”女生害羞的低下头。
“还有什么事？”辞韩对于她接下来的问题已经猜了个大概。
“辞助教……你有女朋友……吗？”
“……”
“…………”
“………………”
辞韩脸冷的像被抽干了所有情绪——虽然本来就这样。
“对……对不起！”
女生见得不到回答，红着脸赶紧走开了。
估计她的恋爱道路就破灭在辞韩那张帅脸上了。
等女生离开后，辞韩立刻掏出手机查看日历——满月就在今晚。
走出图书馆时，阳光正好。
辞韩眯起眼睛，突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也许昨晚的一切，包括那本奇怪的书和楚无尘，都只是他长期睡眠不足产生的幻觉？
这个想法在他路过图书馆员工公告栏时被打碎了。
玻璃橱窗里，员工照片墙上赫然贴着楚无尘的证件照，下面的入职日期显示是三年前。
照片里的楚无尘笑得温文尔雅，与昨晚那个诡秘的身影判若两人。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辞韩肩膀一沉，有人从后面搭住了他。他转身，对上了学长林修关切的目光。
大学里的学生都知道辞韩是特批的助教，年龄只有十九岁，所以没有学生能比他还小了。
“你脸色很差，”林修皱眉，“又熬夜了？”
“......”辞韩不想回答。
“哎呀，辞韩，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不爱说话的毛病……”
辞韩表面上看着熟悉的学长，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公告栏。
林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哦，楚学长啊。听说他最近在整理一批古籍，需要助手。你要不要去试试？报酬挺高的。”
辞韩半天憋出一句：“学长……你认识他？”
“当然啊，”林修一脸莫名其妙，“他不是经常来我们系帮忙吗？上学期还给我们讲过古籍修复呢。”
辞韩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林修是他在这所大学里，除了张教授以外，最亲近的人。
如果连他都认为楚无尘是真实存在的普通人……
“对了，”林修突然压低声音，“你妹妹刚才打电话到我这，说你电话打不通，还有爸妈是不是又吵起来了。她问你今晚能不能去接她。”
辞韩这才想起辞落还在朋友家。
他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了。“我现在就去接她。”
“需要我陪你吗？”林修问，“你看起来状态真的不太好。”
辞韩摇摇头：“没事，我......”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在林修身后。
图书馆二楼的窗口，楚无尘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们。
这是辞韩第一次看见楚无尘不是笑着的。
阳光透过他的身体，在地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不，那不是影子，而是无数细小的文字组成的诡异图案。
“辞韩？”林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辞韩再抬头时，窗口已经空无一人。“……没事。”他摆摆手，“走了。”
去接辞落的路上，辞韩的思绪乱成一团。
楚无尘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真实存在？那本《图书馆灵异事件簿》又是什么？
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不，精神科……
“哥哥，”辞落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今天怪怪的。”
十二岁的小女孩仰着脸看他，眼睛里是与年龄不符的敏锐。
辞韩蹲下身，替她整理衣领：“有吗？”
“嗯，有。”辞落点头。
“唉？哥哥，你眼镜上有字。”
辞韩一愣，摘下眼镜。
镜片上确实浮现出几行细小的文字，像是有人用极细的笔写上去的：
“别忘了今晚的约~会~小助教。
制服要手洗哟，用冷水。
PPS：你妹妹很可爱，但别带她来。”
文字在阳光下迅速褪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辞韩的手微微发抖，重新戴上眼镜时，辞落正歪着头看他：“是那个漂亮哥哥写的吗？”
“什么漂亮哥哥？”辞韩心跳漏了一拍。
“就是图书馆里那个啊。”辞落天真地说。
辞韩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抓住妹妹的肩膀：“小落，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辞落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眼圈开始发红：“就......就在你去借书的时候啊，他没跟我说话啊，哥哥你怎么了？”
辞韩把妹妹搂进怀里，心跳如雷。
楚无尘不仅认识他，还认识辞落，而且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兄妹。
这个认知让他既愤怒又恐惧。
回到家，父母都不在，屋里一片狼藉。
辞落懂事地自己去写作业，而辞韩则坐在床边，盯着那件深蓝色制服出神。
“哥哥，给你吃糖！这糖可好吃啦！”辞落跑到辞韩房间，迫使辞韩回了神。
她倒出几颗可乐糖，递给辞韩。
辞韩接过糖，揉揉妹妹的小脑袋，“谢谢，快去写作业吧。”
“嗯！”小太阳跑走了。
夜幕降临前，辞韩做了三件事：
给辞落的朋友发信息请她再收留妹妹一晚；手洗了楚无尘的制服并熨平；在日记本上写下所有记得的细节，藏在床板下。
九点五十分，辞韩站在图书馆后窗下。
月光如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窗户如往常一样虚掩着，但今晚，他知道等待他的不再是安静的避难所。
制服口袋里，那本写着“如何与书灵相处”的小册子微微发烫。
辞韩深吸一口气，推开窗户，跃入了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窗内，无数本书在书架上轻轻颤动，仿佛在窃窃私语。
而在最深处的那排书架前，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倚着书架，翻阅《图书馆灵异事件簿》，琉璃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迟到两分钟，”楚无尘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还以为小助教不来了呢。”
这回大主角接妹妹了。
小剧场——
女学生：楚学长有女朋友吗？
楚无尘：没有哟……
女学生：那……学长考虑考虑我？
楚无尘：哎呀呀，我可没说我没有男朋友呀~
楚无尘戳戳一旁脸黑的像要把女学生吃了的辞韩
楚无尘：哎呀~快走快走，我家小助教生气喽~
下章预告：午夜图书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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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学长楚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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