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季子池依旧去禁闭室待到半夜,沈应淮也同样早早的在别墅门口等着他了。
不过季子池这次没有出去,因为他需要仔细想想怎样才能让顾吾词心甘情愿接受自己的帮助。
季子池又想起来早上躲在教务处主任办公室外听到的顾吾词和主任的对话。
因为当时是早读时间,整个学校都被读书声所萦绕,季子池就算把耳朵贴在门上也只能含糊的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六十万、处理好、能理解…
季子池不敢也不能去问顾吾词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想着这世上总归没有钱不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只要把钱给到顾吾词就可以了。
可是这钱要怎么给呢?季子池想了一晚上,还是没能想到合适的办法。
第二天上午十点,季子池被季霖带着去了一趟陈家。
陈菲苒穿着一件姜黄色的连衣裙站在陈龙凯身侧迎接他们。
陈龙凯是个气质儒雅的男人,他和季霖点头示意后朝着季子池笑道:“这就是小池吧?长得和你很像。”
季霖客套的应了一声,随后领着季子池走进了陈家的别墅。
两个长辈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商量,陈菲苒便带着季子池去了自家后院的花圃。
花圃并不大,长宽不过五米,里面种的也都是些常规的花苗,郁郁葱葱的,被打理的非常好。
季子池看着陈菲苒捡起地上的铁锹,再提起墙边的一个小桶,俨然一副花农的做派。
季子池一声不吭的跟在她身后,看她将铁锹在泥地上轻轻一放、脚在铁铲上一踩、手握住木柄往前一推,地上便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缝。
紧接着她弯下腰从木桶里抓住一把肥放到缝隙里后再把铁锹一抽、脚在微微隆起的地上一踩,施了肥的地方又恢复了平整。
整个过程陈菲苒做的非常熟练,前后不到半分钟。
季子池有些吃惊,“这个花圃都是你自己在料理?”
陈菲苒嗯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看着季子池,“我知道爸爸们为什么要我们两个人多相处。”
季子池弯下腰,轻轻拨动了一下花苗“为什么?”
陈菲苒又继续施肥去了,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们想要合作,但是又不想是单纯的甲乙方关系。”
季子池噢一声,“所以他们想做亲家。”
陈菲苒闻言娇俏的笑了起来,她朝着季子池眨眨眼,“可是现在不流行包办婚姻了。”
“但是现在依旧是父权社会。”季子池语气很平静。
陈菲苒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她讪讪的扯了扯嘴角,“看来你爸爸也是那副样子。”
季子池:“那副样子?”
陈菲苒撇撇嘴,满脸的郁闷,“掌控欲很强,独断又霸道,总感觉自己是家里的皇帝。”
季子池摇摇头,“我爸爸不认为自己是皇帝。”
陈菲苒:“那是什么?”
季子池沉默着移开视线,并没回答这个问题。
陈菲苒也不再追问,继续给花苗施肥。
季子池他们在陈家吃过了晚饭才回家,季霖在餐桌上喝了点酒,在车上的时候一直闭着眼养神。
等车开到了地下车库,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用那双并不清明的眼睛看向季子池。
季霖:“你陈叔叔对你很满意。”
季子池听了简直想要大笑,陈凯龙今天和他交谈不过五句话,不知道这满意从何而来。
季子池低眉顺眼的轻轻嗯了一声,“陈叔叔很和善。”
季霖轻笑一声,分辨不出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季子池的这个说法。
他将手搭在眉心缓慢的按了一下,“在学校和陈菲苒多相处,知道吗?”
季子池依旧顺从,“知道了。”
季霖长呼一口气,车厢内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良久后季霖忽然语气沉重的说道:“你会怪爸爸吗?”
季子池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的蜷缩了起来,他眨了眨眼睛,盯着休闲裤布料上的纹理,淡淡道:“不会。”
周围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得季子池抖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沈应淮的名字。
季霖也看到了这三个字,他朝着季子池抬了抬下颌,“下去吧。”
季子池嗯一声,捏着手里下了车。
地下车库直通向别墅后院,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只剩下一些残热,季子池便没有回屋,而是坐到了后院树荫下的秋千上。
沈应淮的声音轻轻浅浅的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丝急迫,“你忙完了吗?要不要见面?”
季子池早上出门的时候和他说过,自己今天有事,不能去找他。
季子池用脚抵住草坪,膝弯一缩一放的摇动着秋千,夕阳的碎光从树叶间掉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季子池:“忙完了,不见。”
沈应淮唔了一声,又问到:“你今天去做了什么?可以和我说吗?”
季子池哂笑一声,“你不知道我今天去了哪里吗?”
沈应淮此刻正站在一个铺满照片的长桌边,他的神色粗看十分平静,但是细看却能发现他额上的青筋鼓动,脖颈上的脉搏跳动的十分急促。
就像是一只在死命压抑着情绪的猛兽,带着几分野蛮的凶残。
沈应淮捡起桌面上的一张照片,上面的四个人其乐融融,少男少女相视一笑,两个长辈握手交谈。
可真是一个郑重而和谐的场景啊。
沈应淮的大拇指按住照片里季子池的眉眼,视线却死死地所在季霖和陈凯龙身上。
沈应淮原以为季霖要季子池讨好陈菲苒是为了得到陈凯龙的投资,去找了他爸仔细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是陈凯龙主动联系的季霖。
那么季霖要季子池照顾陈菲苒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
不为了陈家的钱,那就只能是为了陈家的人。
沈应淮深呼一口气,压抑住语气里面的情绪,温柔的再次问了一遍,“你可以告诉我...你今天去做了什么吗?”
沈应淮的可以放缓了语速,像是大提琴的尾音,含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季子池那边忽然起了阵风,头顶的树叶抖得更加厉害。
他仰起头看着细碎的光以及从叶缝里透出来的一些云,“我爸爸带我去了陈菲苒家。”
沈应淮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白,听到季子池继续语气平静的说,“我爸爸希望我和她多相处,如果有发展的可能性,他不介意我早恋。”
季子池就这么坦诚且平静的说完了所有,最后还加上了一句,“你还想知道什么?”
沈应淮咬紧牙根,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泽地,压力巨大的泥泞想要把他掩埋。
而季子池却作壁上观,漠然的看着他深陷。
他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种话。
什么叫季霖不介意他早恋?那他为什么不敢告诉季霖自己和他的关系?
沈应淮不由自主的忽略掉自己和季子池产生纠葛的前提,只认定了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早就谈得上是早恋了。
既然季霖不介意,那凭什么让陈菲苒来做这个早恋对象?
沈应淮咽了咽嗓子,冰蓝色的双眼闪烁着癫狂的神色,他低声道:“我想来找你,可以吗?”
“不行。”季子池从秋千上站了起来,他按住崎岖斑驳的树干,“周一见。”
随后,他便挂掉了电话,丝毫不理会电话那头沈应淮的情绪。
之后直到周一上学,沈应淮都没有联系过季子池。
季子池虽然觉得反常,但是却也没有多想,直到他听到了顾吾词就被解聘了的消息。
解聘的罪名是行为不端。
季子池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心跳停了一瞬,下意识的以为是沈应淮终于不想和他玩这种虚与委蛇的游戏了,所以选择把他写下的那封不堪入目的情书递交给了教导处。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没有校领导来找他了解情况就直接把顾吾词解聘呢?
上课铃声响起,公告栏前的学生开始往教室里面走,他们嘴里还在揣测着高二体育老师被解聘的具体原因。
有说是因为他和某个女生谈恋爱被发现了、有说是因为他为了评职称贿赂了校领导被发现了、还有说是因为他借了高利贷被学校发现了...
行为不端这四个字让本就喜欢异想天开的高中生的想法变得更加诡异,他们好像忘记了顾吾词任教时是如何的一个人,只顾着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尽情的摸黑一个好老师。
季子池看着那张告示上的红色印章,狠狠的咬紧了后槽牙。
他仰头看向高二十三班的教室方向,明明已经上课,可是走廊的扶栏前却还站着一个人——他双臂打开撑在扶栏上,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像是盘亘的树根,结实而突出。
他浅色的头发上落着金色的光,那双蓝色的眼眸因为距离的原因并不能看清,但是季子池知道,那双眼睛也在注视着自己。
沈应淮早上一直没有出现在教室,不知道现在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一阵风吹过,将告示栏上的几张告示吹得瑟瑟作响。
季子池移开视线,拿出手机斟酌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拨打顾吾词的电话。
可是回应他的确实机械的提示音——顾吾词的手机关机了。
季子池又不死心的打了几遍,可是却依旧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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