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院中。
明诀一边介绍一边冒冷汗,他说得口干舌燥,但无人回应,身旁两人如有深仇大恨一般,一路走来互相来回讽刺不下十次。
“这里便是众弟子居住的地方,中间是弟子们闲时可逗留的茶厅,你们二人随我来。”
他带着两人走进茶厅,指着左右两边拱门道:“左边为男弟子居住的院子,右边则是女弟子。”
茶厅中挖了一方水池,其中种着蓝白睡莲,现在明明不是睡莲开花的季节,却朵朵盛放。
“这花是宗长历尽千辛带回来的,千万不可摘了或者弄坏了,不然后山禁闭十日。”
他絮絮叨叨说着宗里的规矩,一阵有气无力地嘶哑喊声在身后传来。
三人回头一看,脸色苍白两颊却驼红的女子趴在门框边对着他们招手。
“明诀...师兄...等等...我...”
女子扎着规规矩矩的高马尾,穿的是青剑宗弟子的青白袍,她跌跌撞撞走向三人,边走边喘着粗气,宛如刚与妖鬼大战过一般。
“明意师妹,你怎么来了。”
明诀上前轻扶险些摔在地上的人,等她站稳了就听她笑嘻嘻道:“我来看看,新弟子。”
洛禾好奇的眼光落在不远处两人身上,看见沈云青时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对着他笑意盈盈,完全忽视了还有一个人在场。
“我叫萧昭禾,与你是堂亲的关系呢!”
沈云青面无表情地规矩行礼,道:“昭禾公主安好,小人不敢高攀。”
洛禾笑嘻嘻道:“哪里是小人了,你才不是小人,你叫什么来着?”
沈云青仍然没有抬头,“回公主,小人明青。”
“呵。”萧容站在一边冷讽道:“昭禾公主问你本名,你却遮掩不报,当了青剑宗弟子就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
洛禾脸一僵,不满地扫了眼萧容,看见他脸上的面具愣了片刻,在对方报了自己姓甚名谁后直截了当询问他,“你怎么戴着面具?”
“前些时日被畜生抓伤了脸,现下还未恢复,怕吓到公主和同门,便想着戴上面具会好些。”
他这么一说洛禾才想起来,她当初实在是太生气了,便将萧容的脸抓了好几下,若不是被人逮住了,可不单是几条血沟那么简单的。
“那你就好好戴着吧,别露出来吓人。”
萧容身子一僵,交握的手捏得发白,只能牵强道:“是。”
洛禾对萧容打心底的厌恶,就算对方循规守矩她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见沈云青还弯着腰,她连忙让他站直,笑道:“在这里没有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只有同门之谊,你就叫我明意师姐吧。”
沈云青后退两步,拉开与洛禾的距离,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不看洛禾一眼,冷冰冰道:“是。”
见到昭禾公主对沈云青这般亲昵,萧容气得暗自咬牙,本想发作奈何昭禾公主在场,他只能忍气吞声。
洛禾还想再缠着多聊几句增加感情,但明诀却道:“我记得相夫子的课开始了吧,明意师妹还不去吗?”
洛禾一听,吓得表情瞬间惊恐,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跑了。
青剑宗里虽主修剑术,但也有各中术法的基础教学,以此搭配剑术相得益彰。
而相夫子是宗里教符术的,对洛禾严厉非常,罚起来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所以他的课上洛禾永远准时到达,也根本不敢跑神。
果不其然,这次她喜提整整一节课的扎马步,这下就把炼体课缺的都补上来了。
她埋怨地看着手中的书,这些夫子罚别人都是从最简单的抄书开始,只有罚她的时候全是体罚!而且她肯定,这一切定是宗主示意的!
课上到一半,沈云青与萧容走进讲堂,洛禾接触到沈云青扫过的目光,慌乱地将书往上挪了一点,把她的脸挡了个严实。却不想沈云青就坐在她左前方的空位上,只要偏个头就能看见她。
好在沈云青端坐后便不再关注其他,似乎眼中只有书本和夫子,洛禾松了口气,毕竟她说是扎马步,姿势却弓腰驼背,整个人东歪西扭确实不雅观,要是被看见就太尴尬了。
过了一会儿,洛禾的腿酸软得不行,对着系统道:“系统你不是能接管身体吗?能不能接管一下,我实在是站不住了。”
【不行,我已经被禁止接管了。】
洛禾欲哭无泪,伸手按住在弹棉花般不停打颤的腿,几声轻笑在安静的讲堂尤为清晰,发声的人正是这几日对她很不满的那几个,那些人总爱暗戳戳刺她一两句,但她无心与这些人纠缠,每次都是不理不睬。
忽然砰得一声,戒尺将桌子拍得惊天巨响,如雷贯耳一般吓得所有人打了个激灵。
“你们几个站起来!头转过去干什么?眼睛长在后脑勺了?!”
“给我站着听!”
相夫子教训完那几个人,又痛心疾首地看着明意,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
明意是他教学多年来在符术上最有天赋的学生,奈何身体太差了!虽然说符术强弱最重要的是精魂之力,但下笔之时和逃跑之时依旧是耗费体力的,像明意这样的出去遇到妖鬼,恐怕符纸都没掏出来,人就没了!
而且明意太懒了,坐在书桌前一整天都不动弹,虽说学习认真但对什么炼体、会武根本不感兴趣。
他将此事告知宗主后,宗主便示意所有夫子对明意的惩罚都换成体罚,这样就能让她锻炼起来,时至今日,效果显著。
铃声一响,众人纷纷起身赶往膳堂,洛禾扶着墙缓缓挪动身子,刚将书本放在自己位置上就听见身后两人争执起来。
还未走的同窗都投去好奇的目光,对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窃窃私语。
不知沈云青对萧容说了什么,萧容顿时魔怔了般冲上去掐住沈云青的脖子,嘴中大喊着:“你不知道吧,那只畜生被狗追咬的时候,实在是可怜极了!我都心疼它!竟然摊上你这样的人!”
沈云青一拳将萧容脸上的面具打落,萧容惊恐地捂着脸,连连后退,却抵不过沈云青的追打,两人气上了头,直接厮打在一起。
同窗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去将两人拉开,透过人缝中,洛禾只见沈云青虽然低着头,嘴角却一直挂着阴恻恻的笑。
等萧容走时,沈云青抬起脸紧紧盯着萧容的背影,冰冷的眼神中满含杀意,似乎察觉到了有人一直盯着他,便转动了眼珠猛地锁住洛禾,这眼神将洛禾直接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好在沈云青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转开了。
但这样的沈云青令洛禾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她缓了缓,上前询问沈云青发生了什么。
看见沈云青脖子上深红的掐痕,全然忘记了两人现在还不熟的关系,伸手就想去查看。
沈云青猛地抬手将洛禾的手挥开,洛禾本就站不稳,不慎摔到同窗桌子上,身边的同窗连忙将她扶起,指向沈云青道:“你做什么?!明意不过关心你,你推她做什么!”
沈云青扫了眼那名同窗,不理会两人直径离去,刚擦肩而过时,他的袖子似乎被人拉住了。
洛禾凑近他担忧询问:“沈...明青师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云青抽回被拉住的袖子,皱眉嫌恶道:“滚开。”
洛禾僵了片刻,连忙挪步让路。
最后两人因为打架被罚了紧闭,再次见面时已经是一天后了,虽然两人见面还是互相不搭理,但好歹知道了分寸,两看相厌地互相远离。
洛禾也从无泽师叔嘴中得知,两人本该与她一同出发,可萧府发生了点事。
沈云青的身份突然成了临城内公开的秘密,听说萧王爷极力护着沈云青为此遭受了刺杀,险些丧命,所以两人出发时间晚了几天。
一开始沈云青与萧家的事在弟子之间还是窃窃私语的八卦闲谈,后来大家慢慢的就将其抛之脑后了,因为在青剑宗的众多弟子中,各个出生五花八门,好的坏的都有,所以在这里大家不看出生,只看前后辈和实力。
会武在即,练武场上弟子们都在拉弦练箭。
洛禾吃力得将弓拉到半满,没有抓稳弦,嗡地一声箭射了出去。
身旁那个女弟子嗤笑出声,动作流利地拉满射出,虽然没有正中靶心,但比洛禾半道掉落的好了很多。
洛禾看着斜插在泥土里的木箭,有些泄气地耷拉着脑袋,这场面实在是太熟悉了。
正再接再厉就听到不远处的惊呼,她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沈云青干脆利落地连射三箭,箭箭正中靶心。
那名女弟子也跟着过来了,看着这完美的动作和成绩也跟着惊呼出声,又瞥了眼笑嘻嘻的洛禾,道:“不得不说,这怪胎还挺厉害的,比某些人强了不少,难怪人家厌恶你。”
洛禾扫了眼她,无奈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个女弟子是常胜将军之女,在青剑宗名号明镜。
明镜一向看明意不满意,觉得夫子们对她特殊优待,性格又太直,所以每次带头嘲讽明意的都是她。其实明镜身边的人也不敢对明意嘲讽什么,每每只能应和一两句,就惹得她对明意更不满了,觉得明意在青剑宗还用皇家子弟的身份压人。
在沈云青来之前,明镜是大家公认最厉害的,她只是不屑道:“崇拜我做什么,面对敌人我这样的就是儿戏!”
洛禾轻叹了口气,歪头耸肩擦了擦脸颊的汗水,继续练习拉弓。
她是这批弟子里体力最差的,只能不停地练习才能追赶上大家,虽然她有时觉得太痛苦了,但也只是闷声不吭,一个劲地埋头苦干,为此很多人对她的实力如何只是心照不宣。
下午,众弟子来到山下,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条手臂粗的麻绳,绳子后端拴着半人长的树干,大家铆足劲地往山上蹬,渐渐地洛禾就落到了最后。
她也不急着追人,一路走走停停,拉着拉着便觉得眼睛看不清路了,抬头望去发现天竟然黑了。
肚子咕咕巨响,她将最后一口水喝了下去,嘟囔道:“真是作孽来了...”
【宿主加油!宿主加油!宿主加油 !】
洛禾盘算着应该已经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歇了一会儿又起身继续往上拉。
山顶,青剑宗宗门处。
道骨仙风的宗主背手而立,身旁站着无泽。
“师父,明意这次已经比上次好很多了,下次再继续吧。”
宗主摇头不语,只是静静盯着漆黑的山路。
无泽有些担忧地看着毫无动静的路,心中难免有些焦急,转头看见一个弟子拿着木剑跑过,连忙将其叫住了。
“你叫明青是吧?”
“是。”
“你下去看看明意走到哪儿了。”
沈云青顿了顿,点头道好,往下走时又听宗主道:“不要帮她。”
“是。”
他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那个埋头蹬脚的人,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被她看见,在那人抬头时他转身闪进了树林中。
“我就不该说要来这儿,身体都没了还要在这儿扛木头!”
“到头来什么事都没办好,想护的人也没护住,反而让他黑化加重了,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一句!”
“什么破地方啊,怎么这么难!没人说过来这里还要这样锻炼啊!”
洛禾气得直接坐在了木头上,一会儿哭丧一会儿生气,在昏暗的山路上自言自语,看起来诡异非常。
“暴露什么啊,这里怕是只有妖鬼了,就让它们来吃了我吧,我不活了!”
沈云青默默捏紧了练习木剑,躲在树后警惕地盯着洛禾的一举一动。
都说昭禾公主身体虚弱得无法下床,每月清醒的天数屈指可数,萧帝找了各种珍奇异药都无法医治,前段时日不知吃了什么突然变好了,性格还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临城中有人传言昭禾公主被妖附体了,但流言瞬间就被压下去了,所以没有传到青剑宗内。
洛禾发泄完了,又站起身继续拉木头,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树林里有个人一直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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