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禾喘得嗓子开始冒烟的时候,借着月光看见地上有个熟悉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发现是水囊,她欣喜地将水囊打开,一下子就喝了一半,井水滑过喉咙带着前所未有的甘甜。
她满意地将水囊挂在腰间,也不知道是谁掉在这儿的,竟然让她捡到了,真是幸运。
这下,她一鼓作气到了宗门,一抬头便看见了无泽的身影。
无泽因担忧而微蹙的眉头在看见小小的身影时便舒展开,提着灯笼疾步走下山,正要伸手接过洛禾肩上的麻绳,却被她避开了。
洛禾气喘着道:“我好不容易要拉到宗门了,你可别接走!”
“好好,是我坏事了。”
无泽伸出的手没有收回,带着宠溺的笑放在洛禾散发热意的头顶上揉了几下,随后提着灯笼跟在洛禾身边。
两人到了宗门,洛禾将麻绳一扔席地而坐,接过无泽递来的帕子便在脸上一顿乱擦。
无泽道:“会武后我便要选弟子了,小明意你可要努力咯。”
洛禾散漫地哼笑了声,道:“努力什么呀?想做你弟子的人多得去了,你还怕找不到?”
她边说边打量着无泽,听说他还在襁褓中便被人丢弃在山下一户商户外,商户抱着他上山找到了宗长,宗长便将其收为了最后一名弟子。他在青剑宗长大,虽然辈分高,其实年龄也就双十,为人谦逊有礼,脸上永远带着温暖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很是受众弟子们喜爱,故而很多弟子都想被纳入无泽门下。
无泽无奈地看着洛禾,曲指敲打她的额角,温声道:“我是怕你到时候没人要。”
洛禾揉着被敲红的额角,嘟囔道:“没人要就没人要呗,这又不重要。”
“不重要?那你每日这般用功作甚?”
洛禾撇了下嘴,低头不语。
过了半晌,她试探着问道:“明青师弟应该很抢手吧,你说他应该会被哪位师叔收走?”
无泽眉尾一跳,弯下腰将脸凑近洛禾,低声打趣地道:“我们的明意小弟子怎么这么关心这个明青?这几日不是明青长,就是明青短的,听说还私下买通厨子打饭时给他多打点肉。”
洛禾略微撇过头,笑吟吟地道:“他好看,我喜欢。”
她说完这句话时表情僵了片刻,两颊渐渐变得粉红,继续慢吞吞道:“而且他是师弟也是堂弟,作为师姐和堂姐的我,自然处处都要关照一下。”
无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悠悠道:“看来我们小明意还是个有责任心的色鬼。”
洛禾硬着脖子回击他,“怎么了,谁不喜欢好看的?难道你喜欢丑的?”
无泽将灯笼置于洛禾身旁,直起身子垂眉看着洛禾的头顶,语气带着揶揄,“我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会一看见好看的就什么都不管了。”
“不像某个负心人呐,平日最爱四处找人聊天玩耍,来了个新师弟便几日不见人影了。”
洛禾听着这话不对劲,她明明是为了准备会武,这几日一直在炼体和学符,根本不是因为沈云青。她转身想反驳一两句,无泽却已经走得远远的了。
当她回过身时,见不远处一个人影从下往上而来。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沈云青迈着步子平稳上山,走过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扫了眼低地上的灯笼,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死水般冷漠。
洛禾动了动嘴,最终没说话,她察觉到了沈云青对她的厌恶和排斥,所以这段时间她都是推动别人去对沈云青好,反正需要给他带去温暖和善意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带去的人是谁,不重要。
只希望在未来,沈云青能因这份好运而不自怜,能因这份善意而不怨世。
她没有注意到沈云青在错身走过后脚步停了,他侧过头,眼神中交织着复杂,静静看着洛禾的背影。
凉风吹起洛禾头上的青白发带,发带的主人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她用力打了一个喷嚏后抱臂起身,弯腰捡灯笼时,发带又触碰上有些污渍的脸,这张脸的主人似乎没想到沈云青站在身后,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明青师弟,好巧。”
洛禾正要打招呼,沈云青却转身直径离去,弄得她一头雾水。
她走着走着,腹中又开始响雷,脚步一转,直径奔向膳房后院,惊喜地发现锅中还有几根温热的红薯和一个大馒头,旁边还有一盘水煮花生。
她欣喜的将东西全部抱在怀里,一边嘿嘿笑,一边蹬蹬地跑回女弟子居住的小院中,正庆幸自己的好运,就与练剑回房的明镜撞了个正着。
明镜被洛禾吓得大叫出声,捂着心脏后退几步,终于看清了这个一脸乌黑的人是谁。
她气得叫道:“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干嘛?!”
洛禾捡起被撞到地上的花生,无辜地看着她道:“吃...吃饭。”
明镜瞪着眼,一脸不可思议地道:“晚膳才过了多久,你又吃?”
洛禾道:“我刚拉完木头回来,没赶上晚膳呢。”
明镜张开嘴讽刺的话刚到嘴边,看见面前这人一副狼狈的模样,又闭上了。
洛禾看明镜打量着自己,面色恍然大悟,将怀中的红薯递了过去,笑道:“饿了吧,给你吃。”
明镜看了眼又红又肥的红薯,又抬眸撞进这双笑吟吟的眼睛,立马支支吾吾嚷嚷道:“谁...谁稀罕你的红薯了!让开!”
看着明镜急切远离她的步伐,洛禾更是觉得奇怪,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这么莫名其妙。
灶房外,被人叫走的宗主打开锅盖一看,里面竟空空如也。
“嘿哟,这小丫头真能吃啊,一粒花生都不给我留!”
他看了眼手中的酒,仰头饮了一口后砸吧着嘴,笑道:“还行,干喝也不错。”
翌日,洛禾睁着眼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大通铺上的同窗已起床穿衣,但是她如被人施了噬骨咒术般无法起身。昨日初尝整日练体,加上大汗淋漓时吹了半夜的凉风,此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脑仁里也有人在击鼓鸣冤。
“明意你还不起来,今日沐修,你再睡下去天都要黑了。”
同屋的弟子还以为她睡蒙了在发呆,笑嘻嘻地伸手锤了一把她的腿,却被她的痛呼吓了一跳。
最终在同窗的搀扶下,洛禾在刀山火海中顺利挪进了百药园。
墨大夫一见她这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随意挥了挥手让洛禾趴在木床之上,转着手腕靠近洛禾,一脸你终于落在我手上了的表情,毫不留情地开始为她按捏拉伸。
“啊!!!!”
“轻点轻点!我求您了!!”
“我再也不和您讲价了!墨姐姐,你最漂亮了!我真的错了!”
此刻的洛禾,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在墨大夫手下她无论怎么挣扎都被按得死死的。
这一套神出入化的推拿之法,终于让她浑身的撕扯好了很多,当她缓缓爬起身时才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沈云青站在药柜前对着药单子捡药,感受到了一束目光直愣愣看着他,他抬眸与其对视,随后缓悠悠地翘起嘴角,再垂眸,继续若无其事地称重。
羞耻感一下袭击上洛禾的脸颊,她缓了缓道:“...明青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墨大夫接过话茬,“他来帮我打下手,顺道赚点饭钱。”
“赚饭钱?”
洛禾迟疑地看着墨大夫,心里顿时有些难受。
虽然青剑宗是宗门,但是这里吃穿用度都是要交钱的,并且尤为看人下菜,对富家子弟就收高价,对家里困难的就是低价。
山上山下路程不远,无课时弟子们都可在山下周遭商户酒肆中吃喝,而萧家那么有钱,萧容来了这里潇洒肆意,时不时就宴请同窗好友,洛禾以为至少在人前萧家会顾忌面子,没想到他们对沈云青竟然如此苛刻!
沈云青将包好的药材置于洛禾面前,道:“一日早晚两服。”
墨大夫满意地点了点头,欣慰地看着沈云青的背影,大喊道:“下午不用来了,去玩吧!”
等人走了她对洛禾道:“此子天赋极佳,不仅文武双全,药理也一点即通,而且还长得好看,和他爹简直一模...”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迅速伸手轻拍了下嘴,又当什么都没发生。
洛禾见墨大夫并没有给沈云青结工钱,便道:“你怎么不给他钱?平日小气就算了,他辛苦给你做工,你还克扣人家的工钱!”
墨大夫一听,嘭得一声拍在桌子上,桌子被拍得摇摇晃晃快散架了。
“你这个小妮子说什么呢!老娘是那样的人吗?!他受伤了来包扎,老娘都没收他的钱,让他今早来帮忙抵押的!”
洛禾见墨大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上前为其捏肩捶背,摸出几粒银子塞在她手中。
“别生气别生气,是我误会了,我错了。”
“这儿点钱就想打发老娘了?!”
“这是我和他的诊金,一人五两,正好呀!”
“他五两,你十两!”
“你趁火打劫!”
最终洛禾站在百草园门外幽怨地捏着自己空了一半的钱袋子,身后墨大夫倚靠在门边欣赏手中的银子,对着洛禾笑吟吟地道:“小明意,常来啊~”
等洛禾走了,她笑道:“能从这小妮子身上刮点钱下来可真不容易,明明是公主,一说到钱却比谁都算得厉害。”她转头面对着站在偏门的人道:“自从那个明青来了后,大家都叫她散财童子呢,就这么稀罕他?”
“我听说昭禾公主从未出过宫,明青自小就在南边长大,按理来说两人曾经从未见过面,难道这就是少年少女的一见钟情?想想都觉着自己年轻了不少呢。”
无泽站在偏门外,将草药篓置于门边,轻笑了声后道:“墨大夫说笑了,您看着和我刚来时没什么差别。”
墨大夫笑道:“哟,嘴真甜,你来时眼睛都睁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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