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番协商确认,这天上午,慕如今和安在约了签合同。
慕如今还是一手利落的行书,签完字正准备把钢笔放下,慕如今头也没抬,一边把合同合上放在一旁,一边对坐在对面的安在说:“还有话要说吗?”
安在一僵,心说:“你怎么又看出来了?!”
但慕如今还真就只是随口一提,他可能只是想说没别的我就走了,我挺想去补觉的。
安在想了想,说:“下午有时间吗?”
慕如今抬起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安在,他说:“有什么事吗?”
安在说:“嗯,邹喻他们,哦,以前高中同学约着说过些天等大家有时间了回海城聚一聚。说想把人聚齐,但都没有你联系方式,我就问问看你愿不愿意去。”顿了一下,他才又补充道:“但你失忆了,不记得这些,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
慕如今抿了抿嘴,说:“倒也不是完全不记得,就,偶尔会梦到些许片段,但很模糊还无厘头,画面里的人也想不起来脸。”
语气里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的遗憾,或许还有失落。
安在开始紧张:片段?不会是那些事吧……
慕如今又像是感到不好意思一般:“但只是一些无逻辑的模糊场景,对不上脸…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关于你的事情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抱歉啊。”
安在此时也不知该作何感想,是该庆幸,又或者失落?
他说:“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也不算什么很好的回忆,但现在,就当重新认识了。”
慕如今笑了笑:“那,我也不扫大家兴吧,那就去?没准还能因为看见故人又想到些什么呢。”
安在笑着说:“嗯,倒也是。对了,还没有联系方式吧?”
两人加了好友,安在把慕如今拉入了他们的同学群。
一时间群里闹闹腾腾的,正要开始讨论是谁,又看见这人改了名字。
瞬间都变成哑巴。
慕如今加了群改了名字之后两人就没看手机了。
安在问:“那下午有时间吗?”
慕如今:“嗯。”
和慕如今不一样,井梧寒这几天比较忙,毕竟夙衍在国内的事务一向都是井含远和林漫惊在管,井梧寒一向了解不多,所以井梧寒回国后这些天都忙着各种事情,经常加班到很晚。两人也就没怎么待一起,慕如今自然也就空了下来。
安在想了想说:“会打高尔夫吗?”
慕如今回答说:“会。”
在去球场的路上,安在终于想起来了几个快要被好奇心憋死了的人。安在看了看消息摸清了他们在问些什么,又看了看旁边慕如今——他正在和别人聊天,应该是工作吧。
安在估计慕如今也没看班级群,想了想自己回复了苏落渐。
[安在:但是他应该是都不记得了,所以就先这样吧。]
慕如今嗯了一声就靠着窗假寐。
安在静静地靠在窗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想得太多了吧——
比如, 2015年的海城,一中高中部的校区。
彼时,叶今和安在都正值高二下期。
是二月十五日,周日,收假日。
慕如今随意单肩搭着书包,从宿舍楼那边走过来。
慕如今正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
“请问一下,高二一班在哪?”
“在那边。3号楼2楼。”
“嗯好,谢谢。”
慕如今声线听起来很温柔,事实上仔细听又会觉得清冷疏离——就连他那具有欺骗性、亲和力的笑容其实仔细看,也是这样,没有感情,全是客气。
很大胆地问道:“那个…同学,你是去一班找人?”
慕如今带着那极具温柔的笑回答道:不,我是转学,来一班。”
说完微微抬手摇了摇表示再见。
慕如今看了看手机,时间还早,又拐出校门准备吃点东西。
没多久,高二一班。
一个推了平头的男生——邹喻抱着生物作业从办公室跑回了教室。
顾不得顺好气息,喊着自己路过语文办公室听到的“爆炸性新闻”——
“咱班也有转学生了呢!”
没错,也。
自从分班后,五个理科班接连有转学或借读的,唯独一班没有。
对此,老师给的理由是“随机分配”。
事实上,只是学校一直有意把一班和二班培养成所谓“精英班”,这两个班里,每班三十个人,都是高二选了科后按照高一综合情况择优而定的人。
所以,就算有转校生,但都没有插在一班。
安在正一手撑着头刷题,听到这个消息也并未多在意,只是抬眼淡淡地扫了一下邹喻,示意他小点声。
邹喻脖子一梗,闭上了嘴。
没过多久,又继续小声和几个女生八卦。
邹喻旁边,乌黑长发辫着鱼骨辫的女生——云苏问她:“哪个学校来的?”
邹喻:“不知道。”
云苏:“男的女的?”
邹喻:“不知道。”
云苏:“消息保真?不要再说不知道了!”
邹喻这次很确定了:“嗯。我听到隔壁班唐老师在问霖姐说什么‘你们那个转学生’什么的,后面没听见。”
云苏:“那你怎么知道在问霖姐?”
邹喻:“哎呀,都说了路过嘛,当然看到一眼啊。唐老师和霖姐在面对面讲话。”
云苏:“不靠谱的消息人,居然没多听点——算了,反正快上课了,等着看吧。”
云苏后面,随手扎着低马尾的闻莘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向前靠了一点。
闻莘拿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照片——是刚才那被问路人拍到的慕如今的侧脸。
少年穿着一身很休闲的衣服,很美式的扮相,腰背自然挺直,目测得有一米八左右。
闻莘说:“诶,这次是真的!看学校贴吧。”
“哎哎哎就这个混血味漂亮啊,救命他的眼睛也很好看!”
云梦泽——云苏的哥哥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说:“这,好像是附中那边那个。”
云苏:“你从哪长出来的?吓死了。”
云梦泽对自己妹妹受到的惊吓不以为意:“嘁,做什么亏心事了?”
云苏:“没有!你刚说他是什么?”
云梦泽摘下眼镜很认真地擦着,头也不抬:“哦,附中的年级第一。”
邹喻:“你怎么知道?”
云梦泽看了他一眼,说:“想知道啊,拜我为师吧,师父太生疏,叫爹。”
云梦泽话刚说完,上课铃就响了,一班班主任和慕如今一前一后走进教室。
“介绍一下,我们班新同学,慕如今。我看看……你去坐那吧,能看清吗?”
林霖说着,指了最后一排安在旁边的空位。
“可以的。”慕如今看了一下座位上的人,突然有些想笑。
察觉到周围几个人的目光,安在终于抬了头。
这一抬头,这人就闯进了他的视野里,安静,说不上来的单薄感。
怎么形容呢?
安在指尖转了一圈笔,觉得应该是开在了花丛间的一朵,不合时宜的花。
在很久的以后,当这么一朵花终于凋谢,他又变得不敢提及又不敢忘怀,生怕别人说这只是他的幻觉一样。
慕如今也隔着几排桌椅,看向安在,两人相视一眼,也不知是谁先别开了目光。
春日的阳光,不算很晃眼。
但即便透过了层层树叶,直视时还是会晃得让人睁不开眼。
却又让人忍不住追着光亮,想要看清这耀眼的光发光体是什么,想要追寻着这为数不多的暖意。
点点光斑投落在教室,轻轻晃动着……
是的我重新在看以前的文了,稍微改了几个地方
*
就是说咱们也不知道小慕看到的是阳光还是什么人呢,嘻嘻嘻拜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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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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