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封镜第九十九次成功阻止某人自寻死路。
上次那个人找的路子是头孢配酒,咕嘟咕嘟的,人就开始呕。
一个那么大的人,一天天的就是想不开,喜欢折磨谁也不能喜欢折磨自己啊。
主要是这货折磨自己就算了,还实行连坐制,他的每一次自寻死路都是封镜的一次加班。
那夜的风甚是萧瑟,月亮也朦胧,浓云层层叠叠好似帷幔,只给月亮露出来半截影子,居民楼外的蚊子挺多,吵吵嚷嚷,令人心情有点烦躁。
封镜平生第一次跟个壁虎一样扒在一个人类的阳台玻璃上,就像什么奇行种。
脸都丢完了。
怪来怪去,还是得怪那个愚蠢的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新进化了一个能力。
那个能力能够封禁一定范围的空间,原理很麻烦,封镜暂时没找到破解的办法。
于是他只能等那个人晕厥后再打开玻璃,进去救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封镜想,人类真是脆弱,几个白色的小片和一瓶酒就能把人搞得半死不活。
封镜以为,救过那个傻子一次后,根据以往经验,那位能消停点了,起码不会在短时间内再寻死路吧。
封镜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在第二天晚上,封镜还在喂乌龟,忽然全身冰凉,眼前的灯光恍恍惚惚,斑驳成破碎的幻影,他看着自己的龟儿子从瘪瘪的一个,逐渐膨胀成了拳头大小的泡泡,咕噜咕噜地一边旋转着一边飘到了空中,晃晃悠悠了半天,然后“啪”地一下碎了。
几秒后,封镜从呛水的窒息感中回过神来。
短短一瞬的幻觉,给人的感受却无比真实。
封镜悟了,那个愚蠢的人类又给他找活了。
寻死觅活,指那人寻死,他封镜去觅活。
他只来得及拿上手机钥匙和风衣外套,就又在一个夜色深沉的凉风里出了门。
【噢,甜心,许久未见,你还好吗?】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来骚扰他。
这个声音极具标志性,尾音上挑,说话带勾,能把那群彼界的生物撩得七荤八素,一个个都被迷成了智障。
可惜封镜不好这一口。
【不说话?不说话就当是你被那边的人抓去做实验了哦。】她那个女鬼般的笑声可不像是在关心手下,更像是在幸灾乐祸。
封镜按下右手尾戒上镶嵌的白色猫眼石,他很烦这种骚扰,所以语气不是太好:【有话快说,我赶着去救人。】
对面矫揉造作的翻译腔让封镜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最近人类的译制片看多了,只听那姐姐故意咬字道:【我亲爱的镜子,告诉你个好消息。】
“你那嘴巴里能吐出来什么好消息?”
尽管封镜的嘴毒得巴不得扒了她的皮,但彼界那头的人脸上依旧挂着盈盈的笑意,她倚靠在白色绒絮堆叠而成的椅子上,半透明的胳膊撑着头,指尖绕着两缕乌黑的发,发丝一点一点化作闪烁的细小嫩绿叶片,一片片飘向空中,螺旋着向天际流浪,她摇晃着发丝,漫不经心道:【那个人类,我想我们不用插手了。】
“怎么?”封镜的速度并没有因为翻译腔的话而慢下来,他穿梭在扭曲的空间之中,声音中的烦躁反而平息了一些:“当初是你们派我来救人,现在反而不让救了?”
开什么玩笑,当时是他们要自己千里迢迢跑过来不让“钥匙”被毁掉,现在忽然让他别救人了?
【他快疯了耶。】她轻笑着说。
封镜倏地停在了清汉大桥栏杆旁的人行道上:“你说什么?”
【我说,“门扉”快要打开了,他疯了,门不就开了吗?】一朵鲜艳的罂粟花自半空隐现而出,翩翩然穿过卷曲着向上涡旋的碧色碎叶,轻盈地落到她面前,被半透明的手接住,【那漆黑之物也好,那与其同流合污的人间也罢,只要门扉开启,一切都不用再考虑了。不得不说,这把“钥匙”倒也生得精致。】
半透明的纤纤细臂以荆棘为骨架,指尖却染上妖冶的绯红,透光的手指摩挲着花瓣,好似爱抚:【毕竟,生命总是在即将毁灭的时候最美,不是吗?】
那一朵绯红到刺目的罂粟在指尖的轮廓上起舞,宛若一只舒展双翅的蝴蝶。
“呼……”徐徐吹出一口气,这是她对这蝴蝶的赞美。
松手,蝴蝶被掌心刺出的荆棘刺穿、搅碎,在顷刻间褪色,然后化作青一烟。
清汉河静静流淌,尚不知一朵花的陨落。
封镜看着湍急的河流,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说,他是会先死还是先疯?”
说完,他单方面掐断了通讯。
烦死了。
咕噜咕噜……
活着?应该改名叫生存才对。
晚鹨觉得自己能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九十多次,次次都会天降一个贵人来跟死神抢他的人头。
那贵人到真是……一个傻子。
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可惜啊,傻子是活不长的,好人中的傻子尤其如此,不好不坏的中立傻子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耳畔的尖啸声音嘲哳,折磨着青年意识浑浊的大脑,城市在他的眼中扭曲歪斜,变成古怪的符号,在各种线条的交织间,晚鹨好似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你害死了我!”
晚鹨下意识想去触碰它,去看它血肉之下的模样,自己却被无形之物束缚着,根本不能动弹,只能看着那片血色被淹没在翻涌的黑之中,他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下,但声音沙哑又无力:“其实……”
不是这样的……
下一刻,闪光灯在他的视网膜上闪烁。
马路上急刹车的司机对于这个不长眼的人破口大骂:“搞啥子哦?没看到你脑阔前头是红灯嘛!”
可那青年恍若未闻,他的眼睛直直盯着远方,迈着僵硬的步伐,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朝着一个前进。
“脑阔长包了……嗯?”司机按了按喇叭,可那人依旧保持着诡异的步态继续缓缓步行,司机盯着他看了又看,总觉得这人不太对劲,看着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上周去看过的皮影戏表演,他们有着如出一辙的肢体动作,亦都没有任何人气,马路中间的青年与皮影戏台上的纸片人越来越像,逐渐合为一体,仿佛真的回到了那场表演现场。
司机忽然觉得车里有点冷。
总不能是碰到鬼了吧……
司机看不到的是,在青年的身后,黑色粘稠之物宛如深渊巨兽的獠牙,遮天蔽日地蔓延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里,将寒凉清澈的空气寸寸吞没,所过之处皆是漆黑。如此恐怖的狰狞与扭曲,却如同盛开糜烂的花一般,一丛丛簇拥着他,而那簇拥并非代表臣服的跟从,是推搡着的、迫不及待的催促。
就在前方……快去吧……
红灯过去,司机迫不得已又等过一个绿灯。
“清汉市的恶意浓度忽然骤增?然后骤降?”电脑椅之上,年轻的女首领放下自己手里的普洱茶,将自己的栗色波浪卷发顺至耳后,露出精巧的瓜子脸,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二把手,眸色微沉,语气难得严肃了起来,“具体情况呢?”
年轻男人戴着一副银框眼镜,蓝色条纹衬衫的袖子卷至手肘,加上他五官比较柔和,因长期呆在空调房里不出门,脸色也比较白,看起来挺斯文败类。
他拿出一张图纸,放在了办公桌上:“从今天下午六点三十一分开始,清汉市各个检测点都发出了等级不同的监测预警,其中恶意浓度最大的是清汉市郊区一个老旧小区里,我们怀疑那里有恶意组织的活动,于是立刻派出小队对该小区进行调查,但当我们的人到达该小区时,恶意集中地忽然从小区跳跃至清汉大桥附近,是的,是忽然跳跃,恶意浓度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改变,且该数值继续上涨,在马上要到达这个月的顶峰检测值时骤降,在刚刚完全消失。目前我们正在持续对该地点进行观测。”
“的确很奇怪。”可那办公桌对面的人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仅仅表现出觉得奇怪的不解神情,便再也没了后话。
男人知道她又在走神,于是提醒道:“菲姐,我们怀疑是‘钥匙’出了问题。”
被称作“菲姐”的女首领撩起自己的栗色卷发,将其束在耳后,她抬起眼皮,平静地看着他,未涂口红的薄唇轻启,声音清澈却令人不难听出隐隐的压迫之感:“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多管闲事。”
对于一个经常和下面的人打成一团的首领来说,偶尔展现出的威压并没有多少作用。
一个对于恶意如此敏感的人,却总是在关于“钥匙”的事情上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居乾觉得自己需要提醒一下她,但嘴里的话还未完全出口,便被人堵了回去:“可是……”
菲姐抿了一口茶,抬起头,懒懒地瞥了一眼雕刻着孤舟徽章的天花板,意思再明显不过,因恶意好不容易严肃起来的态度又回到了她一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要是没点保命手段,这场彼岸之争早就落幕了。”
“您不是说他的能力特殊,可以为我们所用吗?如此一个抛橄榄枝的机会怎能放弃?如今的局面已有山雨欲来之势,异响局与彼界僵持不下,他们迟早会发生正面冲突,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加不可控,此时正是我们渔翁得利之时。”男人皱起眉头,他很少用“您”来称呼这位首领,大部分情况下,首领不是很像个首领,她更像是他们的朋友,但在“钥匙”的事情上,却难得独裁了起来。
那首领却收回了看着天花板的目光,只是闭了闭眼,伸出食指晃了晃,示意他闭嘴:“你怎知我们就是那得利的渔翁,而不是被人黄雀在后?”
“居乾,我们是摆渡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摆渡人,渡众生,既想众生皆渡,那便不能去站任意一方。
夹在中间的才是处境最难的。
新手写文请多关照,文笔小白但坚决不AI,许愿不要一直单机码字求求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摆渡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