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后,晚鹨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被遗落在外的小果冻在矜矜业业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将自己从落水者手腕上得到的信息分毫不差地传递给自己的主人。
心率过快,血压正常,生机正在恢复,但是体温过低,有发烧的风险……
命大,简直是命大。
能从濒死的状态立刻恢复过来,不愧是你啊。
封镜见人差不多没事了,让小果冻赶紧回去。
别跟奇怪的人类混久了。
上一秒还服服帖帖地被晚鹨握住的小东西,下一秒就变成了星星点点的湖蓝色荧光,像萤火虫般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晚鹨捏了个空,鼻子有点堵。
封镜选择无视这个人脑子进水般的发言,收了小果冻后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他没有义务去收留一个人类。
尤其是这种自带一堆麻烦的人类。
晚鹨看着那个男人随意摸了一把头上的水,过肩长发如触手般随意散在身后,他撑起身后又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上的沙砾,居高临下地看着晚鹨。
“你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晚鹨也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肺里依旧很难受,整个气管就跟被火灼烧过一样,那个人给自己咬下去的东西口感有点像果冻,结合自己之前捏过的小东西,晚鹨觉得那可能是他的触手。
封镜留在其他地方的小果冻们找到了他遗落在桥上的风衣外套,他接过外套,给自己披了一半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只见他动作一顿,将自己的外套往晚鹨这里一扔,并附言:“回去喝点温水,早点睡。”
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只穿着那件因被水浸泡而贴在身上的白衬衫朝着外面的灯火走去。
白衬衫在灯光的照射下反着水光,隐隐透露出男人的腰线。
晚鹨抱着他的风衣外套,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刚刚上来的一口气尴尬地卡在了胸口,堵得他的肺一阵阵发疼。
封镜在明亮的路灯下渐渐远去,而晚鹨停留在无光的阴影中与黑暗并肩而立。
夜晚的风很冷,吹在湿漉漉的身上很冰,但桥上的灯光温和明亮,好似黎明已至。
封镜的背影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路灯下的一个被放大模糊的光斑。
极致的光明之内,在那特殊的光斑身旁,环绕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黑。
晚鹨皱起眉头。
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他既然已经被那些东西控制了一次,就说明这块地方的恶意应该都被他吸收了才对。
想起自己居然连着两天都中招了,晚鹨觉得情况可能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一般来说,一周一次都算是高频了,毕竟恶意没那么多,夺走他的思想也需要时间,集中清理一次能管上不少天,可他居然在捡回一条命的当晚又看到了那些东西。
这不太妙。
也不知道今晚异响局的人来没来,看到他没死会不会补刀?
漆黑蔓延而来,封镜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未知的阴冷。
晚鹨看着阴影吞噬着路灯,凝聚成了锥子一样的物件,它高高地悬在男人的头顶,好似正义女神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悬剑在路灯的光线中无声落下。
「驱逐」
站在阴影中的人也耗尽最后一点力气。
笔直的光线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带歪了阴影中的暗箭。
“咚!”
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青年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他抱着那件来自最熟悉的陌生生物给的外套,在冰冷的风中倒在了自己刚刚躺过的沙地里。
好似飘零的花。
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从风衣上脱离,刺透漆黑,去往漫步者的方向。
而那漆黑却被扭曲到了另一个地方,此时此刻,它正扎在路边的一个垃圾桶上。
黑色没有多余的力量再次发动袭击,只能隐于阴影。
藏于暗处的人见利剑落空,果断抽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失败了。”干脆利落,没有废话,只有结果。
“无妨,你先回来。”蓝牙耳机对面的声音低沉优雅,语速均匀,令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那头安抚道:“这次主要是试探,没要求成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的。”
男人将自己的隐入更远处的人群,在都市潮男潮女的喧嚣中离开。
而得到晚鹨晕倒这个消息的封镜:“……”
人类怎么这么脆弱?
于是他不得不折返回去。
“喂,你别死了啊,死了我没法交差。”
话虽这样说,但封镜的动作下意识变得极为温柔。
他看着晚鹨湿漉漉的黑发,徐徐叹出一口气,让小果冻们慢慢将人放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两个人的身影逐渐隐没于城市的灯火与夜色。
你可别真死了啊。
月色入户,星光微凝。
“你们人类真的很麻烦。”封镜打开从楼下买来的布洛芬,又给沙发上裹着毯子坐着的鹌鹑倒了一杯温水,脸臭得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把水递给了他。
“谢谢。”晚鹨这回很听话了,乖乖吃了药。
封镜这会儿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天蓝色衬衫,见晚鹨依旧跟个鹌鹑一样缩在毯子里,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你应该庆幸你没有那些麻烦的溺水并发症,不然现在你就躺在医院里了。”
“你不会把我送进医院的。”晚鹨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裹紧了毯子。过度消耗的精力加上刚刚才洗过热水澡,导致他现在非常困,困到能在一个陌生人家里倒头就睡。
青年缩在薄薄的毯子里面,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哪,乌黑柔软的发丝遮挡住了他正在打架的眼皮,让封镜看不真切。
“啧,真麻烦。”封镜想起之前某人差点死在医院的事情,觉得他根本不用自寻死路。
这个世界上想要他死的人可太多了。
“你先在我这里住一晚吧。”最终,封镜选择收留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当然,只有一个短暂的晚上。
晚鹨没有回答。
封镜以为这人又找到什么新的自我了结的小办法了,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的气流微弱舒缓,不像是死了。
封镜蹲下去看青年的表情,却发现他已经坐着睡着了,长过眉毛的黑发扫在这人如蕨类植物般微微翘起的睫毛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这个人穿着他的衣服,领口有点宽大,封镜可以沿着人类脆弱的脖子看到锁骨。
坐着也能睡着。
这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封镜吩咐小果冻们把脆弱的人类扔到了客房的床上。
等小果冻们收拾好屋子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屋里的灯都关了,只留下书房里幽幽的电脑屏幕亮着。
封镜本来在画画,但现在有点烦躁,他明明想设计个新的牌面边框的,结果满脑子都是某个人在水里看他的那一眼,那个眼神实在是古怪了,越想心里越是发毛。
这样耗下去实在是没有灵感,于是封镜点开了自己好久没看的那本文。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作者今天居然更新了。
不过他的作话和主页依旧表现出浓重的死感,作者说自己长时间饱受精神的折磨,已经在崩溃边缘,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坚持日更,请他这个唯一的读者尽早忘记这本晦涩难懂的小说。
封镜觉得自己应该鼓励一下他,至少要把这本书写完,思索了好久后决定给这个小作者留言,试一试人类的话疗**——
【果冻爱吃喜之郎】:虽然我无法切身体会你的感受,但我与你同在。生活不仅有今天的苟且,还有明天与后天的,痛苦可能会伴随你的一生,但活着就有希望。如果实在觉得难过,可以多出去走走,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不要把自己逼的太死,很多事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加油,相信你自己。
一段在网络上东拼西凑的心灵毒鸡汤就这样发出去了。
现在年轻人的压力太大了,一个两个都快崩溃了。
封镜也不知道这个小作者能不能撑到把书更完的那一天。
希望他写快一点,然后在门扉被打开前,封镜就带着这个小作者跑路就好。
而对于那位热衷于自我了结的人类,封镜也希望他能再多坚持一些时日,这样就能给他追更的小说留下充足的完结时间了。
今夜无眠的不仅有纠结于目光含义的非人生物,也有因过度紧张而喝茶喝多了睡不着的组织首领。
依旧是那间顶楼的办公室,依旧是那个熟悉的人,依旧是那壶凉了的茶。
“我们的人说,钥匙落水后就消失了。异响局的人也在附近,但他们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钥匙应该还在。”居乾将热水倒进茶壶,给站在落地窗前的首领倒了一杯热乎的茶,“能在异响局眼皮底下脱身,看来他的确有点能力。”
“他要是没点能力,门扉的事情早就结束了,还轮得上彼界和我们插手吗?”菲姐接过茶,将自己冷掉的那杯随手放在小桌上,泡了很多次,茶味已经很淡了。
“听说彼界那边已经有所行动,我们得赶在他们得手前尽快与其接触。”居乾说完,便去观察她的表情,可惜对方只是专注喝茶,干净的面庞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她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一杯热茶下肚,沈菲才缓缓道:“按照原计划吧,不要被别的信息干扰。”
“万一他被彼界趁机接近,变成了疯子,到时候门扉打开,生灵涂炭,局面就无法挽回了。”
“彼界的事情是异响局需要考虑的,而我们的对手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沈菲按下遥控器的按钮,落地窗的窗帘缓缓拉上,将城市的灯火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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