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英一路目送二人,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就这么被丢在了上房。
可他哪里好意思就这么当真上去享福啊!得想个法子赖在他们房门口,嗯,对,就是要赖着不走才是。
可公主走得太干脆,他又不恨确定此举是不是另有深意,眼下世子也是个问不出名堂的存在,他真是太难了!
若非是小二凑过来问要不要把吃食送上去,他还立在楼梯下头不敢妄动。
“什么吃食?”
小二努努嘴:“就你家公子和小姐啊,方才那位小姐一并要的,他们的已经送过去了,我刚还瞧他们一起用着呢。要不,你这一份也送过去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英总觉得小二问这句话的时候隐隐有怂恿之意。
待定睛一瞧,那小二不过是殷勤瞧着自己嘿嘿笑。
也罢!既然他们已经吃起来了,恐怕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他去楼上了,且不说究竟是不是公主有意安排,他总不能贸然行动,免得乱了计划。
“那你送上来吧,”他扭头上了楼梯,“带路。”
小二一躬身:“好嘞!~”
木英跟在他后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确定附近没有什么危险才暗下决心,想着一会赶紧吃完,吃完就睡,随时待命。
相比较小护卫的忐忑,此时对坐着用饭的人却是你一筷我一筷平静多了。
两个人都是皇宫里教养出来的,用起饭来自是慢条斯理,顺便把食不言也贯彻了个彻底。
周同月是在琢磨着一会做些什么,她到底是在车上睡了一会的,此时还早万不会当真躺下休息,既然今晚城中热闹,想必店铺也不会关门的吧?那她就能出去买些来不及置办的东西。
而且她方才同木英说的也不是假话,她虽然功夫不及木英和青颂这对师兄妹,但自保也绰绰有余。父皇好歹是马上天子,对她和皇兄向来要求锻体的,她一手鞭子又师从翟夫人,哪里会差。只不过这鞭子她没有准备,也不知道深县能不能买到趁手的,待会一并转转看。
嗯,就这么的。
心里想着嘴里扒拉着饭菜,自然是无暇说话。
至于另一个,席与风自打进城起就开始扮演一个称职的哑巴。
所以两个人异常安静用完了饭,等到小二来收拾桌子时,周同月已经理了理衣袖准备出发了。
外头隐隐有吹唱声传来,可见上巳节的节目已然开始。
她打开窗户踮着脚瞧了瞧,没瞧见什么,只望得见远处火把攒动。
想起某人昏着的时候不短,睡的时间应是他们三人中最久了,应该也不会此时能睡得着,再者,他这唯一不会功夫的也不好单独留下,周同月便就扭头道:“我出去消消食,你一起吧。”
席与风已经随她行到了窗边,见她问起自然不会反对,微微一笑算是答应。
小二正擦着桌子呢,闻声偷眼瞧着立在一处的两个人。
掌柜的果然还是眼睛毒啊,他俩就是想私会!
哎呦,他说咋这般体贴一个马夫啊,原来是醉翁之意呢。
不过别的不说,这一对还怪养眼的。
他不禁咧了嘴,不想,一个不小心就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后者只是淡淡瞧着他,并不凌厉,可不知为何,小二却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瞧了个透,有些讪讪,赶紧收了抹布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似乎听见女子问怎么了。
没听着男人回复,他也没敢继续多留。
掌柜的说了,对客人就要装瞎,万不可暴露自己心思,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路到了后厨,他才拍拍心口,好在那男人瞧着不似个不好相与的,就是眼神忒好了些。
席与风摇摇头表示不必在意,并没打算同周同月说小二的事。
方才他只是觉得此人磨蹭得很,所以留意多看了一眼,没想到他竟是像被抓包般落荒而逃。
无论他是为了什么,眼下还在客栈,总归不好细说。
周同月不疑有他,交待道:“那一会你跟紧我,今日人多,莫要走丢了。”
“嗯。”他应得轻声。
饶是做好了拥挤的准备,这一上街,二人还是被那人山人海的架势震住了。
更遑论欢声笑语中还不时有清亮的对歌声,唱喝声,简直不要太闹腾。
街上有踩着高跷的结队行过,期间还有带着面具的舞者不时会冲着观望的人群探身来,惹得一阵惊叫,便又是一阵推攘。
热闹归热闹,周同月在盛京可实在是没见过这架势。
以往走到哪里不是人让她,这会儿倒好,几乎是三两步就要被挤上那么一挤,奈何气氛太热烈,大家都是喜笑颜开,那傩戏又实在有意思,她一面被吓一面跟着人潮又想往前,当真是又菜又爱。
队伍到了街中空地,一个面具脸孔突然回身,惊呼声中,人群紧急往后,就见他忽得仰面。
腰间收紧,周同月踉跄间被扣进了一个宽阔的怀中,眼中,是一条火龙自舞者口中窜上,险些灼上她的发,映得这一片都亮起。
“吼——”
掌声雷动中,她手指下意识覆上腰上的温凉指节。
一触之下,她张皇要让开,身后那人却是突然一耸,二人之间瞬间没了距离。
“抱歉。”耳畔,是他带着闷哼的声音,极低,瞬间被嘈杂声湮没。
身后,是往前欢呼簇拥的人群,还有——
叫人忽略不去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震得她几欲逃离。
没有给他们时间调整,空地中间燃起了篝火,大家就这么开始围拢起来。
周同月趁机错开身去,再一看已经预备载歌载舞的人,原来方才他们是为了绕成圈才开始穿插挤进稍前的人流中。
原本的舞者已经退下,取而代之的满面桃花的少男少女们。
混沌的精神终于复位,她抓住方才被她避开的人:“走!”
逆着人群,二人缓缓往边缘挪去。
走得艰难,周同月却没有停下,开玩笑,看表演还可以,这再继续留下,可不就要陷进情人圈里?
她一人也就罢了,左右都是热闹,可同他一起留下算什么?
好在被抓着的人十分听话,不问不避,就这么由着她拽着袖子走,不曾落下半步的距离。
不时有人热心邀请,更有甚者还会招呼他们:“别走啦!等祈福完就能给你的情郎送兰草啦!!”
“谢谢!谢谢!”她一路问候过去,恨不得赶紧辟出条大道来。
前头人充耳不闻,席与风默默瞧着,半晌,垂眼收掌。
察觉动作,周同月惊声:“你怎么……”
男人的侧脸映着火光,长睫投下暗影,他温和看过来,隔着衣袍牵住她的手,声音被乍然而起的礼炮声盖住,她却戛然而止,只瞧见那犹似精雕细琢过的唇说:“跟我来。”
伴着一道比一道更甚的礼花绽放声,二人终于逃离了漩涡的中心。
那店家诚不欺人,深县的上巳节何止热闹,简直是盛大。
回首来时路,周同月额上已经沁了细汗,再看对面带着自己“杀”出重围的男人,后者正从半空的盈彩中转下目光。
四目相对。
“……这么吵,也不知道木英睡不睡得着。”周同月来不及收眼,干巴巴道,想抬手擦汗,发现手还被他牵着。
体温隔着衣衫,眼下却尤其烫手,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回手背在了身后。
席与风没作声,也没因为突然空下的手掌尴尬,只顺遂从怀中取了帕子递过去,待她半犹豫地终于接去开始毫无章法地抹脸才开口:“客栈偏僻,若是入睡早,或许已经好梦。”
周同月心下乱得很,嘴里却没闲着:“那岂不是美梦要被吵醒。”
她刻意没再抬眼,却扫见眼前衣衫一动,地上,二人的身影交叠,是他伸手替她扶正了发簪。
手中的帕子呆滞,直到那衣袖撤下,地上二人的影子重新归于泾渭分明。
一句话才悠悠飘入了耳间。
“醒了,眼前也自有风景,亦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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