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己困身。
他颜如愿从来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清风霁月之人。
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孤家寡人。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颜如愿冷冷问。
“你甘心,我自然替你痛心。”
段夜弦不紧不慢道:“我听得琴声浩渺,却是感叹高山流水,若你没这个想法,便是我弄错了。”
“一笑置之便罢。”
“若你不甘心,那我自然是没看错人。”
颜如愿沉默一瞬,随后道:“若我说不甘心,你待如何。”
“那我们自然是……”段夜弦一拍折扇,狠戾道:“舍得一身剐,把他拉下马。”
颜如愿见他潇洒不羁侧躺于亭柱之上,身后是绵延的林子和旷远的天,肆意张狂,是他梦寐以求的样子。
“我如何能信你。”他沉默地问道。
“简单啊。”段夜弦不假思索道,“我们立字为据,倘若我得天下,必然还你颜家一个清白和太平。”
“如何?”他胜券在握。
这场谈判的主动权在他,颜如愿没理由不同意。
“你说得很好。”颜如愿缓缓道,“若我没有混到如今这个位置,我便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然后还我颜家一个公正。”
“但我现在到了这个位置。”颜如愿笑了,这是段夜弦第二次看他真正意义上的笑。
如同傲立群山的山茶花点缀了朱红的花蕊,那样冷清的人突然动起来的明艳,竟比这雕花的亭更夺人心魄。
“你凭什么认为,”颜如愿笑得惊心动魄。
“我会不想要这天下。”
段夜弦沉默了,随后缓缓道:“一直听闻颜大人忠君爱国,我在朝堂上也经常见到,看来所见所闻不过是一场幌子。”
“果真是给旁人看的样子。”
颜如愿避而不答,只道:“传言不都是按你想要的样子吗?”
“那些你心悦我的传言,是你自己传的吧。”颜如愿冷冷道,“对自己控制的舆论,何苦说是传言。”
“不,现在是事实了。”段夜弦笑道,“我确实很喜欢你。”
“大业未成,谈何喜欢。”颜如愿收了笑意,“你方才说的合作,我答应了。”
“但是事成之后,这天下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如何?”颜如愿反问他。
段夜弦稍一思索,便应道:“好。”
他们当场落笔,颜如愿收了满身的锋芒,只道:“段大人最好记得今天这番话。”
“自然铭记在心,一刻不敢忘。”段夜弦摇着折扇。
两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宴会。
酒过三巡,在场宾客都有了些醉意。
有人甚至直接醉倒在石椅上,嘴里还念着不知道哪个姑娘的名字。
段夜弦坐上了主位。
原本颜如愿是不愿这么高调坐在他旁边的,不过下面乱七八糟的场景他实在难以苟同——他有轻微的洁癖。
不过好在也没人在意他们。
段夜弦一拍手,“诸位吃得可好?”
底下便有人醉醺醺地应和,“段大人招待得好哇,美景美食美酒……若是能配美人,那该是多大的人间幸事。”
段夜弦还笑着,身旁的颜如愿却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凝滞。
“好哇,美人自然是有的。”段夜弦笑眯眯道,“你们倒是提醒我了。”
说罢一拍手,一群美人就鱼贯而入,在身侧的位置依次排开。
“段大人果然高明。”有人大喜道。
很快场面便乱作一团,那些青年才俊丑态毕露,与身旁的美人滚作一团。
有人见高台上的段夜弦毫无反应,“段大人,您难道……”
后来又瞥见旁边的颜如愿,自认为了然道:“有颜大人,您哪里还看得上旁人呢。”
“是呀。”段夜弦侧头看他,半是调笑半是认真,“我哪里还看得上旁人上旁人呢。”
颜如愿被他看得偏过头去。
他便又笑着转回来。
忽地瞥见场上有人拿出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正欲往酒里道。
颜如愿悄悄起身——这是他们刚才商量的,若出现寒露秋,由他去通知刑部。
待他走后,段夜弦看着台下,朗声问道:“你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让我也瞧瞧呗。”
经过此一遭,那些青年才俊大抵已经把他当成同道中人,真心好友了,闻言也并不慌张,只道:“这是一些助兴的药,十分有用,段大人要试试吗?”
“哦?”段夜弦问道,“你们都试过啊。”
“那是自然。”有人自豪地道,“段大人,论这方面你不如我们。”
”我自然是不如你们。”段夜弦笑得发冷,”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钱多方才总感觉自己得罪了段大人,如今酒壮人胆,他见段夜弦又很有兴趣,便走上主位,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献宝似的递给了他。
“大人您看。”
段夜弦懒懒的接过,
“虽然这不是百分百纯度的,但是也很厉害。”
“够您和颜大人床第欢好了。”钱多眯着眼睛道,目光暧昧地瞟了一眼旁边,发现颜如愿不在座位上。
“颜大人去哪了?”钱多犹豫地问道。
“自然是回房等我了。”段夜弦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道。
钱多连忙表示理解。
“刑部大理寺办案,阻挠者一并带走,让开。”
段府大门被推开,官兵一拥而入。
在场的人再次乱作一团,这次却不是因为享受了。
钱多吓得噗通跪在地上,情急之下去拽了段夜弦的袖子,大叫道:“大人救命啊!”
段夜弦轻巧地把袖子扯回来,捏着手里的粉末,抛起来把玩,“我凭什么救你。”
钱多早已经吓昏,“只要您救我,我愿意把我爹的私库告诉您,还有我爹的旧部在哪,通通都告诉您。”
“哦?”段夜弦玩味,“可这刑部,就是我通知的呢,你在牢里在好好交代吧。”
钱多彻底瘫坐在地上。
“带走。”段夜弦一挥袖子,立刻有官兵上来架起了钱多。
钱多冲着他破口大骂,“段夜弦,你不得好死。”
段夜弦回过头,漫不经心地指着自己袖子上的油手印。
“袭击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官兵眼神抽搐,恭敬道:“是,大人。”
一群贵族子弟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立即就招了。
今晚刑部注定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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