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阵阵凉意。温韵江推开寝室的门,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无力。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痛得让她几乎无法喘息。她像个被抽离了灵魂的空壳,机械地关上门,缓缓走到书桌前,呆坐在那里。幸好室友们此时都不在宿舍,没有人看到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白天的画面——她站在陆清皓面前,语气冰冷而决绝:“我们分手吧。”那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不仅刺向了他,也深深刺向了自己。她看到他的眼神从震惊到痛苦,再到无助,最后变成一种深深的失落。她想收回那句话,可嘴巴却像不受控制一样,继续说着那些伤人的话。
“我真是疯了……”她低声喃喃,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转移内心的煎熬。她不是真的想分手,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害怕,害怕自己太过依赖他,害怕自己会因为他而失去自我。可当她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时,她的心里竟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满足,那是确信他在乎自己的满足,一种扭曲的、近乎病态的安心感。
“我为什么会这样……”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无声滑落。手机屏幕不断亮起,是陆清皓打来的电话。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心里一阵绞痛。她不敢接,怕自己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心软。可她又害怕,害怕他真的会放弃,害怕他真的会离开。如果那样,她会陷入怎样的绝望?她不敢想象。
窗外的蛙叫时而响起,仿佛在嘲笑她的懦弱和矛盾。她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可疼痛过后,内心的空虚和痛苦却更加清晰,像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将她淹没。
过了许久,黑了又亮的手机屏幕终于熄了。他……是终于放弃了吗?她的心中升腾起一阵恐惧,像是被抛入了无底的深渊。她拿出日记本,翻开那熟悉的页面,沉浸在分手的痛苦与纠结情绪之中。当泪水打湿纸页,蓝色钢笔的字迹开始氤氲模糊时,她看着自己写下的那行行内心独白。盯着那些感性的文字,她沉溺在这野兽般的暗黑情绪之中,难以抽身,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自我折磨的快感。
终于,她大哭了一场。情绪像决堤的洪水,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痛苦和不安都倾泻出来。然而,哭过之后,她又开始担心室友回来会看到她内心的脆弱,洞见她那不健康的情绪和心理。她匆匆擦干眼泪,取了浴巾和睡衣,快步走进浴室。
她用温度很高的热水冲刷着脸庞,试图用这种方式掩盖哭过的痕迹。热水打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痛,却让她感到一种短暂的解脱。许久,她从浴室出来,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双红肿的眼睛和微微发红的鼻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她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无异,仿佛刚才的崩溃从未发生过。
镜中的她,笑容勉强而僵硬,像是戴上了一张面具。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事的,会过去的。可内心深处,她依然忐忑,生长于幽暗之中的那匹困兽一旦被窥见,阳光还会再照进来吗?她深知,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第二天上午上完课后,已经接近午餐的时间。陆清皓决定去找李泠洁帮忙。他到了梅园二舍的宿舍楼,在对面有树的步道旁停下,目光紧紧盯着二栋的门口,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身影。他知道温韵江不会接他的电话,也不会回他的消息,索性放弃了徒劳的尝试,转而试图通过她的室友联系她。
他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留个李泠洁的联系方式,这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计可施,只能守株待兔。
快到午餐时间,陆清皓的同学三三两两经过,准备去食堂吃饭。有人看到他站在女生宿舍楼旁,忍不住调侃道:“陆清皓,等人啊?”语气里带着几分八卦的意味。
人群中,李越瑶也在其中,她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悦。
陆清皓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顾不上自己可能会成为闲言碎语的主角。他的心思全在温韵江身上,其他的都显得无关紧要。
温韵江今天有四节连堂,下课时间比平时晚了许多。她的老乡薛琦,八班的学生,说有事情找她,于是她与李泠洁等室友分开。
薛琦约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面馆见面。两人各自点了一碗小面,热气腾腾的面条在碗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薛琦一边吃一边说道:“我最近创办了一个国际文化交流社团,正在筹备一些活动。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来试试,正好也能锻炼一下自己。”
温韵江本想答应,但随着与薛琦往来的增多,薛琦对她有点好感的预感就越发强烈。她当然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但是想想还是跟他保持距离为好,于是便婉拒了。她故作随意地问道:“社团具体要做些什么呢?”
薛琦兴致勃勃地介绍:“比如和学校的留学生一起联谊,举办中外才艺大赛,还有可以和其他社团合作,组织书法交流之类的。以后活动还可以更丰富,看大家的兴趣。”
温韵江笑了笑,找了个借口:“我不行,没什么才艺,还是别给你添乱了。”
薛琦心中有些失望,但面不改色,语气依旧豁达:“那行,以后你随时想来,就告诉我,我给你安排个位置。”
温韵江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薛琦似乎心中还有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前几天我回寝室的路上,经过你们宿舍楼,看见你和一个男生在路边讲话。那就是你传说中的男朋友吗?”
温韵江愣了一下,低头搅动着碗里的面条,含糊其辞地答道:“算是吧。”
薛琦挑了挑眉,语气故作轻松:“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算是?”
温韵江叹了口气,有些不愿提起:“情况有点复杂,还是先别说了吧。”
薛琦见状,没有再追问,只是温和地说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不过,如果有人让你难过了,别想太多,眼光放宽一点,天下还有很多好男儿呢。”
温韵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当他在说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回复道:“谢谢你。”
两人继续吃着面,话题渐渐转向了其他琐事,但温韵江的心思却早已飘远。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陆清皓的身影,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李泠洁去梅园食堂吃过午餐,走到宿舍楼下时,陆清皓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和朱倩妮、梁萧月边走边说笑,显然没有注意到树下的陆清皓。陆清皓快步走上前,拦住了她。
“李泠洁,你现在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如同深潭,表面平静却暗藏漩涡。
李泠洁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他:“陆清皓?你怎么在这里?”
陆清皓并未急着回答。梁萧月和朱倩妮见陆清皓似乎有事,于是便先回宿舍了。
等二人走远了,他开口道,“我们可以去那边说吗?”
“当然。” 李泠洁细想昨天晚上回来,发现温韵江似乎有些低落,但一会儿又跟她们说笑,不像有异常。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路荫处走去。
“我今天找你,主要是想让你帮我劝下韵江。”他苦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无奈,“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只能找你帮忙了,先谢谢你。”
李泠洁看着他,心里有些复杂。她能看出他的真诚,也能感受到他对温韵江的在乎。她点了点头:“好的。你先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陆清皓深叹气,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她也不告诉我,还不接我电话。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李泠洁清楚温韵江性格内向,有时候有点多愁善感,但是从来不清楚她感情上的执拗。她只能安慰到:“温温是感情细腻,心里有事不大爱说出来,但是我看得出她是很喜欢你的。你别担心,我回去问问她。”
陆清皓又将昨天比赛温韵江没来给她加油,他开玩笑般地说了她两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我语气里完全没有凶她、责备她的意思,只是稍微表达了我的失望。她应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要和我分手。我能感觉到,她心里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
陆清皓的语气平静,却掩不住眼中的痛苦,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咽下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的目光低垂,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其实,她之前也有跟我提过分手。”他的声音低沉,语速比平时慢了些,仿佛每个字都在舌尖斟酌过才肯吐出,“每次……也都不告诉我原因。”
说到这里,他的唇角极轻地绷紧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平静,像是习惯性地掩饰自己的挫败。他抬起眼,直视李泠洁,黑沉沉的瞳孔里透着一丝近乎偏执的执拗。
“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他顿了顿,“想想,可能是我……不太懂感情。”
最后半句的尾音几乎轻不可闻,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确定。但下一秒,他的下颌微微收紧,嗓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不想失去她。”
李泠洁注视着眼前的男生,胸口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涩。陆清皓的真诚像一把钝刀,缓慢却不容抗拒地剖开了她的认知——原来真的有人能为了挽留一段感情,甘愿放下全部骄傲,甚至向并不熟稔的她低头求助。
这让她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永远昂着下巴的校草男友,明明只是赌气说了分手,那人却宁可维持可笑的体面,至今连一条消息都不肯发。两相对比之下,她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不知是该嘲讽自己的遇人不淑,还是该替温韵江的迟钝叹息。
树影斑驳间,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比落叶还轻:"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你了......"话到一半又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个荒谬的假设,"我根本不相信这种可能。"
她抬眼直视陆清皓,发现他绷紧的肩线因这句话稍稍松弛,"温温骨子里太缺乏安全感了......有时候女生说分手,不过是想确认自己被坚定地选择。"
说到这里,她嘴角泛起苦笑,"很幼稚对吧?可越是害怕失去的人,越会用最笨拙的方式试探。"
陆清皓的下颌线在光影交界处格外锋利。他点头时,有几缕碎发垂落在眉骨,却遮不住眼底灼人的光:"我明白。"这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仿佛在齿间反复研磨过,"但她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喉结滚动间,他忽然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如果她愿意敞开心扉,我愿意陪她一起面对。"
李泠洁看着他,这个动作让他笔挺的衬衫皱起几道折痕,像突然揭开了完美表象下的裂痕。她的心里有些感动,鬼使神差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道:“你放心,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傍晚的明德湖笼罩在暮色里,夕阳的余晖将湖面染成琥珀色,细碎的波光像被揉碎的金箔在水面荡漾。李泠洁和温韵江沿着湖边的小径慢慢走着,两人的影子在鹅卵石路上拖得很长。
"温温,"李泠洁轻轻碰了碰好友的手臂,声音柔得像湖面的涟漪,"你和陆清皓...是不是闹矛盾了?"
温韵江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垂下眼睫,盯着自己鞋尖前的一片染成黄色落叶:"你怎么知道?"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晚风吹散。
李泠洁轻叹一声,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挽住温韵江的手臂:"他今天中午来找过我,在宿舍楼下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她感觉到臂弯里的身体瞬间绷紧,"他说...他不想就这样结束。"
温韵江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即便她和李泠洁是大学里最亲密的朋友,此刻却觉得连湖面粼粼的波光都在窥探她的心事。她感到一阵难堪的燥热爬上脸颊。那些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心绪,那些经不起推敲的别扭,被**裸地摊开在其他人面前。她的骄傲突然泄了气,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
"他说你对他忽冷忽热,好像心里有事,"李泠洁停下脚步,转身直视温韵江的眼睛,"他希希望你可以跟他敞开心扉跟他讲。如果他哪里做得不好,他说只要你告诉他,他什么都愿意改。"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认真的面容上,"来往的同学那么多,也不知道遇不遇得到我,他就那么站着等。“ " 李泠洁为了不让两个人继续难过,故意添油加醋撮合:”而且还要了我的电话,说如果你再不接他电话,他就每天打给我。
温韵江猛地抬头,眼中的震惊、愧疚和羞恼一闪而过,最后停驻在一丝难以察觉的动容。她没想到那个素来骄傲的陆清皓竟会做到这般地步,不仅放下身段守株待兔,还精准地抓住了她最怕麻烦别人的软肋。心底某处确实柔软了一瞬,但随即又被逆反心理占据——她讨厌这种被拿捏的感觉,更讨厌他去找李泠洁的行为。于是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见激将法初见成效,李泠洁话锋一转,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下午和我见面的时候,他满是担心,眉头紧锁。看得出他真的对你很上心。“ 她轻轻摇晃温韵江的手臂:”感情是需要沟通的,你不能总是逃避。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错过一个这么真心对你的人。说实话,我都要嫉妒你了,如果有哪个男生能这样对我,那我可开心死了!”
晚风拂过湖面,柳枝在两人头顶沙沙作响。温韵江固执的沉默渐渐松动,像春雪消融般一点点软化。良久,她终于泄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知道了,我会找他谈的。"
李泠洁的激将法终究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陆清皓那份近乎固执的守候,终于撼动了温韵江筑起的心墙。当夜深人静,月光如水般漫过窗棂,温韵江在床榻上辗转难眠。那道落在地板上的银色光痕,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她紧锁的心门。
薛琦殷勤的目光、刻意为之的接触,此刻回想起来只让她感到一阵不适的黏腻,让她本能地排斥和躲避。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对陆清皓的留恋。她的脑海开始闪现关于陆清皓的记忆碎片——初见时那令人心悸的对视,指尖相触时窜过的电流,倚靠在他胸膛时安稳的心跳声,还有每次吵架后他永远先低头的温柔...
温韵江将脸埋进枕头,终于明白自己那些反复无常的小性子,不过是害怕失去的伪装。她不是不爱,只是太害怕这份爱会突然消失。就像个任性的孩子,用最笨拙的方式反复确认着手中的糖果不会被夺走。
月光静静流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来爱情从不需要考验,那个愿意放下所有骄傲等她回头的人,早就在她心里扎了根。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键盘上犹豫了片刻,终于给陆清皓发去消息:"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
男生宿舍里,水珠顺着陆清皓的发梢滴落。他一边用浴巾擦拭着湿发,眼睛却始终紧盯着桌上的手机。当温韵江的名字终于亮起时,他迫不及待地抓过手机,却在点开前刻意停顿了三秒——这是他在等待期间学会的新技巧。回复时,他的拇指在发送键上徘徊良久,最终删掉了原本打好的长篇大论,只留下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没事,可是以后不要再失联不理人了。"
其实下午李泠洁通风报信后,他就一直在等这一刻。手机被反复点亮又熄灭,对话框开了又关。本性骄傲的陆清皓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望眼欲穿,却还要强忍着不主动联系。
"嗯。"温韵江的回复简短。此刻她的内心似乎又换了一出戏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作出一副咬着嘴唇,睫毛低垂的模样。刚发出这条消息,手机又突然震动起来。寝室已经熄灯,她慌忙挂断,又补了句:"寝室已经熄灯了。"
"好,明天你考完试我来接你。"陆清皓的回复让温韵江心头一暖。她猜这肯定是李泠洁透露的考试安排,可还是忍不住把手机贴在胸口,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
打完这几个字,陆清皓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短短几天的冷战让他尝尽了前所未有的煎熬——失眠的夜晚,食不知味的饭菜,课堂上频频走神的窘迫。从前只想着,将所有的温柔与耐心都给她。现在,向来运筹帷幄的陆清皓第一次意识到,感情这场博弈,光有温柔和真心远远不够。
"这次,该换我掌握主动权了。"黑暗中,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而坚定。他天生的掌控欲被彻底激发,只不过这次,他要掌控的不是别人,而是这段感情的节奏。毕竟,再傲娇的小猫,也逃不过精心布置的温柔陷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