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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不敢深想

晨光熹微,薄雾未晞。

卯时初刻,宣平侯府的大门悄然启开一道缝隙。

怀钰裹着一袭素净的月白披氅,兜帽掩着略显苍白的面容,悄无声息融入长街尚未苏醒的寂静之中。

怀钰将兜帽稍稍拉下,遮住眸中盛满彻夜未眠的倦意,事先清莲告诉过她,名医所在,依着时日,她当往询之。

数家铺子卸下门板,偶有肩挑时蔬的黎民擦肩而过,扁担吱呀作响,搅动稀微的晨间烟火。

城西济世堂。

时辰尚早,堂内清寂,唯见一名清瘦药童额角沁着细汗,费力杵药。

浓烈药气弥漫满堂,苦辛涩烈,糅杂一缕甜腥,诸气密密交织罩下,压得怀钰胸中一窒。

药童闻得步履声近,手上一顿,杵音骤歇,抬首见客,慌忙将杵搁在药臼旁,碎步趋至怀钰身前,道:“烦请姑娘稍候,我即刻去请师父出来。”

片刻,垂帘轻挑,怀钰见得一位须发微霜的大夫。

大夫一身洗得泛白的青布长衫,见了怀钰,微微颔首,并无多余寒暄,枯瘦手掌无声一引,示意怀钰入内。

诊房甚是逼仄,仅容一桌两椅,桌上摊着脉枕,其侧一盏孤灯。

入内,大夫以手为引,“且坐。”

怀钰看向圈椅,依言落座,问道:“前些时日,侍女送来一方香药烦请大夫一辨,今日前来,请问大夫可已辨好?”

大夫眸光一凝,“可否容老朽,先为夫人请一脉?”

一声“夫人”入耳,怀钰蛾眉微蹙,颊边掠过愠色,转瞬即逝,是了,成婚女子的发髻,与闺阁女子的判若云泥。

怀钰默然,抬腕置于桌上。

半晌无言,大夫指尖从怀钰皓腕移开。

诊屋阒然,唯余另外一名药童执匙碎药,簌簌声响刮擦怀钰绷至极限的心弦。

大夫眸中掠过一丝悲悯,声音干涩低沉:“‘万斛’其意极奢极盛,老朽所辨,麝香属上品,通络之力极峻,零陵叶属真品,破气之性猛烈。”

言及零陵叶,大夫缓缓摇首,“零陵叶生于幽僻险绝之地,难以采摘,岁贡不过数两,市井所见,多为形似赝物混充,唯供皇室。”

怀钰只觉一股寒气逆冲而上,强抑声线颤调:“零陵叶所来,大夫何由知之?”

大夫答道:“老朽本为宫中太医,年齿既衰,告老归田,自是知晓一二。”

难怪清莲所言,黎民传言此人医术了得,如此说来,此药,除了皇室中人,旁人当是万难接触。

耳畔嗡鸣不绝,记忆之中,勉之温润笑颜骤然碎裂,化作万千冰凌,狠狠刺入心窍,怀钰指节紧扣桌沿。

大夫仔细解释缘由:“夫人阴虚,气血本已弱于常人,此二物,一耗一破,正是阴虚之大忌,长佩此香,日夜浸染,犹以慢火煎熬脏腑,精血暗耗,髓海渐枯,终至伤及根本。”

怀钰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腥甜涌入喉间。

须臾,怀钰面色沉凝,起身将一袋沉甸甸的布袋递与大夫,袋口微松,露出内里雪色。

“今日之事,从未有之。”怀钰声线冷冷,“大夫从未见过此药,从未见过我。”

末了,怀钰不忘添道:“若有多言,其果自承,大夫当知。”

大夫长叹,“老朽明白。”昔年后宫诸人,而今城中贵府夫人,常有寻他查探隐秘之事,他自是深谙此道。

“别忘了,将余药尽毁。”言毕,怀钰掀帘而出。

薄雾尽散,金乌破云,将丰鄞长街照得分明。

怀钰不知自己怀着何种心绪,缓缓行至太子府朱门前,日光灼目,怀钰不觉微眯双眸。

见怀钰孑然立于阶下,身边竟无侍女随行,府外守卫面上掠过讶色,不敢怠慢,其中一人当即趋步近前,躬身询问:“郡主可是求见殿下?”

怀钰点头,并未多言。

勉之早有吩咐,阖府上下不得阻拦陇安郡主出入太子府,守卫转身叩门示意门内,随着门轴“吱嘎”一声,怀钰迈过门槛。

沿着甬道向内行去,廊庑曲折,穿过一道垂花门,便见一处玲珑雅致的内院,太湖石堆叠,一池碧水映着天光,数尾锦鲤游弋其间。

回廊之下,颀长身影负手而立,怀钰足下一滞。

闻得细微声响,勉之转身,眸光瞥见回廊尽头静立身影时,那张素日无波无澜的俊朗面容上,倏然绽开一抹真切难言的的欢喜。

喜色如此纯粹,如此炽烈,毫无保留地从他双眸倾泻而出,不似作假,怀钰愈发看不透他。

勉之步履生风朝她走去,未有一瞬踟蹰,展臂将她揽入怀中,脱口唤道:“怀钰。”毫无掩饰的欢欣语调,挟着近乎失而复得的狂喜与不容置疑的力道。

受伤那日,念及此生若是不复见她,他五内俱焚,于是强撑意志,止血之前,不容自己稍寐片刻。

勉之将她紧紧拥着,切切问询不绝:“这些时日安否?是否有人相欺?若有人予你委屈,哥哥尽数为你处置,用度可有短缺?……”

怀钰的面颊被迫紧偎着他胸膛微凉的云锦,听他絮絮叨叨,昔年与父亲赌气,昔年伤病……往昔种种,哥哥温暖的怀抱,曾是她躲避一切风雨的檐宇,此刻唯余满腔窒息。

勉之言毕,低声笑着,恍如惯尝苦楚的稚子忽得饴糖,“方才尚在思量,如何寻你。”说着一顿,眸色不悦,郡主与世子面上成婚,他与她相见,岂非不易。

随即抛诸脑后,勉之笑道:“归途携得好些奇珍异玩,还有你之前钟爱的典籍,途中有幸得其原本,悉数独予。”

长睫低垂,遮住怀钰神色。

勉之垂首,见她默然,仍是温柔笑道:“若是不喜俗物,昨日父皇赏赐颇多,怀钰可往库中随意择取。”

回廊尽头花架,林琬驻足停留。

林琬只觉周身血脉似乎顷刻凝滞,抬手急掩,纤指死死捂住檀口。

林琬瞪大双眸,难以置信,她本是循着侍女所禀勉之行踪而来,欲请勉之前往一品药膳,孰料,甫一转过花架,映入眼帘便是此幕。

殿下虽说性情温煦,面色却是常冷,令人难近咫尺,遑论赠与府中姬妾任何物件,况乎昔年,成婚之前,城中尽是传言,皆道太子殿下不解风情。

那番欢喜炽烈,那番相拥之态,独占之意昭然若揭!

此幕狠狠噬咬林琬之心,堂妹?所谓兄妹之情?二人此举,算是什么兄妹!

怀钰心头悲怆难抑,低声喃喃:“哥哥素日总言,护我周全,为我筹谋……”

视作至亲,因而祖母遗泽,尽数相赠,助他大业,兼有私心,寻得一方安宁,难道他真存剪除“后患”之念?难道他忍弃多年亲情?

怀钰不信,不敢相信。

勉之面露疑惑,“自是所言非虚。”

直欲诘问情由,然一番思忖,怀钰终是没有,父亲尝言,弱者常常垂泪,她何止弱?其实一无所有,亲情也罢,情爱亦然。

良久,怀钰泪意阑珊,“哥哥记得昔日之言么?”

勉之沉吟追忆,一时未答,记忆之中,他对她所言,甚多,不知她所指哪句。

怀钰续道:“哥哥言,旁人或有伤我之日,然你断无。”此言作数与否,或许冥冥之中,已生变数。

“当然!”勉之急道,“可是有人相欺?宣平侯府中人?我必定替你……”

怀钰打断他言,泣道:“唯愿哥哥,没有忘却允我之诺。”

怀钰自忖一哭或可稍解郁结,然她必须留存精力,应付他事。

怀钰轻推勉之,退开数步,步履端稳,整襟问道:“陇安已入宣平侯府,哥哥认为,我如何是好?嫁非我意,我做不到。”她做不到,真的成为陇安。

“告病?”勉之凝思,又觉不妥,“事出仓促,实无良策,我必尽快,竭力筹谋,让你离开侯府别居。”

“但愿哥哥所言竭力,是真。”怀钰语气难掩怅然,心底暗问,她当真还能依赖他么,她不敢深想。

对话飘入林琬耳中,如针刺耳。

怀钰抬眸凝睇勉之,“我言抱恙,旬日尚可遮掩,若是长久,侯府众人恐难取信,此事,唯有托付哥哥。”料他必有良策,伪她缠绵病榻的假象。

勉之一怔,旋即柔声宽慰:“放心。”

勉之尚未观明怀钰神情,只见怀钰蓦然背过身去。

怀钰强抑悲声:“特来探视赟儿,长途跋涉劳顿,哥哥好生歇息,不作叨扰了。”

勉之凝着远去纤影,轻轻一唤:“怀钰?”只觉她今日怪异,勉之没有出言挽留,倒也不必事事问个清楚。

怀钰只当没有听见。

勉之朝侍从道:“速去细查,近日她接触何人,可生龃龉。”语毕,勉之一手撑着廊柱,一手忽地按向腹间伤处,方才不觉,此刻才觉隐痛阵阵。

见怀钰身影渐近,林琬呼吸一促,急急蹲入花架繁复缠绕的藤蔓之后。

借口离开,怀钰实则并未前往探视宋赟,她若是显出在意宋赟,来日,若有差池,宋赟反受其害。

怀钰直往宫门,递帖求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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