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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遇

九月初,寒生露凝,万物萧瑟。

已是二更天,铃若却穿戴整齐,一边清点着包里的物件,一边向磬岳楼的大门走去。路过一扇扇窗时,他被微凉的晚风吹起几个寒颤。

边走边想,伏敏啊,我真是欠了你的。

“铃,若,哥,哥——”

听到这声清脆的童音,铃若暗道不好。他拴好口袋,准备一跑了之。可那声音的来源也不是吃素的,见他要跑,便用更加大的声音叫他:“铃若哥哥,我看见你了!你不理我,我就去找舅妈告状!”

无奈,铃若缓缓转身,强颜欢笑地看向身后的小女孩,说:“是钿荣啊,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听话,快去睡觉吧。”

这女孩是铃若姑姑生的妹子,今年不过八岁大,却耳尖眼明的,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动她,只要不和她心意,她就会嚷嚷着去告状。

钿荣双手叉腰,嘟起小嘴高傲地看向他:“铃若哥哥,这么晚了你要去做什么?我看了今日的轮换簿,今夜你不用去巡夜的。”

所谓“巡夜”,就是整夜不睡,去巡视山下各个村落,若有异动,能够即使处理。小事自己便能解决,大事也能立即报上引湘堂。

引湘堂屹立于桐象山的山腰,历史悠久,已有百年。起初只是私家除妖公会,只有“引湘家”自己人,多出没于榴疆一带。后来招募江湖除妖师,逐渐扩建规模,又于两百年前除妖法改革之际,归顺朝廷,成为秦北捉妖圈的中心。

要说“引湘”这个姓,中原是没有的,所以大多数人认为引湘堂的创建人其实是来自境外之国,并非梁国血脉。多年来,引湘堂的堂主们也多有辟谣,引湘家是彻头彻尾的中原人,只是因为老祖宗是孤儿,随便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姓而已。

巡夜通常是在一更天就出发的,铃若觉得今晚已经够小心了,眼看着一屋人都就寝了才悄悄出来,谁知还有个漏网之鱼。

铃若知道,随着她越长越大,打哈凑趣这一招已经越来越不管用了。所以比起随便编一个理由,不如实话实说,再添油加醋一番,打打感情牌。

“你伏敏姐姐今晚有事,我要替她。”

伏敏是个孤儿,与铃若同岁。在铃若两三岁那年,她被铃若的父亲引湘痛忧带回引湘堂,从那以后便一直生活在这里。钿荣也算是被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同她十分亲密。

果然,一提到伏敏,钿荣的表情都变了,急问:“伏敏姐姐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铃若倒是想就坡下驴顺着说,可人伏敏压根没病,这不是咒她吗?于是他思考一番,如实回答:“她没病,就是有点私事要处理,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正式上报,我且替她一晚。”

见钿荣面色缓和,铃若趁热打铁:“你的伏敏姐姐对你那么好,你也不想她因为这点小事犯错误吧?”

巡夜毕竟彻夜不眠,极伤心神,无论哪家除妖点都是严格编排巡夜顺序的。在引湘堂,若有告假更替的状况,需要很正式地报告给负责排班的前辈,最后还须堂主过目,才算合规矩。伏敏其实早在三天前就跟铃若商量起此事,铃若认为是举手之劳,便爽快地答应了。他是不想按规矩上报然后被母亲父亲一顿唠叨的,而伏敏也没有提起此事,二人心照不宣,完成了这次私下的替班。

“那,那好吧。”钿荣有点失望地放下手臂,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玩具玩,边玩边嘀咕:“你俩有小秘密了,哼。”

铃若去轻轻拍了下钿荣的头:“臭丫头,你们两个就没秘密了?”

钿荣还真停下手,仔细思考了起来,想想便露出笑意。铃若看她表情,估摸着她们姐妹两个的秘密还真不少。

他无意瞟到钿荣手里的东西,想拿过来仔细看看,但钿荣死死抓住不肯放。

“小气鬼,给我看看。”

钿荣见铃若还真对自己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一脸得意地道:“你先松手,我让你见识见识。”待铃若依她松手,她将那物件平放在手掌心,五指抓紧,拖着它缓缓晃动。

“玩具”是个像星盘一样的小东西,切割都不对称,制作稍显粗糙,盘面深深浅浅刻着几条轨道,每条轨道上都躺着一颗被打磨过的小薏米粒,随着钿荣手掌的晃动,小薏米粒磕磕绊绊地沿着轨道滑动。

铃若不屑道:“这又是哪个哥哥姐姐给你做的?粗制滥造。”

“我自己做的呀,自己找的木头,自己刻的形状,琉璃珠也是我亲手挑的!”

铃若看着那所谓的“琉璃珠”,又看看钿荣热切的神情,心想算了,今日不驳她兴致,以免她不高兴了转头就去告状。于是铃若顺着她说:“哇,你自己做的?做得真好,下次给我也做一个吧。”

“哼哼,那你得等我哪天有了兴致,再考虑给不给你做吧。”钿荣将它捧在手里,爱不释手:“我给它取名叫——三轨盘。”

铃若忍俊不禁:“三轨盘吗?”

仔细一看,虽然里面的轨道弯弯扭扭,彼此之间的空隙也不规律,但确确实实是闭合的三圈路径。这仿的,正式如今那位“小奚天师”奚照岚的法宝,六轨盘。

《梁国除妖法案》中,将妖魔鬼怪按修为、异形性、危险程度等方面划分为“天、地、玄、黄”四等,又将捉妖师按“捉黄妖十只为黄师,捉黄妖百只为玄师,捉玄妖百只为地师,捉地妖十只为天师”的规矩,也设为“天、地、玄、黄”四级。如今大梁中央捉妖局记录在册的未故天师仅有十位,奚照岚并不在列,只道他去年有过一夜收了三只地妖的经历,就开始有人天师天师的称他。

一摇知阴阳,二摇探动向,三摇四摇束魂灵,五摇六摇收进网。

铃若心道:“是这么传的吧?”他倒是听过好几个版本,这个最顺口,他只记得这个。正经八百的六轨盘,其盘面就是六条轨道,每道一颗琉璃珠,每摇一下,只有一颗珠子会随之滑动,摇完六下,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被轻易收入囊中。

传是这么传的,但六轨盘真身如何,奚照岚实力如何,没有亲眼见过,终究是耳听为虚。

铃若问:“人家正版的能做到摇一下只动一颗珠子,你这个能吗?”

钿荣撅嘴道:“你看着!”

随后,在铃若目不转睛地凝视下,钿荣吃力地握着她的“三轨盘”,表演摇一下只动一颗珠子的绝技。粗糙的盘面此时成为了优点,曲折的轨道也助她一臂之力,在她饶有技巧的操控下,一摇,还真只有一颗珠子顺着划走了,另外两颗则很够意思地卡在拐角不平处,没有动。

“厉不厉害?”钿荣抬起头问,却对上铃若含笑的眼睛。

“嗯,是挺厉害。我估计正版的做工也这样。”

钿荣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表情的异样,问:“你笑什么?”

“嗯?我笑了?”

“当然笑了,你现在还在笑!”

铃若尴尬地摸摸脸,想把脸上的笑容抚下去。

“你笑我?”

“当然不是。”

“那你笑什么?”

铃若翻翻心思,翻到自己笑的原因,又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你刚才那副皱着眉头的样子,还真挺像他。”

钿荣不懂:“像谁?”

铃若道:“像奚照岚本人。”

听到这三个字,钿荣立刻像变了个人,紧紧抓着他的手腕问:“你见过他?”

攻守之势异也,铃若也拿腔拿调起来:“那何止是见过啊。”

六年前,在碧钟崖,是铃若第一次见那位如今声名赫赫的“小奚天师”。那时候,奚照岚连个黄师都还不是,也没甚捉妖经历,提起他,只说是另一位“奚天师”奚燕岚的弟弟。

说起奚燕岚,捉妖界泛泛无不为其感到可惜。就是六年前在碧钟崖的那一次意外,让那位少年英才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二十岁。按捉妖师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他的尸体也要埋在他的丧命之处。碧钟崖属引湘堂的管辖范围,铃若的父亲身为堂主,亲自为其下葬,做阵陈灵抚魂。

彼时年仅十岁的奚照岚,站在最靠近墓坑的位置,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铃若感受到浓浓的沧桑。没做多少犹豫,十岁的铃若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问,你还好吗。

十岁的奚照岚闻声回头看向他。即便他没有流泪,铃若也能透过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的心在痛哭。他紧蹙眉头,说,我没事,谢谢你。

铃若现在想来,他什么都没做啊,奚照岚为何要说谢谢?

后来……

后来因为一些事,照岚在榴疆多留了几日。

再后来,铃若还见过他两次,一次在中原,一次在岭南,不过都没怎么说话。每次见他只是远远看一眼,不出铃若所料,他永远皱着眉头,或深或浅,或喜或悲。不,严格来说,铃若并未见过他“喜”时的正脸,但那个人连发呆时眉头都是皱着的,铃若总觉得他笑起来也会是一副苦样。

想象一下那副画面,铃若再次笑了起来。钿仍在带着期待的眼神望着他,问:“难不成你们认识?铃若哥哥,那你把他介绍给我认识好不好!”

提起这事,铃若笑不出来了。说到底,他与奚照岚并不熟络,不过是几年前说过几句话,后来又有过几面之缘罢了,悉数真正见过奚照岚的次数,还不如他爹引湘痛忧跟他提起的次数多。唉,想到这,铃若不免烦躁。在奚燕岚还活着时,引湘痛忧就常夸这位小奚是除妖有道,捉鬼有方的天才少年,叫铃若以他为榜样,见贤思齐,多多学习。可还没等铃若亲眼悄悄这位人中龙凤是如何捉妖的,他就已不在人世。后来的几年,引湘痛忧也时常忆起奚燕岚,听得铃若耳朵都起茧子了,弄得他经常想:感情自己的不如别家的,活着的不如死了的。他也懂他爹望子成龙的心思,但,他也不差吧?

而到了这两年,被引湘痛忧口头拉来与他做对比的人,从哥哥换成了弟弟。铃若险些抓狂,若是这奚照岚将来再生出个小天才,引湘痛忧不会还要拿他和人家儿子比吧?

铃若心中又是一阵愤懑。比比比,就知道比,成天嘴里只会夸别人,亲儿子永远低别人一头。

直到钿荣轻拽他的袖口,用热切地眼神满含期待地看着他,他才回过神,推脱道:“人家也很忙的,我哪能为了你去打扰他?”

钿荣想想也是,失落地鼓捣起自己的“三轨盘”,蔫蔫道:“好吧。”

很快,她又调整好了心情:“那你有空多给我讲讲他的事吧。”

讲,他能讲些什么?讲他上次遇见奚照岚那会儿,是如何跟奚照岚暗暗较劲的?较劲就算了,还处处较不过人家,这么丢人的事,他才不会告诉钿荣。

铃若刚要张嘴教育她两句,让她别一天到晚什么事都打听,却听到她身后来了位“不速之客”。

“钿荣,你在那边吗?”

顷刻,铃若健步如飞,一个转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人都已飞出去几十米,却又被叫住。

“铃若,回来。”

说话之人,是铃若的母亲,惜玟夫人。

惜玟夫人步履轻盈,走路向来不出声响,此时夜深,她的声音也静悄悄。

铃若自然是想三步并两步一走了之的,毕竟事情若让他爹知道的话,他和伏敏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此时他先跑,等到了明天,再打死不承认就好了。

计划制定,铃若跑出老远,心想只要钿荣不告状,一切都好说。正想着,衣领就被拽住,他一个踉跄,险些滑倒。

“都说了让你回来。怎么现在不听娘的话了?”

惜玟夫人的语气里带着点委屈,铃若转过身来直面她,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娘,我……我今天,有朋友来找我,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惜玟夫人轻功了得,追上他毫不费力,此时她平静如常,与悄悄喘气的铃若形成对比。铃若在心里感叹,他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的很呐!

“没问你这个,”惜玟夫人宠溺地看着他,没有一点要兴师问罪的意思,“娘是想说,回来之前,帮娘去艾草地割点艾草带回来。”

铃若也有些发愣:“啊,啊?”

惜玟夫人用双手在胸前比划出一个没合口的圆圈:“割这么多就行。辛苦了,铃若,注意安全。”

铃若仍有些不可置信。惜玟夫人过目不忘,每月的值班表一出,她只要看一眼,就能记得很清楚,一个人都不落。要说今天她记混了记错了,那是绝无可能的。而如今她问也不问,实在反常。

时候也不早了,此时也不宜想太多,铃若应下吩咐,下山了。

路上,铃若越想越觉得奇怪,毫不过问实在不是她娘的做派,细细想来,最有可能的也不过是伏敏早就和惜玟夫人打商量了。难道他们三个其实是一伙的?那他今晚在那和钿荣说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

深秋的晚风在林间低回,枯叶在脚下簌簌地响着,光秃的枝桠在月色中颤巍巍地摇晃。

“六轨盘,哼,我才不信有那么神的东西。”

“真不知道四处传他如何厉害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当没人认识他吗?”

“奚照岚,我若再见到你,定要让世人知晓什么叫谣言止于智者!”

铃若每说一句,就踩一脚干枯的落叶,咔擦咔擦的,很是过瘾。突然,林中似是有什么动静,铃若的自言自语被打断,他静下脚步,寻找声音的踪迹。

“引湘公子,引湘公子——”

铃若想:“这是在叫我?”

可他转了几圈,也没瞧见有什么人,是妖怪?那更不可能,桐象山上的阵法极密,有什么妖怪敢溜进来,绝对要让它死无葬身之地。

“引湘公子,往后看看呀!”

铃若循声追去,最终停在山脚的那汪小湖。

他向湖面望去,湖光映月,也映出了他的脸庞。铃若仍没瞧出什么名堂,欲起身离去,却见湖中自己的倒影开始变形,即刻了然,开口道:“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话音刚落,倒影所在的位置泛起泡沫,而后,竟缓缓浮出一张与铃若五官相近的人脸。一颗头颅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水面,要是个普通人,估计当场就被吓晕过去,哪怕是五岁起就跟着父母一同捉妖布阵的铃若,也被这如此瘆人的场面搞得汗毛倒竖。

“引湘公子,好久不见。”人头显然对面部肌肉的把控还不够娴熟,露出的笑容称得上诡异至极。

铃若惊得笑不出来:“是,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没想到你已化形,可喜可贺。”

这是一只生长于桐象山上的湖泊泉流中的小水妖。水妖本是极难捕捉的妖,严格来说,它们是吸了人气的地灵,没有妖气,除妖师们无法通过“妖气”感受到它们的存在,所以,就连桐象山的驱魔阵也伤不了这只小水妖分毫。水妖在沿海地区多见,海边的大水妖最为贪婪,总是卷食水手和渔民以助修为,十分影响海民作业,因此朝廷还专门在海边地区设立了海防塔。而内陆江河湖泊里的小水妖,也多有奸诈狡猾者,有碍民生,因此,辨水妖和捉水妖也成了内陆除妖师们的必备技能。

这只小水妖修为尚浅,自聚灵以来一直老实本分,从未作恶,平日只吃鱼虾和水草,以铃若为首的引湘堂的小辈们总是对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它也很聪明,平日乖乖藏好,只有见到熟人才会出来。

小水妖依旧维持着自己诡异的笑容,道:“引湘公子,我修为还不够,如今只能化出个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就照你的模样化形了。你觉得怎么样?”

铃若脸色很难看:“呃?”

小水妖见状,失望地将半张脸缩回水里,吐着泡泡对他说:“看来是不怎么样了。我还是再练练吧。”

铃若估计过了今晚,他甚至要无法直视自己的脸了。但无论如何,面对小水妖的初次化形,铃若还是要予以鼓励的:“嗯,其实也还可以。就是,只有一颗头的话,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吓人呢。这样,你在可以完全化成人形前,还是少出来见人了,还得把他们吓坏了。”

小水妖又将头完全露出:“好,我会的。”

铃若接着嘱咐:“尤其别让伏敏他们看见,好吗?”

小水妖疑惑:“为什么?”

铃若解释:“因为他们胆子都很小啊,你若想给他们看,提前告诉我,我先跟他们讲,他们就不会被吓到了。”

小水妖再次失落道:“真的这么吓人吗……”

其实也没有。但是,若这张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诡异面庞真被伏敏他们瞧见,他不知会被笑到猴年马月!

“真的很不错了,加油,继续努力,我相信你,哈哈。”铃若窘迫地笑着,边起身边朝它挥手:“不多聊了,我还要去巡夜。你好好休息。”

“对了,引湘公子,”小水妖又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探出头,“今夜不太对劲,你多多小心。”

许是这两年的榴疆过于风平浪静,它的一句“不对劲”便勾起了铃若的好奇,问它细节。

“我也说不上来。若硬要说,就是风不顺。”

风不顺?铃若试着自己去感受风向,倒是没感觉出什么异样,也许是水妖对风的感知更为敏感一些。铃若想,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于是对它点头道:“嗯,我会小心的。”

简单告别后,铃若背山而去。这漫长的夜巡终于开始。

他先是去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镇子,白石镇与黑石镇,检查了其拓钟无损坏,压阵的符箓也尚无差错,又转了两圈,才动身前往下一个区域。

又简单巡视几个村子,结果皆是无甚异样。铃若随意找了条小溪,坐在溪边歇歇脚,一边望着水中月影,一边将手放入溪中,感受溪流汩汩流势。

今日是初六,月亮状似蛾眉,弯弯地悬在天上。铃若不自觉地去触碰水中的月牙,发起呆来。

忽然,他觉得手下的水流有变,即刻想到方才小水妖所言的“不对劲”,警觉着站起身,而他的手刚刚所在的位置,已形成一个小水涡。

“引湘公子,还是我,还是我。”一颗头缓缓从水涡中浮出。

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时辰,就又和这颗惊悚的头颅打照面。铃若暂时放下警惕:“是你啊,那就好。”

小水妖甩甩发丝上的水珠,道:“引湘公子,快去绫石村,那里出现了个不明来历的人,受了重伤,我猜,是被什么妖怪伤到了。”

“什么?”

水妖在桐象山一代混得可谓是如鱼得水,别说大江大河,就是积水的坑洼,它也能来去自如,所以,当它感知到十里开外的异动,可以很快地找到铃若所在之处,向他报告。

铃若简单夸了夸它机灵,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向绫石村。

绫石村位于最南边的,而此刻铃若处于最北边。他顾不上那么多,只孤身前往,穿越重峦叠嶂。

村口站着五六位村民,而水妖所说的伤者就躺在他们脚边的地面上。他们议论纷纷,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人抬到谁家去。

其中一位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过身,看到铃若正向他走来,立刻招呼身边的几位:“引湘堂的人来了。我们让让吧。”

引湘堂对榴疆各地小镇村落都多有嘱咐,一再强调遇事先上报,让他们专业的人来处理,以免死伤更多。这几位村民,估计也是纠结于此,妖怪都善于伪装,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但不出手相救,也怕误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铃若走向前去:“你们别怕,我来瞧瞧。”

一位村民上前来如实交代:“我家小娃娃半夜不睡,爬窗户看,看着看着就哇哇大哭,他娘哄了半天,他才说,外头有个人影,走几步就倒在那儿了。我往外一瞧,果真有个人倒在地上了。我心里也发毛,叫上兄弟几个一起出来看看。这也不知是人是鬼,我们都不敢碰他。这位小天师,还好你来了。”

“哎,我才是个玄师呢。”铃若不忘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即便对方只是客套的叫一声。他蹲下身去,先是隔着那人的外衣捏了捏他的胳膊,实心的,有血有肉,不是鬼。又伸出两指触摸其颈部,这人尚有气息,只是脉动细微,似是离死不远了。

“是人不是鬼,你们放心。”铃若不忘安抚村民的情绪。

这几位村民浅浅舒了口气,但又问:“那,那他是不是妖怪变的啊?不都说‘妖怪化人,肉眼难分’吗?”

捉妖师皆五感灵通,若是妖物出没,百米之内必感妖气。具体能证实他不是妖怪的理由,铃若也很难三言两语地给村民们解释清楚,只能浅浅对其保证,这就是个人。

“你们怎么没敲拓钟叫我们?”

拓钟用于给巡夜的捉妖师传达信号,每个村镇都有不止一只,还会每日检查是否损坏,因为有过妖怪将其破损的先例。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个人站出来回答:“我给忘了。”

铃若内心苦笑,果然,做了再多教育都没用,还是这几年过于太平了,人教人是教不会的,尤其是越靠近引湘堂的地境越安全,长此以往,周边村落百姓的安全意识越来越低了。

“那,这人可是被什么妖怪重伤了?我们会不会也有危险?”此话一出,几人又惴惴不安起来。铃若忙安慰道:“不要慌张。有我们在,一定能保你们平安。”

铃若将他翻过身,如他所料,此人眼底发青,面色苍白;拨开眼皮一看,瞳孔扩大,不似常人;摸他脉搏,感他肌肤冰冷,脉动微弱。种种迹象,皆是被上身过的症状。

“无事,我将他带回去,你们早些休息,不必害怕。”铃若想将他背到身上,可才有所动作,那人蓦地深吸一口气,胸口微颤。

铃若随之摸上他的心口,为他顺气。很快,他起伏的胸口平静下来,铃若不敢再有大动作,只小心地轻轻挪动他。期间不禁打量起这人来,见他眉秀骨俊,面如冠玉,纵是此刻双眼紧阖,面无血色,仍能看出其俊秀的根底,让铃若不免更加好奇这是怎样一位人物。再看此人如同月牙一般弯弯的眼睫,微蹙的眉目,铃若心道不对,怎么有点眼熟?

在心里将这人面相与自己所见过的所有人做了一番比对后,铃若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这不就是奚照岚吗!

才知道jj的字数是算标点的,贴上来duang大一个七千字我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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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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