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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人狗无同

方如许回到养气堂时,大概是申时,恰巧看见太监正抱着他的黑色短毛小狗喂食。太监看即他回来,连忙带着小狗下跪参拜。

这黑色短毛小狗是方如许幼年在街上捡的,大概是一只流浪狗,这只狗脑子感觉一直也不太聪明,这么多年,方如许养着这只小狗,没见过这只狗这么勤快的摇着尾巴,一时之间,他竟微微有些愣神。

尹弄琮一直以来并不太喜欢这些小东小西,换句话说,尹弄琮对这些世俗的精灵都不太有喜欢的**。他这类人,永远只会对有利益牵割的人和物才会放在放在心上。故尹弄琮回养气堂时,这黑色短毛小狗总是被太监抱走,在远离养气堂主屋的耳房度过。

不知是不是这小狗近日来受冷落偏多,就连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摇尾乞食已能做的十分熟练。他呆呆的看了一会,一旁太监以为这小贵人不满,连忙掐媚道:“小贵人放心,这狗待奴才再训几日,定再能乖巧宜人。”

一瞬间,方如许竟不知说什么,只沉默的离开了。

当天夜里,方如许一直没有睡着,闭眼养神,脑中乱糟糟的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夜晚尹弄琮回到养气堂时,他是被棉被里骤然灌进的冷气和手腕上骤然的微痛而弄醒的,床帏迷离间,待方如许睁开眼时,看见的是对方在暗夜里炯炯有神的眼睛。

方如许反射性的去看此时的时间,烛火灯芯已然快烧到头,此时已经子时末。

那一瞬间,方如许脑子里闪过的完全是对方精神真好,寅时起来,晚上已然夜半子时仍旧精神奕奕。

尹弄琮此时倒没想到方如许再想什么,只是习惯性的,这个点上床开始脱方如许的亵衣。方如许反射性的一抖,看即已经快要燃尽的蜡烛不敢大声喊叫,只敢轻声哄道:“咋晚…咋晚……才刚做过……”

尹弄琮并未回答,在这暗夜微光里,不知为何,方如许感觉到对方轻柔而又带着点冷意一笑,像是再看某种不听话的小狗垂死挣扎。

完蛋,方如许尽量想让自己缩成一团,但这样的抵抗,毫无用处。

衣服被挎下的那一瞬间,方如许想起自己养的那一只狗,都是同样的,沦为人的宠物,人和狗,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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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方如许尽量会缩短自己的存在感,白天去太学后,晚上回到养气堂时,偶尔会从清心殿绕路而过,他会从殿门外宫女太监脸上的表情逐渐判断出,那天尹弄琮心情如何。

如果尹弄琮心情好,并政事安稳,那么尹弄琮的脾气会好很多,如果政事稍有波折,尹弄琮想杀谁没有杀到,或者说想安排的政令受到了某种官僚集团的阻碍,那么他晚上回到养气堂,大多脾气不好,这个时候自身切记装睡装乖,必要特殊情况时,还需要装病头晕。

尹弄琮登基后的第三年,太平三年的夏天就这样在动荡中安稳度过,许多隐在暗河下随时爆发出来的局势像是被某种力量神奇压制,只等一个引火线随时爆发。

但那时,朝廷上已经开始出现后宫有狐媚惑主之流言。

但这些,方如许并不知道,他只是如常的,白天去书院上学,自书院新科名单无他姓名之后,几乎整个书院,已经不存在愿意和他搭话之人了。他一天除开尹弄琮主动问话,很多时候,他都是沉默的。

太平三年的夏末,知了叫了一整个夏天终于开始疲倦,此时尹弄琮坐在玉砌的龙椅,并听着其下当朝首辅,王苦行的汇报。

许久,王苦行念完各方奏折内容,等着目前这天下主人的决断。

这么久挂在江南上的刀,一直悬落。朝廷睡不安稳,江南世族睡不安稳,大家全都望着北方,等待着那四方城中皇城主人最后的凌迟。

许久,尹弄琮示意王苦行退安,这位少年凶险登上皇位的皇帝长久的寂静,半响间,他看着清心殿悬挂的万兆星图。

良久,他问及身边的太监:“他今天干了什么?”

这养心殿的大监早就人老成精,连忙道:“小贵人今天巳时末起的床,早饭喝了莲子粥,中午饮食上吃的清淡,下午吃了岭南进贡的玉桃,刚刚养气堂太监来报,现在正在画画。”

“画画?”尹弄琮听即微微失笑,随即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朱笔,只轻声道:“摆驾,昭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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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大概已有半年没有皇帝的踏入了,年轻的皇后独坐在明堂,听着其下太监汇报半个时辰后皇帝驾临的旨意。

周围的婢女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悦色,的确,皇帝已经足有半年为踏入后宫了,上次进入后宫,还是年节赏赐。

谢静庄示意一旁的宫女赏赐,来传报的小太监领了一大笔金瓜子后喜笑颜开的跪安离去了。

“娘娘,稍后皇上来,婢女们可是需要准备什么?”昭和殿内的大宫女连星问道。

谢静庄看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点,半响间微微摇了摇头,动作轻微,但还是被身旁的宫女看见,宫女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

昭和殿内室的宫女大多是这位年轻皇后的陪嫁丫鬟。这位年轻的皇后出自余临谢家,身份贵重,但相比上代皇后章氏贵女,仍旧差了好大一截。

半响间,谢静庄微微一笑,只道:“宫中闷热,皇上喜凉,把昭和殿内室储存的冰块拿来降温吧。”

宫女们连忙称是。

历代皇宫宫殿构造大多冬暖夏凉,只因本代皇后身弱气消,常常在夏日身体生冷,故昭和殿内,甚至于还有夏日引入暖阳热气之理。

尹弄琮来到昭和殿时,扑面而来的凉意,再看即身上着春秋衣物避寒的皇后,笑道:“你身体不耐寒冷,不必为了迁就朕的喜好给屋中降温。”

说及,便让一旁太监将冰块卸下。

谢静庄微微一笑,跪拜愧道:“臣妾参见皇上,多年身体不佳,惹皇上心忧。”

尹弄琮伸手打住这位年轻皇后的自惭,只慢道:“朕一路从前朝来到后宫,一路而来皆见祥和。后宫近来杂事生非已比上代皇后管理下少很多,你为朕解了不少烦心。”

谢静庄垂眸微笑,上代皇后,乃现今皇上为太子时的结发妻子,章家贵女。恭正年间,夺嫡兴起,章家乃皇亲贵胄,重兵在握。如若不是章家最后将宝押在当时仍为太子时的尹弄琮上,如今皇位,很难说是否会生变料。

但是,同样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上代皇后,章氏凌宸,于皇帝登基后的第二年,太平二年,举兵谋反。

“宫中近来安定,勤俭开支,你为朕平了不少心。”说及,尹弄琮微微停顿了下。

谢静庄沉默不语,她知道皇帝半年来踏一次后宫,绝不只是前来进行夸奖,这位年少登基心如悬水般不测的男人,绝不是会在这些琐碎波折情爱上动留的人。

“自三年前父皇崩逝,朕继位已有三年。如今政事波折,无法抽身,你代朕出宫拜访龙华山守中庙,以为先帝祈福名义,一路上暗察风俗人事。若在守中庙见到章氏罪女,将一路情况回来后汇报给朕知。”尹弄琮慢道。

谢静庄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解暑茶,恭敬的递给这心思沉睨的皇上,心中已然了解皇上此句最终含义。祈福只是名头,察访章氏罪女是真。

谢静庄俯首低头道:“臣妾恭听圣命。”

尹弄琮随手接过解暑茶,倒也不喝,只继续吩咐道:“近来朝局微有波折,朕给你调三千亲兵随你出行,一路走访皆以皇后礼出行。你身体常弱,若路途波折不足,随时报朕知。”

说及,尹弄琮起身摆驾离去。独留殿中小几上解暑茶静静生温。

谢静庄静静的跪在身后,看着尹弄琮离去的方向,半响间,不知为何,她脑海又突然回忆起太平元年六月,她进宫选秀,在浩荡国威下,那个在这千百年宫殿中骑马肆意横行的皇后,那年,章氏贵女,章凌宸,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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