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轻薄的云拂过明月的边缘,月光顺着没拉纱帘的窗户流进屋内,覆盖在贺迎潮宽阔的后背,他准时准点地睁开眼睛,直起身半侧过头望向床头高架灯上挂着的输液瓶,已经空了。
仔细号脉看诊后,老余确定没有大碍,只是情绪波动引起的不适,大概夹杂了水土不服,多日没吃饱之类的诸多原因一下子堆积太多,爆发起来就如触底回弹的弹簧,气势汹汹地压垮他的健康。
挂好输液瓶,贺迎潮又风尘仆仆的骑车送老余回去,他会拔针,不需要老余一把年纪在这里彻夜守着,顺便把桂奶奶也赶回去继续睡觉去,换他趴在床边守着。
一手托着鹿净悠微微蜷缩的手,一手揭开固定医用胶带,贺迎潮干净利落地拔下针头,与此同时早有准备的大拇指用了点力气压着消毒棉球摁住针眼,贺迎潮的手足够大,一只手就能圈住他整只手,他抬眼看向沉沉睡着的鹿净悠,倒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输液扎针时,鹿净悠就像条活蹦乱跳的猫,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是抓不到人影,吱哇乱叫一通,被贺迎潮确定好时机一把捞过来,轻轻松松固定在怀里压着手扎上针,鹿净悠哭着醒来再哭着入睡,哄一哄都无从下手,磨人的不行。
贺迎潮心想:磨人精,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抬手用掌心贴着他不再出汗的额头,感受到的体温不再烫手,贺迎潮心底不自觉绷紧的那根弦放松几分,他想起叶羽生说的,不由自主瞥向他盖着被子角,微微起伏的肚子。
衣食住行上极尽所能挑剔到底,不受一丁点委屈,真正被摁着欺负却一声不吭,说到底其实对他是不信任吧,与鹿净悠对电话那头的家人直白说不适应,过得不好,一点都不遮掩,完全是两模两样。
光听着都感觉鹿净悠的眼泪似是要化成波涛汹涌的河流冲垮河堤,一路逆流而上回北方,以此证明他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月光如练,贺迎潮的面孔融在阴影里,神色不辨看着眼皮发肿,头发散乱的鹿净悠,迎着月色的脸庞仿若块品质极好的羊脂玉精心雕刻出来的,每一个弧度线条都很和谐,略微紧抿的唇时不时嗫嚅几下,明显睡梦中也不得安稳。
一动不动几秒,贺迎潮松开摁着棉球的手,伸长胳膊模仿小时候妈妈哄睡,轻缓有节奏地拍着鹿净悠的胸口,安抚他梦中不易察觉的不安。
相比于风扇吹风的噪音程度,空调几乎接近静音,室内温度正好,贺迎潮安安静静地注视着鹿净悠熟睡的脸,他恍惚间以为自己置身在阴冷湿潮的春五月,从未走出来过。
“妈妈……”鹿净悠口齿不清地哼哼了一声,贺迎潮回过神,继续拍着他的胸口,直至他侧过头朝着床内侧睡,约摸着情况停了动作,准备给他盖好被子,不经意间瞥到了卷起边的衣服下摆,夹在裤腰缝隙的一小块皮肤。
大概是浸在空调冷风里时间有些长,贺迎潮的想法没来得及过脑子,手就先自作主张将鹿净悠的衣服卷到胸口,冷霜般的月光下,他看到胃部靠下肚脐往上,有一块有他半个掌心大小的淤青尚且没有散下去,在他平坦柔软的莹白小腹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尽管有预想,但紫里带青的伤斑仍然刺得贺迎潮眼皮一跳,他缓缓松开攥出褶皱的纯棉半袖,指腹轻之又轻地拂过那块伤。
喝蛋花汤时的干呕,这一脚应该占一部分因素。
鹿净悠肚皮向下紧缩一瞬,两条腿动了几下,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他呼吸急促地呜呜叫,眼睛睁开条缝就开始含糊不清地咕哝,“妈妈,妈妈,抱抱我,呜呜……”
贺迎潮收回手,给他把衣服拉下来盖好肚子,重新摸到他的额头上测试体温有没有走高,没等他感受到温度,鹿净悠抬手胡乱抓住他的手往下扯,然后贴在脸旁边,一扭头自己把大半张脸往他掌心里埋。
为了迁就鹿净悠的动作,贺迎潮微微弯下腰,单手撑在鹿净悠枕边,他的影子包裹住了鹿净悠的上半身,眼睛看不清晰的地方,手上的感触能力前所未有的清晰。
湿黏灼热的呼吸,柔软真实的唇和脸颊肉,完全是个病中撒娇的小孩子。
他心中微妙地想:说不定,这只小鹿出现就是专程给我当一段时间的弟弟的。
当鹿净悠紧抓不放地连手带胳膊都裹进怀里,再次不太清醒的闭着眼睛要抱,贺迎潮盯着他模糊的轮廓片刻,最终躺到了他身边,将自动往他怀里拱过来的鹿净悠搂抱住,鹿净悠像一瞬间按下了关机键,安安分分地蜷缩着不动了。
弟弟就弟弟吧,他很久没有过弟弟了。
或许刻意忽略的念头被难得提及,当晚贺迎潮梦到了久违的面孔,比他矮点的小孩眼泪汪汪对他喊,“我不要去住宿,我想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我为什么一定要去住校?哥哥不要送我去!”
“听话,贺早,我已经给你联系好学校了,学费都交了。”贺迎潮蹲下来,和小他七岁的弟弟平视,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循循善诱,“小早,听话好不好?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看不住你,上次你在外面磕的鼻青脸肿,爷爷奶奶心疼坏了。我们都是大孩子了,不给他们添麻烦。那所小学是镇子上最好的,我有时间就去看你,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哭闹倔强了小半个小时,贺早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擦擦眼泪,似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强忍住想继续哭的冲动,一脸认真地伸出右手小拇指,“那哥哥我们拉钩,你一定要来看我。”
“好。”贺迎潮轻轻一笑,大手勾住小手,贺早口中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然就是大坏蛋。”
年纪较小的孩子尚有份未经世事的天真纯净,不懂嘴皮子上下一碰的所谓“承诺”自根本上就并不牢固,世界上除了紧紧握在手中的食物和水,其他的东西就如光鲜亮丽的纸壳子,禁不住任何变故,风一吹就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残忍的命运既定轨道向前碾压,贺迎潮对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了然于胸,本能抗拒深如泥潭的事实,画面被强硬屏蔽了,声音却穿破黑暗,不绝于耳。
“哥哥,你为什么忽然反悔?”
“哥哥,你是在欺负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吗?可我都九岁了!”
“你凭什么要把我送给别人?我在也不要理你了!你是个坏人,我最讨厌你了!我最讨厌哥哥!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最后一句仿佛终身破解不开的魔咒,十年如一日的萦绕在贺迎潮耳边,他的内心拼命挣扎,想嘶吼大喊不是这样的,然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噩梦缠身一时半会挣脱不开,贺迎潮无力地任由谴责一声声切着他的脊骨,可更近处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有气无力地叫他的名字,“贺迎潮。”
“……贺迎潮。”鹿净悠是被贺迎潮勒醒的,他浑身发软地动了动夹在自己和贺迎潮胸口的胳膊,胸廓被挤压得有些呼吸困难,其他地方的疼反而不那么明显,他又叫了一声贺迎潮,箍着他的臂弯骤然松开,他立刻抬头看向头顶的人。
他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身下的床刚被加宽过一大截,双人床上躺着两个身体紧贴着身体的人也并不拥挤,鹿净悠听到贺迎潮“嗯”了一声,他向前蹭了蹭脑袋,伸出条胳膊架在贺迎潮腰上,回手轻拍他的背,声音一低就哑了,“没事的,睡吧,我在这里保护你。”
“嗯,保护我。”贺迎潮给鹿净悠当枕头的胳膊往回拢了拢,鹿净悠软绵绵热乎乎地靠进他怀里,拍打他的手不停,下定决心要给他定定神一样。
接近凌晨五点多,贺迎潮半梦半醒间察觉到鹿净悠的体温升高,他的意识向下一沉,马上清醒过来轻手轻脚地仔细检查,窗外太阳初升,鹿净悠在清凉的环境下后背出了一片浮汗,他确定发烧卷土重来。
算算时间到下面的县医院是来得及的,他小心翼翼地扯过毯子给鹿净悠盖上就先出门了,他七拐八拐地绕过巷子跑到小坡下面的晒场上,正好遇到龙叔早早接着水管洗车,他看到贺迎潮一头热汗地跑过来,先比划手语问他怎么了。
幸好龙叔今天有活起得早,贺迎潮没站稳就开始打手语,说家里小孩发烧了,需要去镇子上的医院。
村里有车识路的人寥寥无几,龙叔二话不说扔下水管,示意让他上车,贺迎潮握了一手冷水,上车后龙叔按了一下喇叭,这是他和家人开关水龙头的交流。
打开房门,贺迎潮拉开抽屉把最深处的钱包和旧手机带上,想了想,又随手拿了卷垃圾袋。
大步窜进鹿净悠的屋子,拍了几下肩膀,鹿净悠难受地皱紧眉头“嗯”了声,缩在一处不愿意动,贺迎潮没有试图把他叫醒,不声不响地穿过他肩胛和膝弯打横抱起,不小心夹住的毯子都一并带着往外面走去。
“去哪里?”鹿净悠抬手勾住贺迎潮的胳膊,靠在他硬邦邦的肩头,抱着他的臂弯稳稳当当,走路也感觉不到颠簸,他莫名有些鼻酸。
“去医院,你复烧了,检查检查更放心。”贺迎潮犹如安置捧着个易碎的古董花瓶,慢慢悠悠地把鹿净悠放进车后座,他从另一边上车,把他腿上的毯子整理好。
抬眼看到鹿净悠五官皱皱巴巴缩成一团瘫在车座里,贺迎潮靠近他,将他搂过来靠在自己身上,“没事,别怕。”
“嗯。”鹿净悠熟练地找了个不累脖子的舒服姿势不动了,没有再说话。
下面各个村镇拼凑起来的榄县近几年靠着当地古迹旅游景点日渐强大,县医院能治理的病症越来越多,故月塘村距离县城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快到的时候鹿净悠扛不住频繁刹车起步,吐得昏天黑地。
贺迎潮提前准备的垃圾袋派上了大用场,他拍着鹿净悠的后背,让他漱口。
对准袋口吐出嘴里的水,鹿净悠屏着呼吸不敢闻到里面的味道,怕激的再吐,他的胃部宛如没有束口的水袋,有只无形的手从尾到头逆着揉捏戳弄,难受的恨不得来个僵尸把他的脑子吃了吧。
贺迎潮的眉心不自觉地皱起,他顺着浑身上下骨头被抽走的鹿净悠的后背,坐立不安地看着前面的车路,“快到了,过了这个红绿灯就是了。你等下想吃什么?”
“不要。”鹿净悠一听到“吃”这个字,胃里的那点酸水开始蠢蠢欲动,他没精打采地哼哼,“我好想回家。”
人在病中总是格外脆弱想家,哪怕他明知那个家没什么好的。
过了一秒,鹿净悠自嘲地笑了一下,贺迎潮做不到的事情何必提起,让他为难呢?
于是他又说:“想喝冰雪碧。”
贺迎潮:“好,买。”
“你对我真好。”鹿净悠忽然感叹,贺迎潮正准备说“没什么好的”,他的称呼让他陡然僵了一刹那口舌。
他叫他,“哥。”
实在难违的称呼,贺迎潮张了张嘴,哑口无言,眼底却生出层惊心动魄的光,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偏头在鹿净悠蓬松的发顶上落下一个轻若鹅毛的吻,谁都没有惊动,甚至本人都没有察觉到,也无需让谁知晓。
医院里就诊的人比想象中的少,一进宽阔的大门,各地医院如出一辙的阴冷混着股药味扑了鹿净悠一脸,刹那间他胳膊上就起了层鸡皮疙瘩,说好冷啊。
贺迎潮给他裹上毯子,交给了龙叔在一边等着,他先去排队买号,接下来就诊拿药进行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弄完全程了。
幸好没有什么多余的炎症刺激到复烧,只是鹿净悠吃得太少,抵抗力下降,贺迎潮带着他去了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让鹿净悠和龙叔待着,他下楼先去买新手机和早餐。
等早餐的空隙,贺迎潮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给新手机安上卡,他看了眼日期,给叶羽生发了条消息——
「@:帮我看看贺营在不在家。」
买的豆腐脑烧麦小笼包虾饺,贺迎潮提着好几袋子早餐回去,鹿净悠没有什么胃口,挑来拣去吃了几个虾饺就了几口甜豆腐脑就不吃了,躺在松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上半张脸,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龙叔吃了饭就先走了,他到镇子上还有活干,临走前和贺迎潮比了比手机,意思是回家的时候和他说一声,他过来接他们。
贺迎潮面带微笑地双手比着大拇指,第一关节向下弯了两下,龙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单独相处的房间里,鹿净悠缩在洁白如新的被子里睡觉,过段时间他能感觉到额头上被温热的掌心覆盖,停留几秒就离开,床边有手机微弱到听不清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有时候床尾处的桌子处有窸窸窣窣的小动静。
昏昏沉沉的睡意压着他醒不来也不想醒,从小学开始住校的生活让他很早就开始独自生活,自己照顾自己,太早知道冷暖自知的滋味,被如此照顾的心情竟然有几分辛酸,就如同他踽踽独行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个可以依靠的人,不用担心别的事情,只需要休息到地老天荒就好。
等到晚上,鹿净悠状态好多了,贺迎潮亲眼盯着鹿净悠吃了维生素,然后给他打开电视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记得喝水,那边热水器里是温水,暂时不要洗澡,觉得身上很黏用我给你买的米黄色毛巾擦擦就行了。我出去买饭,就不拿房卡了,你给我开门就行。”
应对唠唠叨叨游刃有余,鹿净悠靠在床头上乖乖点头,“好,我知道啦。”
下午五点,贺迎潮收到叶羽生确定贺营不在家的消息,此时晚上八点半,他算了算时间,贺营应该还在城里,他不紧不慢地坐公交二十分钟到县城另一端,这边道路宽敞明亮,不超过三层的楼体上挂着颜色各异的广告牌,路边的水果店音响不断循环着当日价格。
走过十字路口,贺迎潮拐进了家店面狭窄,装修有些老旧过时的饭馆,门里门外吃饭的人聊得热火朝天,他点了两份面打包,蹲在门口阴影处的位置上,捏着座位号的塑料片随意地在手里把玩。
马路对面出现道瘦高身影,低头正在看着手机,贺营每五天就会到榄县城里上补习班,哪怕他六月份已经高考结束,他妈妈又独断专行地给他报了什么雅思班,说隔壁郝姨家女儿现在就在考雅思,要他提前两年开始准备。
一下午的大脑活动让他精疲力尽,拖着两条腿走在路上,他还得回酒店等到明天再租车回家,他正准备联系龙叔,余光瞥到有道人影不偏不倚地穿过马路朝他走过来。
无端觉得有些眼熟,贺营眼皮一跳,刚准备抬起头仔细看看,衣领猛地被筋骨分明的一只手抓住,一个耳光直接扇的他脑袋偏过去,脸颊和胸口处充斥着火辣辣的疼,他仿若条在大街上流浪多年的死狗,被薅着衣领连拖带拽扯进没有灯光的暗巷,抵着胸口压到墙上。
街上接近橙红的灯光下,有路人好奇不已地朝这边投过来目光,贺营莫名有些喘不过气,他抬手攥住压他胸口的手腕,“贺迎潮,你为了外人要把我掐死吗?你真有本事啊。”
“你也知道动了不该动的人。” 贺迎潮的脸被浅薄的灯光一分为二,棱角分明的阴影将他平日里平静无波的稳重狠狠割下一层,露出下面居高临下的冷漠,像压抑已久的寒刃终于露出一角锋芒,“你以为你算谁?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狗屁都不如。”
“贺迎潮!”贺营绷紧肌肉用尽全力挣扎起来,贺迎潮手劲很大,压制他轻轻松松,他扑腾了半天依旧被摁在墙上动弹不得,双目通红地低吼,“你是把那个和你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窝囊废当成弟弟护着了是吗?!他连我一脚都承受不住,凭……”
贺迎潮根本不想听他说话,一拳捣在他的腹部,贺营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控制不住干呕一声,贺迎潮及时收回手,看了眼手上确保没有可疑的液体掉在他手上,淡淡地说:“还想和我狡辩吗?”
贺营捂住肚子顺着墙缓缓软了下来,胃里的酸水不断往上涌,疼痛大于想吐的**,他根本站不起来。
“回去替我问你爸好,毕竟他的脚是在我家厕所后面崴了的。”贺迎潮漫不经心地抬脚踢了下贺营的小腿,“感谢法律吧,不然你今晚看不到月亮了。”
新仇旧恨,不是凭借几拳几脚,互相拌嘴逞能几句就能一笔勾销的,他不准备彻底清算,因为不想浪费感情在不值一提的人身上。
缓过眼前的黑,贺营侧过头看向背对他走向巷口的宽阔背影,俨如要挡住前方投来的全部可能性,无论灯光还是风霜,他不甘心地扶着墙踉跄起身,“那个人,根本就不配!哪怕我不说,难道你能保证小早看到他不会伤心膈应吗?你有那么多弟弟妹妹,那他呢?那你呢?谁都可以,对吗?”
预料之外的,贺迎潮的脚步没有为他的这几句话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巷口外陈年老灯的灯光冲进来,恰好横平竖直地停在贺营一步之外,他被留在了臭味弥漫的阴暗角落里,连脸上的伤也看不清楚。
打车十分钟赶回酒店,贺迎潮把面汤分离的清汤面带回去,趁着还没坨,给鹿净悠装好了。鹿净悠边看综艺边吃饭,看得出来胃口稍微好了点,但吃饭速度不快,贺迎潮也没催,起身把桌上垃圾全部收拾到一个袋子里放地上,和鹿净悠说要下楼吹吹风。
鹿净悠佯装平静地告诉他,眼里的不高兴却非常明显,“你答应给我买的雪碧还没买呢,你记得吗?”
“记着呢,没忘。你能吃多少吃多少,不用管剩下的。”贺迎潮看鹿净悠笑起来点点头,他带着门禁卡转身出门。
在酒店旁边的便利店里随便买了包最便宜的烟和口香糖,贺迎潮独自坐在门口,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抽完一整根,他看到有人嘴里啃着吸管喝柠檬水,嚼着口香糖也去买了杯葡萄的。
回房间前,他没忘带一瓶冰雪碧回去,屋子里还有人等着这口。
贺营:零帧起手,拳拳到肉哈兄弟们(鼻青脸肿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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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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