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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7年9月鹿儿岛
鹿儿岛城高大的城门只剩下断壁残垣,而原先的这里,搭建着白色的门楼,楼顶的两端伫立着银色的门角。城里没有宏伟的本丸建筑,它不需要,因为它真正的本丸是一座人工建筑无法比拟的山峰,称为城山。
城山由火山造就,山上植被茂密,山路蜿蜒曲折,两侧是火山堆积物在水流侵蚀下铸就的陡峭墙壁。
1877年9月,回响在此地的枪炮声渐渐平息。明治政府的战报上说,西乡隆盛在城山负伤自决,上谷裕之等心腹随从十五人同日自裁。刚刚回到樱岛家中的梅本放下报纸,想起与井上的往事,不禁黯然神伤。
丰盛的西点,明亮的枝形灯,欢快的铜管乐队,宛如不是我所熟悉的萨摩。造士馆里那些潇洒而年轻的面孔,前途远大的一群才子,让我感到好像在观赏一场赏心悦目的演出,心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我仿佛现在还看得到井上当时阳光般的微笑,闻得到他身上洋溢着的包容一切的气息。我知道许多适龄女子对他趋之若鹜,担心自己也会成为无望的追求者之一。美惠挽住我的胳膊,想要介绍我和他认识。在我们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我意识到了他的心意。
“我们见过。”他对我说。
“是的。”
那是另外的一个我,拥有无所顾忌的一面,肆意地走入他在一个雨天的伞下,湿润的空气沁人心脾。当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对一个听惯了无处安放爱情的故事的人来说,我在不经意之间突然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心动的感觉。
对井上的那种感觉,曾经一度变得苍白,尤其是遇到漆原之后,如同单一的颜色被飞渡天空的彩虹遮掩。
漆原是犀利的,井上是宽厚的。
我对漆原的感情是炽烈的,而对井上,历经时间的润物细无声,让我真正地了解了他。同样是一道爱的彩虹,同样刻骨铭心。
我曾经如此地幸运过。
傍晚的时候,她来到鹿儿岛湾的海边,走过退潮后宽阔的沙洲,在褪去光彩的宁静当中,让一只白色的水灯笼随着海流漂走。相比盂兰盆节时的光景,现在的它是孤独的。它在临行前在她滴着水的手边优雅地打了一个转,烛光在微风中的海面摇曳。
*
院子里的金桔挂满枝头。她连日的沉默不语,让父亲很担心。
“我明天就去诊所上班,不会有事的。”她勉强地露出笑脸,对父亲说。
忙碌并不能带走她的忧伤。她坐在窗前的小桌上,又拿出了那封来自五棱郭的来信。
她突然听到了院子里有人在交谈的声音,一个是她的父亲,而另外一个,让她的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泪水。
那是她熟悉的声音,久违的声音。不需要抬起头来,她也知道那是谁。
她拉开围廊的拉门,走了出去,脸上由于激动而涨得通红。
一只褐色的皮箱静静地放在他脚边的地上,边角已被时间磨损。此时的天空被晚霞染成金色,远处的山坡郁郁葱葱。
井上站在金桔树下,与父亲交谈着,宛如置身画中。他身穿雅黄色的亚麻礼服,袖口装饰着波纹的刺绣。这是一件我从未见过的衣服,也许是为谁特意打扮的吧。我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了。也许因为在炎天下走得匆忙,他的脸上已经是汗津津的了。
她向他慢慢走了过去,听着他呼唤自己的名字。她曾经以为不会再听到了。
“我是和江口一起下山的。”井上告诉她。
“你听从了他的劝告?”
“是漆原说的话影响了我——”
“你们见到了?”
“是的。”
他预见到了将要发生的事。
井上接着说,“我听江口说,你去到京都找我了——只是今年已经误了花期。”
他的态度诚恳又心怀忐忑,就像第一次送花给她,眼睛里闪烁着羞怯而热烈的光芒。
不,有你在,就是最美的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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