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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电灯泡(3)

“奈特,给你整晚安稳睡眠。”

晚安机器人的广告词沿街播放,声波抻开细密雨幕,露出没有撑伞的独行女人。

雨水沿着她的护目镜滑落,晕开了远处大厦红蓝交错的霓虹灯光。

前一刻,邵寻的脚下还是望不见尽头的金属廊桥,可转瞬间就回到了昏暗逼仄的下城区。脸上盖着“反叛者”戳记的人们正疯狂挥舞手臂,他们声音嘶哑,残破的义体同样吱呀作响,嘈杂而刺耳。

他们愤怒,他们呐喊,他们托举邵寻站上高台,但傲慢的上位者撕毁了她的协议:“痴心妄想,联邦不需要两颗心脏。”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拔出一把老式脉冲手枪。肌肉还记得枪柄的弧度,无所谓大脑是否遗忘。

“嘭!”

冰冷的金属墙壁,闪烁着的红色警示灯,爆炸掀起了半人高的气浪。

“收缩压120,正常。”毫无波澜的声音响彻天穹,彻底击垮了邵寻跃动的梦境。

记忆在她睁开眼的瞬间趋于模糊,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邵寻的大脑一片空白。视野边沿,机械月亮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以及一束盛开着的康乃馨。

花瓣红粉相接,馥郁又舒展,由嫩绿色丝带简单扎了,就立在方格塑纸之间。

是褚一琛喜欢的花,也是她偏爱的风格。

邵寻的陪床家属兼顶头上司就趴在床沿。她轻轻抬了抬食指,果然,手正被褚一琛用力握着。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动静,褚一琛猛地抬起头。她的眼底布满血丝,熬了彻夜,嗓音沙哑:“阿寻,你醒了?”

“怎么样?头疼不疼,恶心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邵寻想开口回应,喉咙却干涩难耐。她清了清嗓子,褚一琛当即会意,小心翼翼扶稳了她,又将温水递到邵寻唇边。

还是那个熟悉的杯子。琛姐特意为她准备的,因着常年灌满了绿豆汤,浸在清水里也有些清甜的香气。

这里很安全,邵寻缓慢地环顾周遭。病房温暖舒适,没有幻觉,没有爆破,也没有鲜血。

几口温水润过喉咙,邵寻才勉强挤出声音:“琛姐……我没事。”

她试探着动了动四肢,除了酸痛再没有旁的不适。邵寻舒了口气,却又发觉身边少了个活蹦乱跳的矮小身影。

说不出是揪心还是放心,邵寻轻声问:“琛姐,阿念呢?”

“你都这样了,怎么还想着阿念……”褚一琛红了眼眶,小心地为邵寻掖好被角,生怕挨上她脖颈的伤。

“她好着呢!我跟她说,阿寻姐姐要去外地进货了,一走要好多天,”褚一琛这么解释,“她听了肯定要我送你一程,我应了,让她放学先去对街的杂货铺等我。”

“阿寻,你真是吓死我了。往后别再这么冒失了!”

话匣子才打开,病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敲响。

褚一琛忙擦干眼泪,应过声“哎”,长相讨喜的圆脸护士就推门走了进来。医疗车打头,护士身旁跟着个蓄了山羊胡的医生,后者面目严肃,手里握着个病历本,正唰唰记录着什么。

“邵女士醒了,感觉如何?”医生上前,温和询问之余,也不忘弯腰检查她的瞳孔反应。

“头很疼,有点恶心。”邵寻如实回答。

“别担心,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医生转向褚一琛:“根据先前的检查结果,我们判断患者为中度脑震荡,伴随多处软组织挫伤和浅表撕裂伤。建议观察几天再出院,期间家属做好陪护。”

他推了推眼镜,接着问邵寻:“另外,邵女士,你昏迷中曾有过多次意味不明的呓语。如果我的同事没听错,你似乎提到,天空有什么奇怪的变化?”

“除此之外,你的手臂肌肉群始终处于紧张状态,像是一直试图握紧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你现在还能看到它们吗?”

邵寻的心猛地一沉。漫长的梦境犹如雪片,只是简单回忆,就令她如坠冰窟,遑论被人一再盘问。

她抿了抿唇,迎着褚一琛担忧的目光,邵寻只选择部分坦白:“是月亮,灰色的,看起来很奇怪。我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医生笔尖不停,继续引导:“你认为你看到的月亮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大脑缺氧后的解离性幻觉?”

邵寻沉默了。坦白说,在那场梦到来之前,她还能够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幻觉,可是现在,她已经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界限了。

最终,邵寻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什么是‘解离性’,不过,它应该是幻觉吧。”

合上病历本,医护二人重新监测了邵寻的心率与血压,他们安慰褚一琛:“家属不必过度担心。”

“应当是脑部创伤诱发的急性应激反应,伴有感知觉障碍。需要进一步观察和排除其他可能性。”

“我们开了药,记得提醒她按时吃。”

随着小车骨碌碌驶离,病房里陷入短暂的寂静。褚一琛紧紧握着邵寻的手,她刚要开口,门口却又传来了轮子滚动的声音。

“怎么了大夫,是阿寻还有什么问题吗?”褚一琛紧张兮兮地拉开门,山羊胡已经走远了,门口只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冯凭意右腿打着石膏,小臂与肩胛都裹满了纱布。他的脸色比邵寻更为苍白,双手局促地绞在一起,眼底愧疚深切。

“您还好吗?”关切细若蚊蚋。

褚一琛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把他推进来:“小意,我不是说了让你在病房等我吗,怎么还是跑出来了?”

“我听护士说邵寻姐姐醒了,所以想来看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冯凭意低着头,不敢同邵寻对视。

“不关你的事,”邵寻随口打断,跟着褚一琛喊他,“小意,是我自己疏忽,你不用自责。”

褚一琛视线在两人之间兜兜转转,借着喂苹果的当贴在邵寻耳边:“小意也是个苦命孩子。”

“他爸妈去得早,奶奶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半年前也走了。老屋子空荡荡的……说穿了,那帮杀千刀的就是看他没依靠。”

长眠骤醒,“半年前”这个象征着某种荒谬可能的时间点,再一次精准地刺中了邵寻的神经。她强迫自己停止思索,索性偏过了头。

窗玻璃映出上映出的人影模糊,纱布厚厚裹满脑袋,邵寻眯起眼睛,依稀望见其间渗出的血迹。

她这样子不能让阿念看见。而且,她也需要一个试探“异常”的机会。

邵寻向床头靠了靠,转而望向冯凭意:“小意,等你伤好了,我教你些防身的本事吧。”

“至少不能再让人这么欺负。”

冯凭意惊讶地抬起头,黑亮的瞳仁布满了喜悦:“真的吗?”

“姐姐,啊不……邵老师,谢谢您!我愿意!”

邵寻应过,目光又投向褚一琛:“琛姐,面馆人多眼杂,不是练这个的地方。”

她顿了顿,绝口不提担心自己的糟糕状态吓到阿念。直到褚一琛追问出声,邵寻才亮出眼下最合理的方案:“琛姐,我出院后,就暂时不回面馆了。”

“我打算去小意家附近租间房,方便教他,还能防着那伙人再杀个回马枪。”

这个提议如此突然,细细想来,又的确算是最优解。不等褚一琛组织明白语言,那一边轮椅上的人已经接过话头:“邵老师,我家还有间空屋子。”

“您如果不嫌弃,就住在我家吧,我……我不收您租金。”

挽留的话就窝在唇齿之间,褚一琛犹豫着,却看见邵寻极浅淡地朝她笑了笑。眉眼英气,神色平静,还是她最熟悉的阿寻。

褚一琛将小半苹果塞进冯凭意手里,权当是默许了孩子们的决定。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说的无非是混混们被关进局子、面馆生意照旧红火与医院食堂美味可口但仍逊琛姐大碗面之类的琐事。

褚一琛被两个年轻人哄得晕头转向。一直到外科的护士来邵寻病房里逮人,才依依不舍地收了声,推着冯凭意的轮椅坐上电梯。

邵寻倚在床头目送两人离开。当单薄瘦削的人消失在转角,她不自觉走起了神。

过于主观的推断没有任何意义,可邵寻还是无法释怀,冯凭意……他似乎与那个爆破中向她扑来的身影短暂地重叠了一瞬。

“没看出来,小意也是个能说的。”褚一琛匆忙回来,给邵寻喂过水,接着对付起床头柜上余下的苹果。

刀刃刺破果皮,褚一琛执意把最红的半个递给邵寻。

“也好,他不那么闷,你们平时也能有个照应。”

苹果脆甜爽口,邵寻咀嚼间听见那边褚一琛问:“阿寻,现在没别人了,你跟姐说实话。”

“先前医生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邵寻失笑:“怎么会。”

“琛姐,你少看点地摊杂志,小心带坏了咱们阿念。”

“也许……只是个梦吧,”邵寻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一个很奇怪的梦,好在,我醒来就能看见你。”

褚一琛抹了把眼泪,这次她什么都不问,只攀着邵寻脊背安抚说“姐在”。褚一琛怀抱温暖,邵寻合上眼睛,忽然觉得机械月亮就这么消解在云层间,那场淋湿她心扉的雨,也死在了明晃晃的日光下。

可寒意还是从灵魂深处涌出来。

它是连绵的水,也是粗壮的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牢牢束缚邵寻的精神,摧垮她费力维系的理智。

她看见闪耀着霓虹灯光的万丈高楼,听见此起彼伏的号哭。她窝进破败落后的下城区,正对重剑或是机枪,直到看不清面目的人为她挡下攻击,惭愧胜过了死亡前夕的恐惧。

感触真实得令人心生畏惧。

它绝不会是一场电影,更不可能是一场游戏。过往深陷迷雾,邵寻揽着褚一琛,她有理由猜测,这场意识的浩劫或许正源于从前的她自己。

然而康乃馨香气馥郁,褚一琛怀抱敞开,阿念还在杂货铺里,乖乖等着她们接她回家。

被堵在老褚面馆门口的冯凭意逃过一劫,刚刚认她做了老师。

这才是现实。

可是,关于冯凭意的一切都太巧了。

失忆半年,所有幻觉都不过是无根浮萍。唯有这个人出现后,一切才开始失控。

他提到了她苏醒的半年前,他引发了她前所未有的清晰闪回……

他甚至,可能就是她过去的一部分。

“也许只是个梦。”邵寻喃喃地重复着,不知是为了劝慰褚一琛,还是说服摇摆不定的自己。

她用力按压着抽痛的太阳穴。

邵寻,醒醒。

这才是现实。只有这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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