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的手指被魏尔伦按照扳机上。
他一动不动,定定地盯着魏尔伦。
假如忽略地上的狼藉,这会是一副浪漫的场景。
“......你想用【彩画集】吗。”
僵持的空气被打破。魏尔伦率先按住兰波置于背后的左手,将那点点金光掐灭。
他叹息着,语气中有些无可奈何。
“你总是喜欢这样......【彩画集】也很少会遇见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像现在,你什么都不想选,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是想囚禁我吗,像对待‘兽’那样?”
被魏尔伦戳破心思,兰波仍面不改色:“没有,这只是谍报员的本能。”
“你有。”
魏尔伦非常笃定。
什么本能不本能的,早在搭档期间,全都消失了。
“我掌控了全部的【重力】,你也还原到【彩画集】的巅峰时期......我们对彼此无能为力,所以,你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了。”
说话之间,【重力】与【彩画集】不断相互抵消着。
“......”
再纠结下去似乎会陷入一个幼稚的循环。
“保尔,我记得我成为了你的心脏。”兰波索性另起话头,他握枪的手不断发力。
似乎有轻微的“噼啪”声不断地在他们之间炸起,那是两个异能之间的碰撞与枪管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们都回来了,你做了什么?”
兰波的眉微微蹙起,他从未移开过与魏尔伦对视的目光。春雨滴落在枯草地上,将新长出的嫩芽琳得湿润.....他的眼中荡起涟漪。
“还是说,你已经不愿意告诉我了?”
[兰波真的很擅长演戏。]
教官从不会让他坚持礼貌,随他日常怎样地阴沉冷漠。
因为,哪怕不去微笑,兰波也能熟练地调节面部细微的肌肉,给予任务对象“深情”的错觉。
在这一点上,魏尔伦并不如他。
“但是,就算是逼问,我也一定要知道———改变那些事情,你会有后遗症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恢复之前的模样。”
这一句话,却是兰波实在的真心。
[他还在拖延时间。]
魏尔伦知道兰波在想什么。
但,地上是荒芜的土地,被炮火摧毁得无人愿意靠近;地下的遍地的死尸,实验品的愤怒将实验员反噬......夜晚静悄悄,没有人,甚至没有什么动物。
他们一同待在这个被抛弃的角落,交换着旁人不可知的秘密。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
魏尔伦理清思绪,斟酌着开口:“在你成为心脏之后,我在港/黑的地下室待了几年......”
地下室完全模拟了外界的环境———伪造的日光、温控系统、花园......魏尔伦前一天提出想要什么,第二天就能在地下室添上。对于一位前超越者,港/黑首领并不吝啬于花大价钱挽留。
魏尔伦对港/黑首领“不出现在外界的请求”自无不可。他的困惑先一步关住他的心,叫他的身体也不得动弹。
他翻看兰波的日记,拾起自己写诗的闲趣。
中原中也会去看他。
魏尔伦变成了自己口中“孤独的恒星”,在地下室里过上被人遗忘的生活。
“我成了你的墓碑。”
对于那段日子,魏尔伦如此概括。
他常常希望,自己在那一次死去。
兰波做的【心脏】却似乎还留存着原主人的意识,在魏尔伦每一次这样想的时候,激烈地“咚咚”跳动起来。
魏尔伦还活着,并不如自己所愿。
听到这里,兰波的呼吸一重。
“墓碑”———如果结局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不好。“保尔·魏尔伦”,这个名字长久地存活着,在他的搭档身上。
悲伤与兴奋几乎同一时间占据兰波的内心,叫他一时间分不清哪部分情绪更多。
“然后呢?”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兰波催促起魏尔伦。
“然后......”
然后,时间在魏尔伦思考中流逝。
魏尔伦总想弄明白兰波在想什么,可他连“感情”都被兰波影响着视为枷锁。更何况要自己琢磨,他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说是石头也不为过。
直到他的弟弟中原中也失去踪迹,港/黑首领不得不向他求助时,魏尔伦主动关注起外界的信息———横滨已经是一团乱麻,中原中也的位置甚至不在横滨,而是消失在欧洲的默尔索监狱。
纷乱中,人们争夺起一本【书】。
准确来说,先是一只老虎———它属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异能者,能显示书的坐标。
真正的【书】不知所踪,它稍稍散落下一张白纸,便叫人们疯魔般地争夺。
魏尔伦听见消息,也去抢了。
他的身份暴露、身体破损、异能消散、被众人追杀......他成了最终的胜者。兰波与【彩画集】支撑起他的动作,好叫魏尔伦在彻底消失之前,执笔写下愿望。
【一.让兰波不再遇见魏尔伦,遵循自己的愿望效力于法兰西,拥有自己该拥有的一切(权利、名誉、力量、理想、未来、幸福)。】
【二.让“黑之十二号”的存在彻底消失,自此之后,世界上不再诞生与他相似的实验体。】
纸上的空白处还有很多。
魏尔伦已无力再写下什么,他闭上眼,静静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法兰西的夜空中划下一颗流星。
它降落在偏僻的地面上,击坠一处实验基地。
牧神错愕地听见实验室内响起的警报。
他怎么也没想到,封锁自己实验成果的不是其他人的围剿,而是一颗毫无预兆地、从天空中落下的“自然现象”。
“关停设备!放出‘黑之十二号’!”
牧神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用虹色金属对被放出的“黑之十二号”下达了“摧毁陨石”的指令。
可是,他的行动反倒促成了书页。
书页与【重力】对撞,轻而易举地获得胜利,它直接冲进“黑之十二号”的心口,试图去抹杀支撑“黑之十二号”行动的根源———吉维尔,活着的特异点。
它是“黑之十二号”的心脏,也是一只具有自我意识的恶龙。
在书页降落在“黑之十二号”的身上,即将以魏尔伦书写的愿望,去抹杀自己的存在时,吉维尔感受到巨大的威胁。
“黑之十二号”是它的囚笼,同时也是它寄生的宿主。物质的存在不可失去凭依。在港/黑暴走之际,吉维尔也能彻底抹去这个限制,只是将魏尔伦反关进身体中。
它为了自己的生存,反抗起书页。
特异点具有冲破世界规则的能力。
而书页只是【书】的几百分之一,并没有全部的力量。
两者削弱之下,竟也打得有来有回。
它们以“黑之十二号”的身体为战场,激烈地战斗起来。
牧神便瞧见那刺目的白光自实验体身上浮现,多年以来的经验让他感觉到不对,他冲刺着往“黑之十二号”的反方向跑去。
“轰隆————”
该如何形容这一场爆炸呢?地面碎裂、天空昏暗,一切宛如神话中的末日。咆哮的巨龙在天空中扬起翅膀,吐息间便是一朵足以毁灭城市的云烟。
它的敌人分不清面目,只是一阵飘着文字的光团,它在吉维尔身前小到不可思议,却顽强地抵挡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不可见、不可知、不可记录......它们的余波飘到远方,吸引起法兰西内势力的侧目,还在交界线之上,激起另一个特异点的崩毁。
在吉维尔的努力下,纸页被撕成四块。
黏连的字符被打乱顺序,但仍存在着几个完整的名称———“兰波”、“魏尔伦”、“黑之十二号”。
四分之一的纸覆盖在兰波脑中,将“未来”的记忆粘合遮盖;
四分之一的纸黏连在吉维尔身上,活着的特异点被消磨成“兽”;
四分之一的纸在尼古拉身上,它让“黑之十二号”的命运彻底交错;
四分之一的纸在魏尔伦身上,让他得以见证愿望的终局。
“黑之十二号”在爆炸中消失。
牧神的实验室本来只是被陨石坠得脱去防御系统,现在彻底变成了废墟。
“于是,虹色金属的禁锢被短暂打破,更名为‘尼古拉’的‘黑之十二号’出现在孤儿院。异能体的我依附在书页残片上,跟随执念去往巴黎......牧神的实验基地在【书】和吉维尔的争斗摧毁......很可惜,他并没有在当时死亡。”
这是魏尔伦最遗憾的事情。
当然,他现在不用遗憾了。
侧头看去,便可以瞧见一人趴伏在实验台前,他与兰波所见的所有实验员死相一致,被肉瘤塞了满脸。
魏尔伦望向在两人间僵持着的自动手枪。
“你还没说完,保尔。”
兰波将他与自己相握的左手拽过,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一步。
魏尔伦无暇再去看枪/身,兰波温热的鼻息触摸着他的面颊。
“我不想错过太多事情,即使是‘尼古拉’......那也是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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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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