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浩杵在周实秋家打游戏,弄得周实秋做什么都不方便,淘宝个连衣裙都要斜着身子遮掩着,更别提傍晚要化身为变装皇后去自由飞翔,所以他看到王拓消息的时候简直觉得天降神兵。
“翟浩,你小舅子现在情绪不稳定,你快去陪陪他。”
“他不稳定关我什么事?”
“你不关心他谁关心他?!当心沁怡找上门。快走快走,他等会在人民广场那里。”周实秋推着烦死人的中年男子一路向大门,弄得人很莫名其妙。
“周秃,你是不是不想我呆在你家?”
“是的,你赶紧走吧我看着烦。”
翟浩被稀里糊涂地赶出了家门,鞋子都没穿好,非常不高兴!我好好地就在家里打个游戏哪能了?周秃这是要化妆还是怎的,连家都不肯让我呆了?这大周末让我一个孤独大老爷们去哪里浪?他没好气地打了王拓电话,约王拓在来福士碰头。
翟浩觉得自己能有八百年没去那一块,自从晓得上海的gay跟拉拉特别喜欢在那里接头之后他就尽量绕道,避免碰上屁精。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小舅子就是个屁精,他选址在那里也算尽了地主之谊了。
小舅子说要晚个十分钟到,他把车停好之后顺便去来福士上个厕所。搭上电梯拐进厕所,装修倒是蛮好的,就是他脚一踏进去立刻感觉里面的男人开始用不三不四的目光打量他。他靠近小便池,刚轻柔把d掏出来,身边那个男的就开始光明正大瞄了,一边瞄还一边操作自己的,手法非常下作。翟老板表面临危不惧内心已经炸成一团:这册那是个老屁精吧?来福士还是人呆的地方啊?他暗暗运气加速,尿完抖了两下立刻逃窜出厕所。
真的很害怕!
老板都会害怕!
翟浩走回商厦门口,正巧看到王拓往他那里赶,翟老板满腔怒火全部撒到这个嫩屁精头上:“你还有脸迟到!你姐夫都被性骚扰了!”
“诶?”王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肯性骚扰你?那么老。”
“……”翟浩深吸一口气,拎住小舅子后领爆喝,“先找地方吃饭!”
他们随便找了个茶餐厅坐下,服务员递上菜单,翟老板左看右看舍不得:请屁精小舅子吃饭心疼,随便点点便宜的。末了喊服务员送一大盆炒饭给他,王拓差点没气晕。
“我要告诉姐姐了,你不肯给我吃好的。”
“由奢入俭难,刚到城里不要总想着享受。”
“不要你请了!我自己买!你叫服务员把菜单给我!”
“行吧行吧。”翟老板又给小舅子加了个奶茶,算是意思意思。
王拓捧着玻璃杯乖乖喝奶茶,时不时抿抿嘴,别说那小模样确实很屁精。翟浩清清嗓盘问小舅子:“王拓,你们男同……是不是都那样的?”
“都哪样?”王拓抬起头。
“都喜欢上厕所看着男人的**撸管。”
“哎哟妈……”县城男同瞪大眼睛,“你碰到那种人了啊?原来大上海也有。”
“嗯。”翟浩头皮都气青了。
“不是的,那种属于变态。一般男同谈恋爱就跟普通男女谈恋爱一样的。”
“你谈过?”
“没有。”王拓悄悄低下头。
“那你怎么晓得自己是同性恋?天生的?”
“不算是……”他放下奶茶,看着服务员把饭菜端过来。服务员朝他笑笑,他羞赧地低下头,脸朝着桌子扯开嘴角算是回人家一个笑容。翟浩看他那不自在的样子也没催他,慢悠悠夹菜。王拓捣了一阵子米饭,幽幽开口:
“就是很小时候跟男的做了,做久了也就自然而然习惯跟男人一道了。”
翟浩皱眉:“多小?沁怡晓得么?”
“姐姐晓得的。哎,你别去跟姐说这事儿。”
“嗯,不说。”他瞧小舅子一脸狰狞,忍不住苦口婆心规劝,“既然不是天生的还是拯救一下吧,同性恋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的。我喜欢被男人……”
“行了行了别说了。”跟屁精提这干什么,简直想自抽耳光。翟老板吃了两口菜觉得索然无味,又开始试探地开口,“哎,拓拓,我问你。”
王拓一口米饭噎在当口,没敢咽。
“浩浩哥哥问你啊,你们同性恋,做起来舒不舒服啊?”
咕咚咽下,心里五味杂陈,很想转身就走留姐夫一个人慢慢吃。
“问你,说话!”
“有有有时候舒服有时候不舒服。”王拓快哭了。姐夫有什么脸说自己被性骚扰?他现在就在性骚扰别人!
“怎么不舒服?那里疼吗?”姐夫已经进入了学习状态。
“有技巧不疼,粗暴的话就会很痛。”老师想深深把脸埋进饭里。
“你被人粗暴对待过?”
“嗯。”
“谁?”翟浩不自觉蹙眉。
“都是过去的事了……”
王拓心不在焉地搭着腔,明显不想多谈。不谈就不谈吧,这倒霉样子倒是令翟浩突然心情转好,翟老板轻快招招手喊服务员过来加点心,把小舅子吓得恨不得立刻搭地铁回家。“姐夫,你请我吃饭到底为了啥?”“不为啥,被周秃赶出来了,他喊我陪陪你。”“我不需要你陪!”“不陪也得陪。”
……
一顿饭的时间,翟浩把各种g交指南漫游了个遍,付钱走出饭馆的时候觉得自己底气也足了,经过两楼那个男厕所更是不禁嗤之以鼻:下作胚,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把你命根子拗断。他第一次真实体验到知识就是力量这句名言的智慧。
他送王拓回了家,目送这小身板走进老公房楼。
王拓跟他讲的话其实挺耐人寻味,他事后仔细想了一下,既然一开始不是同性恋那怎么会小时候就跟男的做?肯定是被强迫的。他估计是遇上□□了所以不愿多讲。翟浩在车里发了会儿呆,开去了滨江大道。
这个季节的江风吹得挺狠,他漫步江边听着耳畔的风声有些恍惚。原来□□这种事情离他挺近的,受害人面上还什么都看不出来。那周秃呢?周秃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潘莉莉呢?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在青春期又会不会曾经被班级同学孤立或者排挤?他身边的亲戚朋友,朋友的朋友,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世上的人千奇百怪,有的人可爱,有的人可恨,这所有人都曾经经历过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特别幸运,基本没有遇上过很大的挫折。
滨江大道边有个乞丐在拉二胡,拉得不三不四基本就是把琴弓放在弦上鼓捣两下。那皱纹满布的邋遢的脸、那油腻的破衣烂衫、那掉了漆的搪瓷碗在翟浩眼里都忽然生动了起来。他此时才鲜明地意识到这是个人,是跟他活在同一时间空间、会哭会笑的人,他不是城市舞台的布景,或自己人生之戏的龙套。这个世界一直在小声地、痛苦或欢欣地呻吟着,翟浩却通通没有听见。他开始怀疑沁怡要离开他的真正原因: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对周遭、甚至妻子都无情漠视的人。跟这样的人生活真的有意思么?
翟浩逆着风走上前,扔给叫花子两个硬币。叫花子连连说了几声谢谢,他觉得自己被赦免了,他赎罪了,他在那苍老的呻吟中用了两枚硬币忏悔了。他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穿着皮鞋直接小跑起来,直至那个乞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翟浩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错,所有人都是这样。残阳如血,他无措地在夕阳下看着人来人往反复告诫自己:这不是他的错。
生活之诗被吟唱成了一堆腐朽的烂木。然而这不是人们的错,因为这烂木亦是从他们心头被生生剜去的血肉。
茕孑翟老板独身浪了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这偌大的上海滩仿佛没有他的家似的。他一个人吃好夜饭,擦擦嘴,有些怀念周秃给他下的面条。其实挺好吃的,味道不比老福园的黄鱼面差。要不是他神经病把自己赶出来,自己也用不着花冤枉钱在外面吃。
越想越气。
还有没有消散的哀愁。
总之心情不太好。
翟老板看看表,拎起外套上了车,漫无目的地绕高架转了两圈之后决定去酒吧消磨时间。蓝猫小酒馆此时已有零零散散的客人落座,有些吃着简餐,有些在与酒保聊天。翟浩带着夜色进屋,直奔温暖明亮的沙发卡座。
服务员一看是熟面孔,笑吟吟走过去:“今天怎么一个人来啊?”
“来兜一圈,等歇就走。哎,夜里有什么表演?”
“夜里海魂周唱歌呀,大家都是过来捧他场的。”
“哦,对。”翟浩想起了这个人,之前因为炮友推荐还特地跑来看过她,只是落了空。一想到炮友,他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上午对着周秃这么个披头散发的同性恋,下午去撒尿碰上个脑残同性恋,末了还跟着自己小舅子同性恋上了一堂□□讲座,他觉得自己都快成同性恋了。今晚上必须得找个美女缓解,刻不容缓。
直男胡乱点了些东西,目光扫过在场大部分女性。最靠近卡座的这个女人妆太浓,眼线比眉毛都要粗了,过。旁边那个女的,长得不错穿得土,还背个名牌包一看就是假的,生活品质不好,身上应该臭臭的,过。那边那女的,头发太长像周秃,翟总已经有一个周秃了,过。这酒吧怎么回事?像样的小姑娘都没有一个,有几个男的倒是蛮登样的,老板是不是在暗中逼人搞同性恋?不像话!
翟浩心火越烧越旺,总感觉今天这一天过得令他周身烦躁,烦得他想立刻奔出酒吧上高速飙车。他站起身,长腿迈出卡座看到酒吧的男男女女各自有说有笑,竟然凭空生出了一份委屈。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的生活突然变了,变得错误百出变得如此陌生?白天与黑夜同时换了面貌孤立着他,令他突兀地站在酒吧里,困窘难当,孤立无援。
“You can dance.”
突然,一声歌声传来,酒吧陷入安静。翟浩回头看向舞台。
“You can smile.”
一个卷发披肩的女郎,绽开玫瑰般的红唇微微笑了下,无声的花言巧语,迷惑众人。
“Darlin', 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
翟浩与她眼神相接。
他忘了呼吸,他觉得自己遇上了袭人魂魄的女妖,用歌声牵走了他的魂灵。之前的愤怒、焦躁、委屈通通消失不见,翟浩心里只有她。这个女人。她的姿态,她的娇艳,她的魔力仿佛吉卜赛女郎之于钟楼怪人,她的狡黠好似优雅小猫跳过他的心尖,回头一望。
先前的困顿好似发生在上个世纪,现在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宁馨的浪潮,一下下拍打着自己。就是这个人。翟浩浑身血液开始翻滚,就是这个女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他晓得自己之后将没有自由可说了。他从这一刻起被囚禁了。
“But don't forget who's takin' you home,
and in whose arms you're gonna be.
So darlin' ,
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
翟浩坐去离台最近的那桌近距离地欣赏海魂周的表演。那嗓音是他听过最有磁性的,台风也对胃口,无论她怎么做翟浩都觉得对。一曲唱毕,他立刻买了最贵最漂亮的一束花喊服务员送上。海魂周接下花放在一边,又继续唱了两首,安可了一首,那一颦一笑和专注唱歌的表情不停敲击着翟浩的神经,令他神魂颠倒。
唱满一小时,周实秋依照惯例去陪送花最贵的客人喝一杯。
他看到翟浩的时候快要疯了。
这人周末不去打炮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脑子是不是有坑啊他?还册那给我送花,送什么死人花?!周实秋被他气得脸碧绿,得亏着有粉挡着。他庆幸自己今天去烫了个大波浪顺便配了个浓妆,不然他立刻死给翟浩看。
周美女不情不愿坐去那人对面挤了个笑。
翟浩近距离看着未来晟阳老板娘的脸出神,愣了半天,开口:“声乐分几种唱法?”
周实秋嘴角一抽。
“咳咳……那个……”翟浩抿了口酒,脸微微泛红,“你有男朋友么?”
这老东西要搞什么事情?周实秋疯狂腹诽,面上装淑女挽起头发朝他摇了摇头。
翟浩瞅到她细腻的脖子基本感觉自己下身不能自理了:“那我当你男朋友,我有房有车有事业,丧偶,性格磨合什么的不是问题,我接受你各种改造。你愿意吗?”说完这一串他才感到有点唐突。美女坐在自己对面直接傻眼了,一句话都不肯说。
“那个……抱歉……如果不行的话,包养也可以。你有自由找其他人,但是……”翟浩识相闭嘴,他看到美女脸已经青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种猥琐男人,我可以跟你从朋友做起。”老东西实力补救,摆出深情款款的绅士姿态开撩,“我是被你美得语无伦次了。刚刚失态了,还请原谅。”
周实秋翻了个白眼。
“我叫翟浩。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我爱你。”
这明显还在失态啊朋友!周实秋真是服了他,掏出手机劈里啪啦一通打字,打完将屏幕放到翟浩眼睛前:不可以,我不想跟你谈朋友。
“为什么?你不能说话么?是不是刚刚唱得太久了嗓子不舒服?”翟浩慌忙倒水。
美女继续飞速打字,简短六个字,在屏幕上显得苍劲有力震慑人心:因为我是男的。
翟浩当即就把水给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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