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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6 章

大皇孙只耽误了一堂算术课。

冯令仪一进重华堂,看见他端端正正坐在案前,瞧起来倒是与往日并无差别,仿佛只是很寻常地病了一场。

书堂里的其他几个皇孙都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他,又十分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休息。

冀王世子和衡王世子站在不远处踌躇了一阵,上前邀请大皇孙一同去玩抽陀螺,被拒绝后,悻悻地结伴出去了。

顺哥倒没有寻这个不自在,但也没在书堂里待着,跑出去和继德堂的小皇孙们玩了。

冯令仪坐在太师椅上看书,全然不在意书堂中唯一一个学生的存在。

大皇孙低头坐在位置上,听着兄弟们陆陆续续地都走完了,又等了片刻,这才起身出去。

冯令仪抬眸看了一眼,他的四个大伴留在书堂里等候几息,才不远不近地缀了上去。

往常他们都是寸步不离主子的……

出了重华堂,大皇孙没有加入广场上众兄弟的玩闹,只是远远望了一眼,转身从角门走了出去。

伺候他的宫人各自对视一眼,顿时更缀后几步。

大皇孙绕到一处僻静的净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几个宫人立时止步,他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宫人们便各自警醒地守在了净房不远处,谨防着有人误闯。

自从前些日子出了那么桩滔天祸事,大皇孙就再也不许旁人伺候更衣了,之前他最宠爱的大伴送皂角进去,不小心撞见,立时便被杖毙了。太子妃娘娘不过是拉着大皇孙私底下说了几句。

他屋里伺候的人从此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进门之后,净房中悄无人声。

谁料大皇孙才站到恭桶前,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人声。

“幺鸡!哈哈,我赢了!”

紧接着是几道哀叹,听着有三四人。

原来是几个小太监躲在窗下偷偷赌牌完。

大皇孙无意理会,解完手便要走,忽然听见其中一人道:“哎,你们说说,端本宫那桩事到底是谁下的手?”

大皇孙浑身一僵,仿佛被瞬间冻在原地,无法动弹。

另一人的语调漫不经心:“你说的是大皇孙变废人那事儿?永安宫不是被禁足了麽?那日的点心,唯独六皇子的没被销毁,剩下大皇孙和二皇孙的点心碟子上都检查出毒药了。不是永安宫还能是谁?”

“我瞧着不像——跟牌,”又有一人道,“永安宫出手对付端本宫,又有什么好处?就算药废了大皇孙,端本宫倒了,那也还有三座王府呢。永安宫盛宠不衰这么多年,做不出这种事。冀王、衡王才该下手。”

“可不,那日独独二王的世子告假。我觉着是冀王。他可是居长呢,大皇孙一废,便是冀王府最有胜算了。”

“咱们都能想到这上头,皇爷难道想不透?永安宫是靶子,冀王府也未必就不是。以我看,是衡王所为也说得通。衡王本就较冀王势弱,若是引得皇上怀疑冀王,衡王的底气不就足了?”

“呵呵,”有人冷笑,“照你这样推测,那我说是靖王也有可能了。靖王到现在还打光棍呢,又有个废后生母,若是靖王下手,旁人再如何怀疑也转不到他身上。这才叫老谋深算。”

有人噗嗤笑道:“这也忒扯蛋了。咱们可别说这些了,被人听见可是掉脑袋的。来来来,胡牌了,给钱给钱。”

众人唉声叹气地叫嚷着运道不好,要重来一局。

大皇孙在这厢听了个齐全,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喊人将外头这几个太监杖毙,脑海里却忽然闪过母亲哭泣的泪眼。

他将服侍最久的大伴杖毙后,太子妃将他拉进屋里劝解:“……这次便罢了,杀鸡儆猴,叫他们不敢乱看乱说。日后可要谨言慎行了。皇上下令了封锁消息,便证明他还没有放弃咱们端本宫。你……你要争气啊!那事也没这样严重,你放心,娘会让人买通太医院的人,过上几年,便同皇上说你的病治好了。到时候在屋里放几个司寝的婢女,从外头抱孩子进宫,没有人会再怀疑你了……”她这样说着,自己却先哭泣起来。

大皇孙又想起他中毒后醒来,无意瞥见皇上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视线,那视线,那视线……仿佛在打量一个没用的物件儿。

他心里很明白,母亲的话不过是在安慰他。皇上封锁消息,也只是权宜之计。若是他从此再不能人道,在这宫里也就同死人没有分别了。

外头这几个贱人不就在肆无忌惮地嚼他舌根吗?

他的尊贵身份已经毁了大半,绝不能再落一个暴烈的名声……

大皇孙打了个哆嗦,整理好衣服悄无声息地往回走。

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认命了。并非致命的毒药,为何解不了?他是东宫嫡长子,板上钉钉的皇太孙,未来的大周皇帝,自有天命庇佑,上次被那贱丫头带累得落水,不就有人眼巴巴地送上天池血莲吗?这次一定也一样,他一定能够逢凶化吉。

宫中解不了他的毒,那便去宫外找。承恩侯府、卫国公府,都是和他绑在一条船上的,让他们去想办法!

还有冯馥堂,他是朱载许的舅舅,打断骨头连着筋,若真是淑妃对他下手,冯馥堂也该被诛。若不是他忽然将朱翊晰叫走,如今受辱的,也不会只有他自己了……

大皇孙眼中闪过一道阴郁之色。

**

到了往日散学的时辰,来接冀王世子回景阳宫的宫人准时等候在重华堂门口,冯令仪无意一瞥,却发现这几个宫人都是神色凝重。

她整理书册的动作不由慢了几分。

冀王世子挎着书包过去,那几个宫人也并未避讳书堂众人,行礼后用不大的音量低声道:“世子,张妃娘娘说今日景阳宫不便留宿,让奴婢等好生送您出宫去。”

冀王世子惊讶道:“这是为何?”

往常他都是宿在景阳宫的,难不成是今日皇上翻了妃祖母的绿头牌?不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宫人瞄了眼旁人,犹豫片刻道:“听说是六皇子有些不好,太医院的人都聚去乾东五所了。淑妃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硬是闯出永安宫去了乾清宫,在广场上长跪不起。皇上雷霆大怒,张妃还有其他几位娘娘都去乾清宫候驾了……”

冀王世子一惊:“小六叔出什么事儿了?什么叫不好?”

衡王世子几个都竖起耳朵听着。

“似乎是饭菜里头下了什么东西,六皇子上吐下泻的……”宫人说着说着,便瞥了大皇孙一眼,“总之,张妃娘娘说,这几日宫里不安生,让世子走读一段时日,等太平了再做打算。”

冀王世子连连点头。

大皇孙如芒刺在背,再也忍受不住旁人的打量,拔步冲了出去。

六叔也中招了……到底是谁所为!他定要让此人万劫不复!

冯令仪默默看了一眼大皇孙的背影,心里赞叹淑妃爽利,做事毫不拖泥带水。

乾东五所发生的事,她能知道的也仅仅限于景阳宫的宫人所言。出宫之前,皇上下了口谕,命文华殿的所有课程暂停,端本宫皇孙闭门读书,藩王的儿子回府读书,师傅们直接提前休年假了。

宫中的消息传不出来,冯令仪一头惦记着结果,一头要忙着户部的年终事务。

当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编撰来年库银预算,田阁老告病,已经向内阁递了辞呈,启骸骨的奏折也上交了朝廷,这库银预算的大头,便落到了两位侍郎头上。

午后,兵部的两位堂官造访户部衙门,商讨来年军饷的具体拨款事宜,冯令仪作为郭诵龄的得意属下,一同去了户部的议事堂旁听。

户部尚书缺席,兵部尚书便也没有来,左侍郎拿出一张条陈放在案上,道:“这是草拟的各地军饷预案,两位看看,有要修改之处,咱们今日便商讨了,过个好年。”

郭诵龄夺过条陈先看了起来,刘韵芳黑着脸将伸出一半的手收回来。

冯令仪坐在郭诵龄下首,借着地宜之便看了个一清二楚。

兵部的两位侍郎耐心地等着刘韵芳从郭手里接过条陈看完,才道:“因着多了处蒙古都护府,又是新建的,多有不可预料之处,便多添了两成军饷。”

郭诵龄笑道:“多了个都护府,可九边重镇的防敌重压也减轻了,以我之见,这里便可省出一半贴补都护府,如何最后的军饷总额还比今年多了这么多。”

这便开始掰扯了。户部是金主,但银子要备国用,自然是一分一分地抠着用。兵部要添军饷,可得做好脱层皮的准备。

一番争辩下来,两个衙门的堂官都是口干舌燥,冯令仪在边上记录得手忙脚乱,险些打翻砚台。

最后总算是以军饷总额削减一百万两的谈判结果达成一致。

刘韵芳却忽然重新拿起了条陈,慢吞吞道:“福建的军饷,是不是拨得太多了,比去去年还添了两成。”

兵部右侍郎道:“刘兄有所不知,福建有折子进京,东南边的罗霍岛上新被一伙海盗占领,足有一万人之众。总兵府打探来历,又是倭国流窜出来的。罗霍岛离岸仅有百里,若是不尽早剪灭,后果不堪设想。”

刘韵芳皱着眉道:“福建的倭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皇上这不是又派了傅成穆过去坐镇麽?我瞧出不了大乱子。倒是云贵一带,西南藩国正是改朝换代的动乱之际,云贵等地才更该陈兵备战,才二十万两军饷顶什么用?”

兵部两个侍郎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微妙。

郭诵龄咳嗽一声,换了个坐姿:“老刘,咱们还是别在人跟前班门弄斧了。云贵、福建军情如何,两个兄弟不比你清楚?咱们在这儿饶什么舌。”

刘韵芳呵呵笑道:“郭兄这话可矛盾了。方才你言及蒙古新都护府,难道不是军情?两部会同商讨军饷,自然有事说事。”

冯令仪轻声道:“福建临海,倭患也一直是我大周心腹大患。刘大人此言,似乎太高看傅总兵了。军饷发不下去,拿什么鼓舞士兵打仗?”

刘韵芳只是瞥了她一眼:“此处不是你说话的地方。做好你的份内之事便罢。”

郭诵龄道:“刘老弟可别因私废公了。云贵那边几个撮尔小国,又有沐王府坐镇,能成什么气候?还是倭寇贱夷更该警惕。”

刘韵芳却揪着不放:“福建今年总共便没打几场仗,还败了两场,合该扣军饷让他们好生警醒。”

可那败仗是傅成穆回福建之前的事。打败仗便要扣军饷,如此岂不是恶性循环,要知道战事之中将领的职责才在首位,底下的士兵不过是尽力执行,打败仗丢了命,却仍然要扑通士兵承担干系,扣军饷,如此岂不是恶性循环?朝堂上也没有这种规定。

冯令仪不顾僭越要再次开口,刘韵芳却盯住她:“馥堂啊,我知道福建总兵是你的至交好友,可军饷统共就这么多,你总不能偏心眼到恨不得将所有钱都拨去福建吧?这可不是成大事的做派。”

郭诵龄前倾的壮硕身躯又后靠了回去。

兵部左侍郎却出来打圆场:“刘兄此言也有几分道理,浙江海上聚集的倭寇也较往年增多了。各地都不好过,不好凭空偏袒了福建。不如再细细商讨。”

冯令仪被郭诵龄警告性地看了一眼,有口不能言,只能看着福建的军饷被扣减了足足四成。

兵部草拟的军饷预案总体上被扣地不多,两个堂官心情不错,等候书吏各式誊抄两份的间隙,随意闲谈起来。

郭诵龄的随从忽然打开槅门走了进来,附耳在他边上说了几句话。

冯令仪只依稀听见一个“衡王”的字眼。

郭诵龄神情微变,众人都停下交谈看过来,他犹豫片刻道:“罢了。你们晚些也该知道了。方才宫里递出话来,衡王殿下御前失仪,被皇上禁足于府中自省了。”

众人皆是一怔。

冯令仪盯着自己面前的案卷不语。

若无意外,应当便是衡王所为。果然是他,那日给她下药,大概是为了捉住她的把柄,让她为他所用。她三日进宫一回,有地利之便,对大皇孙下手再方便不过了……

禁足这样的惩罚,也太便宜他。

不过,他怎么没直接将大皇孙给毒死呢……

冯令仪气愤之余,不免有些惋惜。

兵部的两个堂官匆匆告辞,郭、刘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刘韵芳率先扬长而去。

郭诵龄没有提衡王获罪的事,意有所指道:“军饷拨款上纠缠不清是常事,你不要太心急了。”

她心急什么了?

冯令仪不明白,却没有追问,恭敬地应是,目送郭诵龄离开。

田阁老即将致仕,空出户部尚书的位置来,若是皇上有意补员内阁,更有一番变动。刘韵芳看她如此不顺眼,不管他阻挠福建军饷发放是否有其他原因,总少不了因她迁怒的因素。

此人心胸狭小,若是此番得了高升,她的日子要更难过了……

冯令仪慢慢走回去,忽然又看见了高涛在侍郎院子里浇花。

她若有所思地站了片刻,方才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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