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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西凉(下)

三.

第二日,西凉最大的拍卖行发出消息,将在午后拍卖一件双鱼玉佩,成色极佳,世间少有。

至于另一半,如今还未可知,也正因为缺少一半,才衬托出它的珍贵。

六尾给殷浮笙一行人安排了个独立的包厢,在拍卖场的二楼,可以将一整个拍卖会尽收眼底。掀起门帘的一角,会场已经坐满了人。

“好多人啊!”寄欢感叹道。

“六尾的能力,能将废品包装为不可多得的奇石。”殷浮笙沏了壶茶,倒在青花瓷茶杯中,瞬间茶香四溢。

“想不到小小西凉竟藏着这么大一间拍卖行。”林翼感叹道。

“这世间总有许多掩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在见不得光的地底。”殷浮笙闭上眼道:“休息会吧,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了。”

拍卖会开始了。幕布缓缓拉开,六尾又变作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脸上的皱纹更沉淀出她独特的魅力,抬起手,喧哗的拍卖场鸦雀无声。

“第一件藏品。”六尾拍了拍手,一个巨大的铁笼被推出,掀起盖在上面的黑布,一只通体白色的老虎瑟缩在铁笼的一角。

“长白山的稀世白虎,虎皮可作衣衫,虎心可入药。食之使人延年益寿,精神振奋。”六尾介绍道:“售价三千金。”

“那是....”林翼瞳孔猛得缩紧。

“一只还未化形的白虎精。”殷浮笙道。

“可六尾也是妖族,他怎会....”林翼难以接受。

“在六尾眼中,没有什么妖族,人族或是神族。进入拍卖行的都只是以金子衡量价值的商品罢了。”殷浮笙道。

人群已经开始竞拍,一声高过一声,最后以三千八百金的价格成交。

宋弥靠在栏杆上,看向殷浮笙:“说起来,你与六尾是如何认识的?”

殷浮笙清了清喉咙:“这件事啊,已经过去很久了。”

在六尾还只有三条尾巴的时候,他刚刚学会化形,对于人间的一切都无比好奇。他不顾同族反对,离开青丘,化作一妙龄女子在人间游历。那时不知人心险恶,单纯无比,真心错付最后害得自己一身狼狈。回到青丘,却被同族猜忌,排挤,这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于是开始了漫长的流浪生涯。

这一路上,见过人情冷暖,看过爱与背叛,海誓山盟之后或许是最锋利的刀刃,沉默不语者或许有最赤诚的爱意。

最终来到骊山,遇到殷浮笙,渡过一段平静的日子,在山洞中潜心修炼,直到长出了第六条尾巴,也悟透了世间悲欢离合。

六尾很感激殷浮笙的收留,告别那日摘下一束桃花放在他的窗前,又孤身一人踏上旅途。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殷浮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时还说骊山真好,想一辈子待在骊山呢。”

“狐狸果然最会骗人了。”

说着,拍卖会中已如流水般成交了四五件藏品,压轴的宝物。六尾语气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介绍道:“这是世间唯留有一份的玉佩,采自天山玉打磨而成,绝无仅有的孤品。”

殷浮笙睁开双眼:“他应当要出手了。”

场中烛火忽然开始摇曳,在瞬间熄灭,诺大的场馆陷入黑暗。场下的人们惊呼起来,六尾安抚着众人情绪。

耳畔掠过一阵急促的风,似有人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走。”

烛火再次亮起,有人敏锐发现,那枚在红色软垫上的玉佩,已然消失不见。

黑衣人跑出一段距离,靠在一棵树上,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摘下面罩刚想休息片刻,就察觉身后一股寒意袭来。

还未等他躲闪,左脚便被坚冰冻在原地。

艰难转过身,月矜淮缓缓收起施法的动作。

寄欢从众人身后走出,刚看见她的脸,黑衣人立刻将头转了过去。

“师傅...”寄欢走到他面前:“是你,对吗。”语气中却是无比的笃定。

黑衣人艰难转过头,刚好对上寄欢的眼睛。一瞬间所有的掩饰都是徒劳,他的心早已缴械投降。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巷尾的小屋里,这里被打扫了一遍,收拾得干净。

黑衣人走进房间,收拾片刻后,再推开房门,却着一身钗裙。

她竟也是女子。

“对不起。”她向犹在震惊的寄欢道:“是我骗了你。”

“当年,我母亲因为瘟疫去世,滥赌的舅舅想将我卖去青楼。我不得已逃出家门,无路可去,恰逢你父亲的军队广招士兵,我于是扮作男儿混进军营,只为求一条活路。”

她回忆那些艰难的,惨痛的岁月。独自埋葬母亲时的眼泪,得知自己未来后无力的反抗,摘下招募告示时的坚决。

双鱼玉佩,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另一半她从不离身。只是出逃那晚太过匆忙,忘记带走了属于母亲的那一半。

这些年来她从一个普通士兵,一步一步走到副将的位置,其中艰辛不为外人知,无数次九死一生,被利刃中伤。

被质疑,她从未放弃过,向上爬,去更高的地方。

活下去,活得更好,活出人样。

母亲遇人不淑,父亲抛妻弃子,缠绵病榻时,母亲握住她的手一遍一遍嘱托。

“你一定不要过这样的人生。”如同牲口般被人挑选,被买卖,毫无尊严。

所以在倾盆大雨中,她逃离了噩梦一般的舅舅。

“我以为,我一生就会这样过去。”她说着,垂下眼眸:“直到,我遇见了你。”

“对不起,不辞而别。”

那晚将军召她前去,威严敏锐的审视下,她所有的伪装显得那般幼稚。

“你是个聪明人。”将军说:“走吧,离开这里。”

“如果你给不了她未来,就不要给她希望。”

长夜漫漫,她牵着马,最后看了眼那彻夜亮着光的帐篷。走过溪流,想起寄欢曾在这里编织过花环。

路过草地,想起二人曾在这里策马扬鞭,畅谈未来。

路过长生树,想起寄欢那双带着希望的温热眼眸,她当然知晓她想要说什么,渴望什么。

只是不敢听,不敢面对那份炽热心意,不敢给予她不可能存在的希望。

我也是女子,我该怎样给予你未来。

风沙迷了眼,想起那些最好的年岁,共同走过的路,想起那张曾近在咫尺的脸庞,天真无邪的笑意。想起她说,要做九天之上自由翱翔的鸟。

她不应回到京城的,嫁给只见过一面的男子,从此被囚禁在重重院门中,不再有自由。双手攥紧,奋力捶向长生树,只留下一抹微不足道的血痕,一向笔直的腰弯了下来。

她在树下发出隐忍的哭声。树叶婆娑,月光温柔安慰着她,像是幼时母亲的怀抱。

只叹因果荒唐。

四.

回到住所,六尾那边也处理好了拍卖会的事情,提着两壶酒不请自来。众人又点了烤羊腿,在小小的院子里围着桌子坐着。

听说了后续,六尾也是叹了口气,打开酒壶,一股陈酿的香味飘了出来:“这人啊,就是活得纠结,爱又不敢爱,放又放不下。”

殷浮笙打趣他:“你当年不也是用了百年光阴才看透的吗。他们才多大啊?”

月矜淮垂目思索着,并不发言。

林翼似乎察觉了她的沉默:“月姑娘,在想什么呢?”

月矜淮抬起眼眸:“如果爱让她们如此痛苦,又为什么要爱上对方呢?”

此言一出六尾差点被酒呛到:“小姑娘,爱这个东西要是能控制住,这世间痛苦忧愁便会少去一半了哈哈哈哈。”

林翼拍了拍月矜淮的背:“没关系,你以后会懂的。”

宋弥刚想切下一块羊肉,品尝一下味道。不料鼻息之间掠过一丝戾气,黑暗中似有东西翻涌。

不等他出声提醒,就见一把锋利小刀从黑暗中飞出,直直刺向宋弥。殷浮笙眼中掠过一抹紫色妖冶光芒,那刀刃在宋弥眼眸咫尺停下,而后被紫色光芒包裹,最终融化为一滩污泥。

六尾拍案而起,妖气飞向黑暗之中,霎时将那片黑暗包裹。

“在我的地盘撒野。”六尾皱起眉头,露出森白而尖利的犬牙:“夫川,我看你也是活腻了。”

一个人形妖怪从沼泽一般蠕动的阴影中爬出,脸上被六尾划开的伤口下是绚烂的如同水晕开颜料一般的彩色血液。

夫川缓缓开口:“我只为封神令而来。”

黑暗中,越来越多的人形妖怪爬出,带着污泥的腥臭味道,将众人团团围住。

“六尾,这不干你的事。”夫川控制着其他妖怪:“别多管闲事。”

“啰嗦。”殷浮笙面色阴沉,取出金色法杖,紫色光芒跃动在指尖,攀附上金蛇的鳞片。莲花一瓣一瓣盛开,中心的光华将周遭照亮。

撕开黑夜的阴影里,伸出一只燃烧的手,滚烫的岩浆从裂缝中宣泄而出,一股炽热的气焰几乎将房屋点燃。

夫川挥挥手,无数个黑色人形妖怪向众人袭来。林翼振翅而起,挥剑斩向妖怪,剑锋所及之处,是飞溅的彩色血液。

“小心他的血。”殷浮笙道。只见那血液如同有生命一般沾染上林翼的翅膀,化作漆黑的颜色,将他拽向地面。

林翼在瞬间失去平衡,月矜淮召出风雪,接住下坠的他。只是封神令从他怀中飞出,夫川催动阴影去接,殷浮笙身后的巨大手臂带着岩浆划破阴影,将封神令攥紧。

啧。”夫川发出不满的声音。

“想要封神令,你还不够格。”殷浮笙从那只手上接过封神令。

“夫川。”六尾问:“是谁派你来的?”

夫川的身影沉入阴影,只露出一双硕大的眼睛。

庭院的角落里传来低沉的哭泣声,音调逐渐扭曲而凄。墙壁上,随着湿冷的风,隐约可见如同血迹般的污垢,慢慢变大。黑暗从四面八方袭来,所到之处吞噬一切,在这寂静的夜里,似乎还可以听见阵阵笑声。

诡异无比,让人只觉汗毛倒竖。

“小心。”殷浮笙握紧法杖:“是缚影咒。”

缚影咒,是将万物拖拽进漆黑一片的阴影中的邪恶咒术,也是夫川最擅长的术法。

那深不可测的阴影中不知吞噬了多少魂魄,如今散发出阵阵血腥气息,让人作呕。月矜淮尝试用冰雪冻结前行的黑影,可黑影很快便腐蚀掉冰雪,偏偏还如同黏稠污泥般劈砍不断。

宋弥召唤出的锁链也被黑影吞噬,他还险些被拖拽进去。

众人抵抗着阴影,退守到墙角。

夫川从黑影中现身:“交出封神令。”

殷浮笙挥出一道紫色内力,将夫川拦腰截断,可很快他又出现在另一片阴影中。

“退后。”殷浮笙道。

六尾心有灵犀以巨大狐尾化作护盾,将三人包裹。

透过狐尾的缝隙,宋弥只见殷浮笙腾空而起,金色法杖发出璀残光芒,他身后那只手将裂口撕得更大,慢慢爬了出来。

“修罗。”殷浮笙呵道。修罗握着一只巨大斧子,随着殷浮笙的动作劈砍下来。

夫川虚无的脸上仿佛浮现一抹嘲弄笑意。阴影中伸出无数只手,抓住修罗的腿,将他慢慢拖进沼泽一般的黑暗中。

火焰带来的光芒消散了,可只有片刻,阴影开始震动,连同墙壁也裂开一道道缝隙。

“破!”殷浮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只见炽热岩浆将阴影灼烧,破开一条一条的裂缝,夫川发出痛苦的嘶吼。

岩浆将黑暗一点点蒸发,掀起一阵狂暴的热浪,宋弥被熏烤得睁不开眼。

狐尾一点点打开,宋弥睁开眼,看见殷浮笙站在硝烟之中,左肩被划开一道伤口,鲜血顺着他手指流下。

“让他跑了。”殷浮笙收起法杖,擦去脸上的脏污:“你们没事吧?”

“你的肩膀。”宋弥道。

“小伤。”殷浮笙看向一片狼藉,还有化为灰烬的木桌:“可惜了这羊腿。”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战场,林翼皱着眉想要擦去翅膀上的污泥。月矜淮递过来一条沾着清水的毛巾。

“谢谢。”林翼接过毛巾。

“今日若不是殷浮笙,封神令恐怕难保。”月矜淮道。

“嗯?”林翼朝她笑:“害怕了?”

月矜淮摇摇头:“所以我要变得更强,强到不需要别人来保护我。”

林翼脸上笑意更甚:“嗯,我也是。”

二楼的栏杆上,六尾找到殷浮笙,后者正站在窗前发呆。

“你还好吗?”六尾拍拍他肩膀,却恰好拍到那处伤口,疼得殷浮笙直吸气。

“看什么呢?”六尾凑过去,顺着殷浮笙的视角刚好看见约定好一起变强的月矜淮和林翼。

“当真是少年心性。”

“可不是嘛。”殷浮笙附和道:“你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六尾耳根子一下子变得滚烫:“滚滚滚,我看你是受的伤太轻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六尾换了个话题。

“明日启程。”殷浮笙道。

“去哪里?”六尾问道。

“问这么详细,是想跟我们一起?”殷浮笙笑道。

“谁稀罕跟你一起啊?”六尾骂道:“别自作多情好吗?”

“夜郎。”殷浮笙道。

“那是....”六尾思索道:“毕方封印之处。”

“嗯。”殷浮笙点了点头。

“今日夫川一事我觉得只是个开始。”六尾说:“三界对封神令虎视眈眈,你们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嗯。”殷浮笙道。

“别嗯了。”六尾对他这个态度很是抓狂。

“不论如何。”殷浮笙道:“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那你呢?”六尾追问。

回应他的只有漫长的沉默。

夜深人静,宋弥将一瓶金疮药轻轻放在殷浮笙门前,脚步声却逃不过二人敏锐的耳朵。

六尾笑道:“看来,他很关心你嘛。”

殷浮笙摆了摆手,做出一幅那又如何,哥就是如此魅力十足的表情。

“算了。”六尾叹了口气:“我也该回去了。”走向门口,手放在把手上时,他说:“殷浮笙。”

殷浮笙抬起头,等待他继续说。

“无论如何,我期待着与你再见的那天。”

良久,久到六尾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偌大房间中只剩下殷浮笙一人。

他喝下壶中最后一口酒。

“嗯。”一声沉闷却坚定的回应。

走在月光下的六尾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就连脚步也变得愉悦。

五.

临行前,寄欢特意来和众人告别。

她眼眶下有一片小小乌青,看起来昨夜应该未得好眠。牵着一匹白马,在城门外,挥了挥手道:“多谢你们出手相助。”

宋弥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

寄欢笑了,往事似乎都如昨日浮云般消散:“我已经听见了师傅的答案。”

她看向苍茫的草原:“如此,便足够。”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们今世终究有缘无份。”

“惟愿...”寄欢摸了摸白马的头:“来世再续前缘。”

坐落于草原上的小城,古道西风,萧瑟的风吹动斗笠,那骑在白马上的姑娘啊,最后一次回望夕阳,渐渐变小,消失在地平线。

她一次没有回头,也就不会发现,高高城墙上,那个泣不成声的单薄身影。天亮了,梦醒了,从此天各一方。

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只恨心动终究覆水难收。

“既然舍不得又为何要放手呢?”月矜淮问。

“世间完满难得,或许这样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林翼说。

“那他们还会有来世吗?”月矜淮想起那张强颜欢笑的脸。

“或许吧。”林翼说:“我希望是有的。”

“就算没有也能自我安慰。”殷浮笙说:“不然又怎能面对现实。”

世间多少遗憾事,求不得,爱不能,终究化作执念,又有几人能够看破。

只能寄托希望在来世,若有机会重新开始,是否能够获得圆满。

来世太远,可若了无希望念想又该如何渡过孑然长夜?

即使失去了心脏也可以苟延残喘吗?

或许是的,只要有了希望就可以支撑着残缺灵魂度过余生。

是自欺欺人的蒙昧,也是飞蛾扑火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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