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来闭目,没有死,只胸腔轻微呼吸着,但肉眼可见他浑身肤色青白,像是失血过多昏迷。
闻昭正欲过去,却被林业白横眉冷对,眼神里分明带着怨气和警告,仿佛无声诉说你对别的男人那么上心干什么?
闻昭于是不动了,任由林业白踱步过去,他手上金光绕掌,正小心翼翼地交叉步,那架势像极了趁人之危定要杀之而后快。
闻昭跟了上去,正盯着林业白谨慎靠近,只余十步距离,却见赵东来猛地睁开了眼睛,自他周身也弹出个法光保护罩出来——
他艰难爬起,显得力不从心,战损又羸弱的孤苦惨样,撑在玉石床上却像根本没有下地的力气。
“这个保护罩蕴含清灵之气,不是他给自己上的。”闻昭说。显然,现在的东华帝君浑身邪气萦绕,像修行了什么损耗自身血气的诡道奇功。
林业白皱眉,赵东来却笑道:“羡慕?正是你们的问天姐姐为了保护我给我上的。”
他话音刚落,面前有浮光闪动,星星点点汇聚成人形,但她却是透明的,林照青的声音从移形换影法术中传出说:“老弟,你就当姐求你,待他养好了伤你们再决一死战,好不好?”
“不可以!”林业白暴喝。
“不需要!”赵东来也吼。
他俩竟然默契,两两对视,眼神满是嫌弃,除了想弄死你还是想弄死你。闻昭无奈,居然第一时间觉得有点好笑。
“原来姐姐不是眼高于顶,而是……”林业白越说越气,或许是为她感到不值,又或许是心里为着问天帝君而幻灭。
他用金光镀拳猛地往保护罩一砸!
随着嗡嗡作响,闻昭也察觉到他真生气了,正想说两句好话什么的,却听得林业白咬牙切齿道:“禅心寺之祸你明明知道不是我干的!你居然还向着他这个外人!!”
赵东来听着,淡定又惬意丝毫无动于衷。
闻昭惊诧,看去林照青仓惶的脸,她正欲解释一下,林业白再次滔滔不绝:“还有启明星君之死,那个金色灵芝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你敢做不敢认吗?!!”
“就是我干的。”赵东来说得急了,轻轻咳了两声喘气,有气无力的声线更显得几分漫不经心,像极了铁石心肠跟无所谓。
闻昭猛抬头,难以置信,但更像是受伤心冷,居然还真是东华帝君当初杀了自己!他颤唇,眨眼竟露出了几分晶莹。
“别说了赵东来!”林照青转身想去扇他,却无奈只是法术投影,星点缓慢汇聚着让她愈发清晰,更像是一种空间换位之术。
他还补刀:“小老弟,还不止如此呢。”
“赵东来够了!让你闭嘴你听不懂吗?你现在惹恼了他们有什么好下场?!”林照青充当着和事佬,虽然这时候更像是搅屎棍。
林业白也吼:“让他说!!”
林业白凝眉瞪去,又听得赵东来带着狰狞的笑,故意挑衅:“那个金色灵芝,是用我的人.精给培育出来的。”
闻昭后退半步,有点不知所措。却见,林业白随着这话僵住了,脸色阴沉且凶戾得可怕,像极了当初闷声不吭、但惹毛了就大开杀戒的陈年年。
说起来,三辈子其实他都是老实人。
赵东来怪笑两声,看他气得那样心里爽翻了,眼前一恍惚,林业白已一拳砸了过来,快如闪电且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力道!
“赵东来!!!”林照青几乎咆哮吼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保护罩被破,那玉色石床也被砸得稀碎!
阵阵冰雾散过,闻昭还有点紧张,再看,林照青额头浸汗地搂上了赵东来,他同样也是震惊迷茫,头一次被公主抱。
林业白打空了,千钧一发之际她姐空间换位,救下了赵东来,果然这个法术需要蓄力。闻昭弱弱地说:“要不,今天就算了?”
明显没用,他们几个的气氛更僵持了。
林照青还没开口,林业白却先手化金刀,冷声:“你放下他,快点,不然我连你一起打。你怎么就这么喜欢他?过来,回头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君子不趁人之危……”林照青话没说完,赵东来已聪明地搂上了她的脖子贴贴,说:“问天姐姐救我。”
气得林业白瞪直了眼睛。
同时赵东来附耳命令:“快跑,青铜宫殿我了如指掌,听我指路,很快就能甩掉他俩。”
林照青果然拔腿就跑,把赵东来扛了起来上肩,林业白也果然被情绪左右提刀就追了去。
闻昭手足无措,哪怕也追了上去,却不知道究竟该帮谁,同时远远地听着了他们三人愤怒的咆哮,和陆续不断的打斗声。
“赵东来你今天必须死!!”林业白吼声,同时怒刀劈去,震出噼里啪啦的嗡声。
“林业白住手!我是你姐!!”
“闭嘴!我没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姐!!”
不知道谁笑得无声,结果乐一半卡住了,捂着胸口脸色痛苦,说:“咳,呛到了。”
“哎——等等我——”闻昭又追又赶,边跑边无语捂脸,喃喃:“好蠢,这是在干什么?”
终于,眼前突然一亮,他脚下地面翻转,竟像是路面倾斜起来,闻昭正欲腾身飞走离开,却发现此处竟不能使用法术灵气。
“年年……”闻昭没办法,路面愈发倾斜,根本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也不知那漆黑一片的底端究竟是什么。
他抽出小刀,想去钉墙固定身体,可惜是青铜面扎不进去,用指尖扒拉也没用,正要没入黑暗慌乱无措时。
一根金色光绳落了下来,缠住闻昭腰身把他往上一提,飞了上去,闻昭便沿着金绳落入了林业白身边被搂。
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修罗海上,林照青正把赵东来搁棺材里,他俩漂浮在漆黑的河浪波澜上顺水而下,像极了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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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清剿杀凶兽,闻昭显而易见地发现林业白心情不佳,他对禅心寺佛法也堪称无师自通,并且丝毫没有因过快的修行而浮躁。
但他就是不笑,不大痛快。
禅心寺之祸即便人神共愤,但毕竟是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现而今大家又见着林业白一身佛法,想必当初也是杀人夺术,为着他近日展露出来的强横势力,都是背地里偷偷槽他,没人胆敢当面指出他的黑锅。
林照青带着赵东来又消失了,多半是找了处僻静处隐匿等心上人养伤。
“可我觉得,他们俩不是爱情。”闻昭说,同时扯了片叶子去扔树上午睡的林业白。
日头大,他俩怕晒,索性爬上了树乘凉,亲亲抱抱什么的也被树干枝叶挡着,干点什么腻腻歪歪也免得被别人瞧见。
“是吗?一而再再而三舍命陪君子,他俩不是真的我倒立洗头。”林业白闭着眼,搂着怀里人摸他的下巴,闻昭乖乖地拿他胳膊当枕头,任由他蹭。
“她守着赵东来也挺好,毕竟敌人在眼皮子底下,总比藏起来让咱们提心吊胆地好。”
闻昭轻声说:“不过我不一样,在我心里你比赵东来更重要,在我这里你才是第一位的,所以我守着你。”
他指尖扯着叶子玩,说情话跟家常便饭似的,这几日没空洗澡,一向爱干净的闻昭身上有淡淡的草木味,不臭,林业白嗅着,觉得这股他的味道简直沁人心脾。
闻昭没听见他说话,才别了别脑袋望他,就被他垂眸亲了过来,这小年轻自从修行了佛法后,体格也壮了不少,像极了某耍棍的武僧,一摸,胸脯也硬。
“不关我们的事儿。”林业白逗了他几下,“下次再见,我还是不会留手,毕竟姓赵的害你死过一次。”
闻昭被他亲得软绵绵的,还想试试,便一手捏上了林业白的衣襟,又缠绵献吻。
下面军兵也在午睡,不晓得他们在树上,林业白被勾得起了欲心,当即把闻昭给捞起坐自己腿上,动情接吻,低声说想蹭。
闻昭抿唇摇头,说在这里不方便,却被他咬着耳垂说试试,不行再去帐里塌上玩儿,于是老年人又被小年轻给骗到了。
下头睡得沉的兵不知道,这颗青树掉叶子掉得很凶,落脸上还以为只是蚊子于是拍开,只路过的奇怪疑问哪儿来的风。
闻昭酡红着脸,觉得今个好热好热,林业白的手顺着他背摸上去,全是汗,小嘴咬得紧那样儿像是舍不得,他俩眯着眼睛,对视无声接吻,满眼都是**还有喘息。
“衣裳湿了,没得换。”闻昭说得轻,腰的力气都使到别处去了,双腿挂小年轻身上,动也不是,只能坐身上任他可劲造作。
他话音未落,有个兵像是去了帐远远地问:“闻将军在吗?伙房的拿了几个西瓜过来,专程来请您吃。”
“放手,我口渴,我要去吃西瓜。”闻昭一听,就要挣扎下去,带怒瞪着林业白,同时也正欲朗声回答那个兵。
却被林业白给捂住了嘴巴,他提高音量问:“我呢?闻将军跟我在树上捉蛐蛐儿呢,怎么你们光惦记他却不搭理我呢。”
“哦,太子殿下也在呢。”那个兵赔笑道:“既如此我就把西瓜搁桌上了,最大的一个呢,放心吧,就你俩肯定管够。”
“你也放心,大西瓜管够。”林业白附耳对闻昭意有所指,又可劲折腾媳妇儿塞了他好几下,欣赏着他愠怒的睫毛还有脆弱的泪花儿。
“走开。”闻昭不想要了,推开他拒绝说:“我想吃西瓜。”这一挣扎不要紧,他俩双双听见树干咯吱脆声,像是要断了,齐齐吓出身鸡皮疙瘩起来。
“这样,我先下去吧。”林业白低了嗓门。
闻昭点头,当机立断把林业白给踹了下去,小年轻正面朝地像个王八似的趴着狼狈,连吃痛声都只能忍在喉咙里,他好笑,接着整好了自己的衣摆优雅落地。
也不搭理人,前去帐里吃西瓜去了。
“恃宠而骄。”林业白的脸埋土里闷闷地说:“蹬鼻子上脸。今晚定要你吃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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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气温转凉,林业白早早地见着闻昭半下午去了河边洗澡,刚刚进了帐,想必此刻是在里头擦水净身。
他勾唇坏笑,正想踏进去,却听得里头传来缨尘的声音,像是怒声:“你既知道是赵东来以孟婆汤害死的王老爷子,为何不报仇?!”
“我爹自被褫夺神格后,变回凡人都已有六十高龄,他再接手登天门已是积劳成疾,孟婆汤根本不是致死他的诱因,更可况,赵东来分明也只使用了微量。”闻昭回答。
“只不过加快了我爹的衰老让他早登极乐,我爹也是上吊自杀,所以根本就无从埋怨。”他说得云淡风轻,连怀念都显得释然。
林业白站在外头背脊发凉,要知道,当初是他跟赵东来一起在屋里放狠话,威逼利诱算是间接逼王老爷子去死的。
不料人家启明星君一直知道。
他掉头就走,有种被戳破了心思的慌乱,还有为着闻昭竟只字不提的尴尬刺痛。
结果才刚转头,缨尘已经出来了,也是吓了一跳疑声说:“哎?小王你也在,进去呗,外头晒得可热呢。”
林业白嗯了两声,还是没选择进去面对,反而百无聊赖又溜达去了别处,伙房,这阵刚好是军兵们正吃晚饭的时间。
他才刚露脸,就见着有人议论纷纷,对自个指指点点,竟不料自己早已威名在外,什么跟闻将军关系匪浅,什么以卑贱之身冒充皇嗣,什么还屠了禅心寺拿了佛家功法。
大抵是唠嗑,褒贬不一,那些个兵们颇有股这丫凭什么的愤懑不平嫉恨之意。
林业白见着个眼熟的人,拍了拍他肩膀,转脸,是黄三,当年一个村里出来的小伙儿,现在成了军营伙房里烧火掌勺的。
“呦,这不是太子殿下么?”他回头,怪笑一声,原本就傻相的脸更几分狰狞怪诞。
黄三又别过头去,自顾自往灶里扔柴,口吻不大痛快,哼声:“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看望我这个烧菜的了?别介,我这地儿灰大,脏了您锦绣缎儿的靴子。”
“这人呐,就是各有各的命。”这话不是林业白说的,而是那头另一个正在舀菜的大胡子伙兵,阴阳怪气又嘲弄,指桑骂槐道:“你黄三么,长得又怪,手脚也不麻利,更没得那些个义父喊干爹的厚脸皮,自然也就只能窝在这伙房里烧一辈子菜咯。”
说罢,那些排队等饭的兵也是一阵哄笑。
“是是是,我们这些个穷旮旯出身,天生的就是烂命一条,比不得人家摇身一变的太子殿下~”
黄三变了,甚至不再像傻子,变得聪明却会来事儿,他尖酸刻薄的嘴脸让林业白陌生,也让这位冒牌太子被狠戳脊梁骨尴尬。
林业白想发泄,更想辩驳,甚至想用法术把他们都揍一顿,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握紧了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被来人拍上了肩膀传递着安全感。
闻昭朗声轻喝道:“谣言惑众,扰乱军心,伙房所有人待会儿围着营帐跑到太阳落山,求情的一屡同罚。”
黄三猛地一砸手上木柴,怒声:“凭什么?就凭他愿意扒开屁股给你操?!”
林业白浑身僵硬,难不成是下午在树上那茬,果然就知道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其余所有人也随着这话目光炯炯看去了他俩。
林业白被这么盯着,脑子里诡异闪过疑问,他们莫不是都认为义父压我?
闻昭脸色镇定,丝毫看不出羞涩,林业白正想发挥嘴炮之功,却听得闻昭定声回答:“不错,就是你们想的这样。”
林业白脖子艰难扭动,惊眉看去他。
说着,又被他扯过去往怀里一搂,搞得人像极了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闻昭承认道:“本将军就喜欢小白脸,尤其是他这种嘴巴甜还功夫好的。从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心甘情愿扶持他。”
全场鸦雀无声,只剩尬笑,有想大声的都被战友给捶了口胸,示意闭嘴,然后目送了被闻将军搂搂抱抱的太子殿下离开。
于是今晚的太子无处可去,为了证实他被包养,理所应当地留宿了将军帐内。
入夜,林业白小心翼翼点蜡烛,像个望夫归的少妇等待着外头的老男人回家,终于,闻昭守完外头被罚的长舌头回来了,对上林业白露出个相当凶狠又危险的眼神。
“好端端地你跑去招惹人家干什么?!”闻昭拿出了当家做主的款儿。正当林业白委屈想反驳,却见闻昭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看去帐外头偷听的那些个人影。
人头攒动,伪装得像是路过,但只观察两下就晓得他们那些个兵在偷听他俩。
“我,我错了嘛。”林业白顿悟,配合他。
“你原本就是个挖泥巴的,而今好不容易鲤鱼跃龙门,还不谨言慎行、为人表率,你晓不晓得有多少人羡慕你!”闻昭继续吼。
“我错了义父。”林业白当即站了起来,拉着他的袖子嗓音软弱,演得可真甚至挤出了几滴泪出来,把闻昭看得那叫个心惊胆战。
他去抬头拭人的泪,但细想又觉得还不够,于是变成了亲过去舔,果然外头那个个人头晃了晃像是激动好笑。
两搂着又亲又抱腻了会儿,说了几句悄悄话,闻昭又提高音量喝声:“回头给人道歉,再送些金银细软啥的,好歹都是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知道不?”
“嗯嗯,都听义父的。”林业白点了点头,相当之熟练地把头贴他怀里像乖孩子。
“服了,好骚,我做不到这份上。”果然,外头有人压低了嗓门好笑又嫌弃。
“得了得,人各有命真的。”还有人说,“啧啧,听说他们是用屁.股眼干的那事,哎呦好恶心。我得再瞧瞧,妈的,太稀罕了。”
“看看看——”果然,那头的两头又搂又抱,互相亲得宽衣解带,动情倒去了塌上交叠纠缠到了一块。
“打死我也没想到居然会亲自给人演春宫戏。”林业白咬牙切齿,被闻昭压在身下,老义父眉眼弯弯坏笑,正想也尝尝办了他的滋味,于是指尖勾扯掉他最后的里衣。
林业白眯了眯眼睛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没门儿。”于是蹬腿一踹,将那盏蜡烛给踢翻了,落地熄灭,帐里的光也没了,让外头人再也看不清。
外头那些个军兵大呼失望,哎呀叹声。
而后便听得里头传出靡靡之音,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只晓得两两喘得厉害,水声猛烈,比在那棵树上方便得多。
[黄心][黄心][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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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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