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吴有仁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我和千徊,然后发现了我们身后的刘文竹和青荇,“啊啊啊啊啊,刘大人,你不是死了吗,还有,那个那个,青楼女,那个青荇,你不是被砍头了吗?你们怎么在这儿?鬼啊,来人,有鬼啊。”
他对身边的人喊着,然而并没有人理他,直到看见他们忙着救治的那人,他才停住了动作,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本老爷死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身旁的千徊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告诉他,“你被吓死了……”
“本老爷好不容易当了官,就怎么死了?!”吴有仁左顾右盼,抓着脑袋,无法接受自己死去的事实。
他哼哼唧唧支支吾吾了一阵,朝我们瞪过来,“是不是你们,杀了本老爷,又来编排本老爷?!”
“莫要乱说,我们来自冥府,到此是有事公干,断不会杀害现世之人。”我连连摇头,也不明说刘文竹和青荇二人的身份,试图撇干净,他再有怨气,事情就更复杂了。
“那就是你!”没想到他不依不饶,把矛头对准了青荇,“你这个毒妇!生前杀害恩客,死后还要杀害父母官!”
本来站在一旁没打算搭理他的青荇彻底被惹火,冲出来指着他就开骂:“你还有脸自称父母官!杀妻弃女的狗贼怂货,你枉读圣贤书,也不知做了多少亏心事才会被吓死,这是你的报应!”
听到杀妻弃女,吴有仁被吓到,磕磕巴巴地说:“你,毒妇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
“吴大人,你不该如此说青荇姑娘,她是,唔……”刘文竹想说出青荇的身份,却被她捂住了嘴,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些跟你称兄道弟的乡绅们,酒后都拿你做过的腌臜事消遣呢!”青荇句句夹枪带棒。
吴有仁被说得老脸通红,“你你你”,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完整话,最后扑上去就要动手,被千徊拉开了。
“吴有仁,你已经死了。”千徊对他说,“现在离开,便能去投胎,若还要纠结,便要去狱底,你自己选吧。”
“狱底,什么狱底?”吴有仁抖抖索索地问。
“就是你们常说的十八层地狱。”我故作深沉地吓他,他果然害怕了,也不管青荇和刘文竹,着急忙慌地往冥府跑去,而我们也回到了三途河岸。
我的小桌子旁蹲了几个等喝汤的魂魄,我让吴有仁过去一起等,他蔫头耷脑地跑过去了。
“刘大人也重入轮回吧。”千徊对刘文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青荇姑娘呢?”刘文竹问。
“吴有仁死了,被青荇姑娘吓死的。”千徊说。
“不对,他是自己吓死的,青荇姑娘并没有动手!”刘文竹即刻意识到青荇将面临什么,激动了起来。
青荇反而很冷静,反过来安抚刘文竹,“大人,你冷静一点,一人做事一人担,这位鬼差大人和阿孟姑娘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千徊说:“青荇姑娘以魂魄之身,影响了现世之人的生死,因而需要去见见判官,倒不一定会受惩罚。”
看着此时的青荇,之前的问题忽然有了答案,我问千徊:“这便是我们不顾一切也要阻拦他们的原因吗?”
千徊笑了笑,“聪明!”语毕,便带着青荇去往狱底。
我送走了吴有仁及其他等着喝汤的魂魄,刘文竹不愿走,他想等青荇的消息,于是我便带着他坐在三途河岸,边聊边等。
刘文竹问我:“刚才二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刚问出口,忽然想起了他问的是什么,便回答:“为何青荇经历了那么多不公,我们却要拦着她报仇。”
“为何?”刘文竹继续问到。
“你也看到了,杀了吴有仁又怎样,他会以魂魄之身重新出现在青荇姑娘的面前,开开心心地去投胎,而青荇姑娘却需要接受审判。”
“事出有因,她不过是为了求个公道。”
“那刘大人为何斩了青荇姑娘?”我反问。
见刘文竹陷入了沉思,我继续说道:“无序便生乱,人间需要秩序,所以有了律法,万物亦需要秩序,因此有了天道。”
“何为天道?”
是啊,何为天道?我竟未想过这个问题,刚想说我不知,答案却像刻在脑子里一般脱口而出:
“天道是你,是我,是生人与死魂的意志,我们希望时间永恒流转,希望生命不断延续,因此诞生了维护这一意志的天道,而天道为了我们的希冀,创下了轮回与守护轮回的冥府。”
明明是我说出的答案,我却为此讶异,为何我会知道这些?记忆中冥府从未有人与我说过这些。
刘文竹没发现我的分心,继续问道:“那若是以魂魄之身,杀了他人的魂魄呢?“
“魂魄的恩怨,皆为生前事,那我问你,若一个人活了十世,九世乐善好施,一世无恶不作,那他该不该死?”
“一世的恶,或许不能掩盖其善?”
“但为恶的那一世,被伤害的人并未感受到什么善意,留下的只有仇恨,他们该不该杀他;反过来说,为善的九世,无数人接受了他的帮助,那他们该不该救他?”
“或许……”刘文竹沉默了
“因此冥府不允许魂魄插手现世之事,为人时的善恶由轮回判定,在下一世里自有因果报应。”
“那如果一世为恶,轮回后受惩一生消沉于是被迫为恶,那岂不是又重蹈覆辙,世世为恶。”
“你知道徐国的崇礼王吗?”我问刘文竹。
“当然,以乞丐之身登上王位,仁义治国,百姓无不称道。”他反应过来,“原来!崇礼王他……”
我笑着说:“命运如何,终究还是由你们来决定。”
刘文竹忽然站起来对我行了个礼:“受教了,刘某自认博闻强识,在阿孟姑娘面前不过是井底之蛙。”
“不不不。”我连连摇头,“所处不同而已,你一世为人,于是以一世看人,我驻守冥府,因而以轮回评说罢了。”
这时,千徊刚好回来,青荇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刘文竹见到她很是惊喜。
千徊知道刘文竹关心什么,也不绕圈子,开口便说:“吴有仁因惊惧而死,根本原因在于自己,青荇姑娘无需受罚。”
青荇的心情十分愉悦,拉着刘文竹看彼岸花去了,千徊在一旁盯着我笑,笑得我发毛。
“你干嘛,有猫腻!”
“我听见你与刘文竹的对话了,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千徊说。
“想清楚是想清楚了,但总觉得有点挫败。”我往河里扔了个石头,“在冥府呆了百年,我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连这种事都能动摇我。”
“或许,这才是你要的成长。”千徊若有所思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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