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安静地站在院子里,周身的黑气散了不少,而脚长出了树根一般的黑藤,直长进了地里。
第一次见到,我好奇地蹲下观察,发现所谓的黑藤是流动的,是从他身上冒出的黑色怨气凝结成几股,流入地下,将他锁在了原地。
“锁住了!”,我抬头对千徊说,“这人本是囚魂,后来成了怨魂,现在又被怨气锁在了这里,
是不是就说明,将他困在此地的原因和让他产生怨气的原因,是同一个?”
他走过来揉了下我的头,“阿孟聪明。”
“嗯,我确实很聪明。”我一脸骄傲地站起来,“但是……经验不足,所以我还是要问,现在该怎么办?”
千徊在书生肩膀上拍了下,他身上闪过一段因果线。
“刚才这段因果线似有消失的迹象,现在又稳固了起来,这段因果应与刚才那姑娘有关。”他又在书生面前打了个响指,书生慢慢地睁开了眼。
书生刚恢复神智,看到眼前的我们,即刻一挥手,怨气的藤蔓对我们张开了黑色的网,千徊抓住我往他身后拉,反而被我拉到身后,疑惑地看着我。
“让我来。”我抽出夺月,朝他邪魅一笑,嚣张地挽了个剑花,转身轻易地将巨大黑网削成段段黑屑。
哇!不愧是我的夺月,许久以前那种人剑合一的感觉又回来了,不像红枫墓里躲躲闪闪的憋屈,夺月在手打得很是畅爽,很快剑尖就划过了书生的眼前。
他现在无法在化成黑雾,被我步步紧逼只能凭身形退避,显得有些吃力,最终夺月还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以为,我会怕?”书生歪着头,往前向我走了一步。
“不会。”我学他,也歪着头,“但我猜,你应该对锁魂阵中的姑娘有兴趣。”
提到那姑娘,书生果然紧张了起来,“果果在哪里,你们找到她了?”
“找到?”我重复了他的话,并问他,“你以为那姑娘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果果不见了,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她忽然就不见了!”书生有些焦急,“不对,是我在问你,你们见到果果了?”
怕他情绪不稳怨气失控,我立刻点点头,“嗯,刚刚见到了。”
“你们在哪里找到她的呢?她在哪儿?为什么不来见我?她不想见我了吗?”他问题一连串问出,我没来得及回答,千徊走到我身边,开口说道:“锁魂阵所留之魂,有违天道,终将消散。”
听了他的话,书生一愣,捂着脸跪了下来,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自责地呢喃,不停地重复着:“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用胳膊碰了碰千徊,悄声问:“这么刺激他,你不怕他失控?”
“失控了你上不就成了。”千徊斜看了我一眼,看来对我刚才擅自行动很不满,“那是他需要知道的事实,先说坏消息,再把好消息告诉他,或许能减轻一些自责。”
跪在地上的书生停住了声音,忽然抬头看着我们,沙哑的声音寒气森森地问:“所以果果消失了吗?因为我消失了?”
千徊摇了摇头,说:“无大碍,已入冥府修养。”
闻言,书生扑地一下坐到地上,说了声“太好了”,满身漆黑怨气一散而尽,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光洁白皙,眉目清秀,一头白发披肩散落,果然如晓白所说的温文尔雅。
“书生,你哪儿学的锁魂阵?”我蹲在他身边好奇地问。
他摇摇头,“今天你们说了锁魂阵,我才知道那阵法叫这个名字,那大概是岚岚姐摆的,我想定是用来救果果的,所以把果果放进去了。”
“果果是眉间一点朱砂的姑娘?”我问。
“嗯,她叫白果。”
“那个岚岚姐是画中的另一个姑娘?”
“嗯。”
“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你们愿意听我说吗?”他看看我,又抬头看看一旁的千徊。
一直站在我身边双手抱胸的千徊突然对他笑了笑,“为何不?”
书生一惊,小声地自言自语:“原来雪人也会笑啊!”
雪人,这个外号倒是有趣,白凄凄冷冰冰,很符合面无表情的千徊,我忍不住笑出声,千徊也听到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尴尬地用眼刀子刮我。
“咳咳,自言自语说什么呢?你不是要说你们的故事吗?”我戳戳书生提醒他。
“哦,啊对!”他挠了下脸颊,之前漆黑诡谲的怪物,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呆书生。
书生说,他叫唐倦,锁魂阵里的姑娘叫白果,两人无父无母,自小长在慈幼庄。
那时的唐倦有些呆却爱读书,每天去附近的学堂趴墙头,学堂里孩子们总欺负他。
有一天,白果替庄里的嬷嬷来找唐倦,却发现他被围着骂“没爹没娘鬼孩子”,白果袖子一卷,便把骂他的孩子全挠了,然后插着腰问他:“你为什么乖乖被骂?”
唐倦呆呆地说:“他们说的也没错。”
白果气极,把他也挠了,然后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唐倦本想安慰她,只是还没说话泪就掉个不停。
两个孩子在路边,第一次为自己的身世大哭了一场,此后,唐倦教白果他在学堂学到的字,白果替唐倦挠欺负他的人,二人慢慢成了彼此的依靠。
十三岁时,唐倦因为识得几个字,在药房找了个学徒的活计,而白果女红手艺好,脑子灵,总能绣出些讨姑娘喜欢的新奇玩意儿,二人能养活自己后,便得离开慈幼庄了。
离开那天,他们遇见了谢雨岚,也就是他们的“岚岚姐”。
“那天,她就坐在庄子里的杏花树下,满树的杏花,我们却只能看见她。”唐倦说,“这一生,我再没见过那样美的人。”
慈幼庄出来的孩子,内心总是充满防备的,不会轻易地亲近生人,更不会轻易地敞开心扉。
可冥冥中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线缠绕着三人。
白果初初见到谢雨岚,便鬼使神差地放下手中的包裹,只拉着唐倦的手痴痴地朝她走去,磕磕巴巴地介绍自己,把自己浅浅的底倒了个遍。
正当唐倦准备好挡到白果前面挨骂时,不想对方也仔仔细细地介绍了自己,温柔的声音中隐隐地也有些紧张。
“她说她叫谢雨岚,也是庄里长大的,比我们大七岁,是个琴师,但她没说,她是个连都城的达官显贵都礼敬三分的琴师,你知道自称王爷的手下来找她时,我和果果有多担心。”唐倦瞪着眼,仿佛当时的震惊还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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