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被困在黑暗中,忽而又见到了怪异的景象。
奈何桥上,一只干枯的手捏住了千徊的喉咙,手的主人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咧开嘴角,露出一排参差尖锐的细齿,咬住了他的脖子。
而浑身是血的千徊却一动不动,血顺着他的身体滴落,染红了短短的奈何桥。
“你居然敢伤他!!!”我被难以自控的愤怒淹没,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理智被侵蚀,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感觉寒冷与刺痛在身体里冲撞。
“醒醒,阿孟,醒醒!” 有人轻轻地拍着我的脸,唤着我,听起来像是千徊的声音。
身体不听我摆布,在混沌中挣扎了许久,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千徊正看着我,很是担心的样子,我裂开嘴笑笑,想说我没事,却忽然想起刚才在混沌中的梦境,连忙伸出手去,探向他的脖子,光洁的脖子上没有任何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我醒来,千徊原本很欣喜,可在我查看他脖子后,他眼神却变了,“阿孟,你在找什么?”
我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如实回答,“伤口,我见你被一恶鬼撕咬,浑身是血,幸好只是梦境。”
“你想起来了?”稚嫩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灵女与囚非也在一旁,而灵女一贯冷漠的表情里也透着惊讶。
我还是不解,问道:“想起什么?”
“你看见的不是梦,是过去。”囚非说,“不过看你的样子,你并未想起。”
“过去?也就是说那是真的!”千徊曾陷入那样的险境!
一想到那个场景,梦境里的恨意瞬间涌现,带起体内的寒意与疼痛,却又被一股力量压制,这才发现自己泡在一个清透的池子里。
千徊也站在里面,正给囚非刮眼刀子,又转过头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抚,“过去了,也就是说没事了。”
“可是……”我顺势抓着他的手想起来,又被按了回去。
“别起来,你在鬼差们疗伤的魂池,可以净化怨气。你体内怨气太重,净化时引起反冲会有点难受,再忍忍。”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依不饶地问。
“那是快一千年前的事儿了。”囚非双手揣在袖子里,靠在池子边上的石头上说,千徊又开始给他刮眼刀子。
“哎,别瞪我了。”他叹了口气,说:“你瞒着她作甚,怕她担心?她当初大抵也是怕我们担心,连渡三途入人间的事都瞒着,你可开心?”
没想到他会这般说,千徊无言以对,只能由他去。
“当初,伤了千徊的人,叫太阴。”囚非告诉了我关于太阴的事。
一千年前,太阴本是人间一名方士,因灭国而亡,为复仇便使禁术把自己的魂魄困在身体里,成了活死人。
为了维持渐渐腐烂的五脏六腑,便不断杀人夺取脏器,被杀之人肉身被夺无端妄死,怨气不散成为怨魂在人间游荡。
而后太阴又为了逃开冥府追捕,大量吞食这些怨魂魄获取灵力,成为恶鬼。
“通常恶鬼是魂魄自身的怨气与恶念太深无法排解而化成的。”灵女说,“但那太阴却是吞噬了他人的怨气与恶意而成,没有反噬,魂魄亦无底洞般纳而不满,如此怪异的人数千年来我只见过他一个。”
当时负责抓捕他的鬼差名为乌言,乌言一路追踪太阴,却为了剥离被他吞噬的无辜魂魄失手被擒,用于要挟冥界。
为此千徊赶到人间,发现如果继续在人间对抗,不仅乌言和魂魄有危险,凡人也将受到牵连。
于是他兵行险招,以拘魂索为介,以血为质,建立与冥府的通道,强行将太阴连着肉身拖入冥府,就这样鬼差乌言被留在了人间,千徊因血尽力竭,接下来便是我看到的那一幕。
“然后呢?”我追问,千徊怂了怂肩膀,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我看向囚非,囚非也摇摇头,我又看向灵女。
灵女说:“没人知道,当时三途河畔只有你在,我们到的时候太阴的身体被撕碎,魂魄落入河中,而你抱着千徊在桥上发呆,什么也不说。”
“刚才那黑影,便是太阴?”我问。
“**不离十了。”囚非搓了搓下巴推测。
“在三途河里,成了碎片的魂魄还能重聚?可能吗?”我质疑道。
“若是他便有可能。”囚非说,“他在人间时便是以怨气为支撑,三途河里的怨气或许成了他的养料也不一定。”
这时,千徊忽然迈出池子,甩了甩袖子,衣服瞬间干透。
我下意识地站起扯住他的衣袖,“你去哪儿?”
“去抓回把你搞成这样的东西。”他语气不善。
我攥紧手中的衣袖,“不行,太危险了。”
迟来的理智告诉我,不能任由太阴为祸人间,不能阻止千徊前去,于是又补了句,“带上我。”
千徊揉了揉我的脑袋,说:“信我,千年前的事不会重蹈覆辙,而且晓白会随我一同前去。”
梦境的画面让我心有余悸,即使我信他,也难以放开手,正当犹豫纠结时,灵女的声音凉凉地传来,“去吧,一个灵力都用不出来的人,别人斗法你肉搏,别人抓鬼你拖后腿,多精彩。”
好吧,她说的没错,才浅浅的一次交手我便泡在这儿了,此时再跟去,没灵力的我只能成为累赘,思及此处,我只好放手。
千徊说了句“放心。”便去了人间,而灵女和囚非却在池子边坐了下来。
“你们俩还呆在这干嘛?不忙?”
囚非伸了个懒腰,又把手揣起来,懒洋洋地说:“不忙,攒一波恶鬼一起审,通常是明天最忙。”
灵女则是嘴角一扯,露出一个诡异感十足的微笑,说:“要投胎的魂魄,还在河边等‘婆婆’,轮回池空空荡荡。”
啊,我已经能想象到现在河边有多乱。
“不管了,我问你们一件事,千徊是不是有麻烦?”
“什么?千徊哪有什么麻烦?”囚非反问,但却有种出乎意料的诧异,一旁的灵女更是明显,虽然她通常是面无表情的,但那双干净的大眼睛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别装了。”我戳破他,“刚才你们说的事,缺漏太明显了。”
“什么缺漏?”灵女问,声音凉凉的,眼睛里却慌慌张张。
“有两点。”我一一说来,“一、以千徊的性格,太阴那般强大的恶鬼必定会自己去追捕,为何却是乌言去了?二、以千徊的能力,太阴虽强但也绝不是对手,为何会陷入那般险境?由此推断说明:当初千徊出了问题,去不了。”
“啊,还有一点,你们刚才也很可疑。”我想起了刚才这两人的表现有些奇怪,“当初千徊被太阴重伤,如今太阴历经千年还能重塑自身,即使力量有所削弱也不容小觑,但你们却毫不担心。”
“所以我想,当初千徊遇到了麻烦。”我给出了自己推测的结论。
“你想太多罢了。”灵女还再挣扎,但她显然不适合说谎。
我看着囚非,没有说话,从他刚才对我略带埋怨的话我知道,他不喜欢任何原因欺瞒,即使是关心。
果然,他侧过头去,但没坚持一会儿就放弃了,“知道了,我说,千徊有时会灵力不稳。”
“灵力不稳?”没有灵力的我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冥府之人,体内的灵力如水般有序地流动循环,但如果受到伤害,这个循环可能会被打断”,他往池子里扔了一颗小石子,在我面前激起了一丛水花,“这便是灵力不稳。”
“灵力越强的人,发生灵力不稳的情况越危险,你想,如果三途河留至尾端后忽然逆流,会发生什么?”囚非打了个比方。
“淹没冥府。”我回答。
“是了,于千徊而言,灵力不稳便是如三途逆流。”
我问:“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受伤了吗?”
“嗯……”囚非沉吟片刻,“这便是怪异之处,鬼差们偶尔会因为受伤产生灵力不稳,但千徊是毫无缘由的,时机也很随意,连他自己也不知何故。”
“或许,你知道。”一旁灵女忽然开口,说完我们便陷入了沉默,毕竟此时的我连自己是谁都需要他人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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