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开始的陌生、格格不入,到后面逐渐的适应和跟上,岑溪的性格没有太大变化,她依旧木讷、寡言少语,认识和打过交际的仅限她热心同桌被迫介绍的几位。
秦放,自来熟,也是3班的,是最开始眉目张扬十分激动且震惊地问她是不是倒数第一的人,后来月考成绩出来跑她面前哀嚎他游戏机没了的男生。还有常和他们一起的是外班的,似乎是叫于成辉,胖胖的,戴着眼镜经常课间会串班过来。
作为中心人物的同桌,岑溪莫名其妙知道很多事情,比如女生课间谈论的八卦、男生之间的摩擦干架……
她人不认识,名字倒是听过很多遍。
女生叫姚欣怡,秦放提过数次,从中获取的信息他们几个以前就是同学,大概关系不错。那女生倒是来找过李冬阳,课间,岑溪去上厕所,回来看到座位上有人,她在走廊上站了会才进去。
两人说了什么,女生朝她望了眼,没两分钟鼓鼓嘴走了。
人离开,岑溪回到座位上。
下午放学,于成辉背着书包,过来问,“阳哥,姚欣怡有没有邀请你啊?她周六生日聚会。”坐在一旁收拾书本的岑溪听闻,心里先回答了。答案是邀请了,大概率还是第一个邀请的。
“说了啊,她早上课间来找过。”李冬阳很少带老师布置的作业回家,嫌重,一般要么课间要么放学留一会就写完了,这会正在写数学题,心不在焉回答,话落抬了一眼,盯着他手肘,说,“你手,起开。”
“……噢,”于成辉发现自己手压在岑溪桌子上,碍着她收拾东西了。他不走心地抱歉了声,随机追问自己关心的,试探地问,“那你,周六要去吗?”
李冬阳正算着题,轻嘶一声嫌聒噪,敷衍说了句,“我哪知道,周六的事周六再说。”他并不关心这件事,认为没什么要紧的,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于成辉微变的神情。
岑溪这个旁观者就这样经常被迫地知道些不关自己的事,他们的大班长热心肠,责任心好也算得是细心,是老师们非常放心的好帮手,在有些事上还挺迟钝。
也不知道是刻意为之的在装蒜,还是真没想到那层。
岑溪却是掺和了回。
周五放学,岑溪书包收拾好就要起身离开座位时,眼睛瞥到在教室门口正往里进显然又是来找李冬阳的于成辉,她又坐了回去,扭头忽然朝李冬阳说,“今天早上出小区看到小猫,好像不太舒服。”
李冬阳“啊”了声,当即说,“等会回去我看一下。”
“嗯,还是明天吧。”岑溪面无表情说,“小猫街上四处溜,晚上才回小区,那个点天都……黑了。”细究,她这话有很多漏洞。
李冬阳抿了抿唇,眉梢微动,迟了两秒才应声说好。他看着同桌攥着书包带,脚步匆匆地离开,等人不见踪影了,他才偏头笑了声。
果然人张口就胡来的谎话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尤其对岑溪来说。
周六,岑溪慢吞吞地头回不太愿意下楼去逗小橘猫,刚走出楼道她就看见猫窝前蹲着个身影。往常这个时候蹲在那的应该是她才对。
似是有心灵感应,她刚下来,那个身影就动了下转头看过来。岑溪头缩进脖子里,只好走过去,同样蹲下,听到小猫叫得欢,扒拉着猫食也吃得香,她心里略生绝望。
能注意到旁侧注目的视线,岑溪手顺着猫背上的猫摸了摸,几分不自然,“好像……又没事了。”如果不是此情此景不允许,她都想和猫一样伸出爪子在脸上挠上一挠。
李冬阳抿紧唇忍住笑,哪敢说什么。
他低低“嗯”了声,还不忘应和,颇为认真道,“确实,这小懒猫,在外头野惯了,恢复能力比一般家养的是要好。”
岑溪多管闲事了。
周天的清早,院子里早早就热闹起来,打太极的爷爷们互不打扰在各自角落,跳操奶奶们跟随着音乐舞动身躯,小孩子还在梦乡,放假的学生赖在床上不肯起。
周末两天,姑父会从市里回来,岑红梅早上一早便出去买菜,岑溪听见客厅关门声,眼睛睁开便起来了,住在这里总要承担一些义务,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收拾卫生,打下手。
她话少,但也慢慢知道这里不是以前有爸爸妈妈在的家,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
昨晚睡得完,睡不着一直开着小灯补之前落下的作业,这会眼睛有些酸胀,岑溪用掌心按了按,打开了窗户,看到外边树叶晃动。
她刚准备转身,略显热闹的声音从小区外传来。
小区铁门外,三三两两结伴,秦放被推到前边打头阵,手呈喇叭状在喊李冬阳。对面的女生扎推,被围着的便是姚欣怡。原本该合上窗户的岑溪,手停在上面半晌没动。
她看着站在秦放旁边,脸上稍有纠结的于成辉在见到李冬阳下来的后,薅了把头发,说了些什么,哥俩好的撞了撞胳膊,笑着一同走出去。
走到那女生面前,聊了几句,一同离开。
并没有岑溪想象的那些小九九,就算是有,她想,未必身处其中的李冬阳感受不到。这段时间的观察和从秦放嘴里时不时说的几句,岑溪脑补了太多。
她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份闲心。
“昨天你都没来!”姚欣怡抿嘴嘟囔,摆明了不高兴,她那么多朋友来,一点面子都没给她,“你李冬阳好大的腕啊,真难请。”
“我有事儿。”李冬阳没睡好被叫起来,这会还有点困,打了个哈欠,“你过生日,我去不去都是次要的,他们一个两个送的礼物不合你意?”他没个正经的说。
提不起精神,要不是下午有篮球训练,他今天绝对要焊死在床上不爬起来。
老太太知道一到周末他就这副死样子,不到饿得头晕眼花绝对懒得跨出房门一步,也不晓得哪有那么多可睡的,她有经验,给留了饭搁冰箱,一大早就出去遛弯去了。
被秦放喊醒,也就顺势起来了。
到了路口,要分道扬镳,李冬阳丝毫不墨迹开口,“我跟秦放下午有训练就不跟你们一块了。”
姚欣怡被气笑:“李冬阳你又放我鸽子!”
李冬阳这人他要是想哄人自有上百个招,可要是他不耐烦不愿意,谁逼都没有。对此话他没有应声,因为命题根本不成立,他什么时候答应过了?
他朝于成辉还有其他几个男生点了点头,说,“走了,今有事下次再聚。你们也别疯太晚,明周一,有督导巡课。”李冬阳敷衍一说,耷拉着眼皮将半个身子借力搭在秦放身上。
女生在后边喊了几句,李冬阳嫌聒噪,连说什么都没听清。
这件事本就与岑溪没什么瓜葛,她对这些并不关心,孤僻不说话的性格让她在班里仍旧是个透明不起眼的小角色,她不抱团不参与小女生间挽手上厕所同聊兴趣爱好之类的活动,一开始有女孩知道她转学来会好心地叫她一起,几次被拒,也就歇晌了。
她冷冷清清的,融入不了。
——说行尸走肉太过了,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她在一边看着自己每天要干什么,该干什么。
不主动去窥,但奈不住被迫知道。
“姚欣怡”这个名字她最后一次听是从秦放口中,神色着急上火,似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情。那时在下午午自习第一节正课开始之前的课间。
同学从食堂、操场、家里陆陆续续往教学楼回,岑溪早早回到座位,看到李冬阳还是她走的时候那样,歪着头斜在肩膀上睡觉。
他们有篮球训练,很累,回去得很晚。
秦放一脸菜色地越过岑溪,推了推李冬阳,后者皱眉抬起头让他有屁赶紧放。一向话多且咋呼的人,这时嘴倒是紧,手指指教室外边,于成辉头都冒冷汗了在那焦急等。
“什么情况?”李冬阳或许意识到不同寻常,便开口问。
秦放瞥了眼周遭,视线带过岑溪,他压低声,“出事了,姚欣怡被职中几个混混带走了。”很显然,这事于成辉参与着或者正撞上,赶来找帮手求救。
秦放又低语几句,李冬阳沉默两秒,脸色不好看。在这安静的两秒时间,岑溪向前挪了挪椅子,发出细微的动静,让两人知道她不是聋子。
李冬阳倒是注意到了,他抬下巴让秦放先走。
这个即将上课的点,就算是走读的学生凭借走读卡也是出不去的,只有逃课、翻墙,此事不宜声张,毕竟身份在这。李冬阳从她让出的间隙出去,走了几步又扭回头,十分自然地交代,要是老师问起,就说他家里有事。
说罢就匆匆赶在上课铃前跑掉。
他把她划分到一个阵营了?
岑溪慢半拍地想。
那节课好在老师只是在布置了几道题,让他们当堂练习,但是没有岑溪预料会有的侥幸。代课老师巡视沿着走廊边的学生看解题情况,她不可避免地准备酝酿说辞,谁能知道老师先发现秦放的缺席。
“人呢?”老师点名道姓问。
秦放同桌是班上团支书舒雅,只说,“午自习就没见到。”团支书不知道,下一秒自是要询问一班之长,老师一巡视,眉毛就皱起来,“不在?班长也不在?”
于是,根本没有岑溪发挥的空间,老师已经利索地派出学生去找班主任了。
岑溪:“……”
那天直到放学,岑溪都没见到人。
后来才知道,班主任跟着找去了,在酒吧门口逮着人,一伙人带着被灌了酒的女孩出来,脸上各个挂彩,闹得民警都出动了,各种询问盘查。
班里几个闻着点风声的人传来传去的,岑溪听了一耳朵,在第二天她同桌回来时,男生有些好奇地想要探口风,但都有些怵这位不敢多问只追着另一位参与者,秦放大大咧咧,大抵之前就被某人警告过,不多说只不搭边地中二道,“别问,问就是拯救世界去了。”
对此,岑溪并不发表意见。
她处在漩涡中心,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好似无事发生,她就是这样无趣,唯独的一点波澜,是只在李冬阳乌青的指关节停留片刻,可想而知这得使了多大的劲。
感受到了她视线,李冬阳张合了下手掌,以为同桌关心他,于是主动说,“没多大事儿,不疼。”
岑溪顿两秒,反应迟钝点了下头。
辩驳的话咽下去,岑溪没有打算问,但既然人家回了她这点情商应该还是有的,干脆点头就当作回应了。
后续班主任在班会上提了两嘴这件事,点名批评了班上参与的两位同学,千言万语汇成两句便是,你们现在年纪小,做事别冲动也别逞能。遇到事了先给家长说,再不济找老师,老师不行总还有警察,办法总比你们自己单打独斗多啊。
这一句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当时的他们漫不经心,少年意气风发,哪听得进去。
真当被逼红了眼,什么也顾不上了。
岑溪对荀谭这个地方渐渐地熟悉起来,她先了解的是相处最多的李冬阳。他处事周到讲义气,如果一定要给人贴上标签以此来区分人与人的不同,岑溪会给他贴上好人的词组。
一个月过得飞快,月考成绩下来,岑溪名次中等,和她人一样不起眼。那节晚自习换座,为了前后排能公平地让每个人都坐到,老班定了每月换一次,规则是单列向斜后移一位。
她和李冬阳就分列在教室最两边靠墙的位置。
既不同排,也不同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