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饰一直坐到里面恢复安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她没什么胃口,给自己的晚饭是一桶泡面,为了补充营养,奢侈的敲了个蛋。
捧着泡面坐在沙发上,重复着咀嚼和吞咽的步骤,泡面只放了蔬菜包,没有放调料,没什么味道,也不是故意折磨自己,只是有一阵子没有好好吃饭,怕犯恶心吐出来,得不偿失。
吃完晚饭,她去卧室拿出了自己手机,在房间里到处走了走,找到一点微弱的信号。
她点开通讯录给家人打了一个电话,毫无疑问的又一次石沉大海。
自从一个月前她爸林教授打过一个电话来,提醒她们在家里多备点东西,不要出门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哪怕心里清楚父母比她更早得知消息,会保护好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担心。
在末日,孤独,有时候比外界的威胁更容易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太阳沉了下去。
屋里暗了下来,林饰没开灯,在夜晚,哪怕是视力不太好的丧尸也容易被灯光吸引。
她觉得有些冷,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却还是觉得冷,有一刻林饰觉得,她好像也失去了体温,像外面的丧尸一样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很奇怪的是,这样的想法并不让她觉得害怕,反而有点亲切。
也许因为她的恋人,现在也是一只丧尸,一只别人口中的怪物。
她抱着被子,赤脚走下床,遵从身体的本能走到了侧卧的门口。
倚着门坐在地上。
更奇怪的是,明明地面比床上冷多了,她却并不觉得冷,好像属于人类的恒温系统这时候才发挥作用。
她闭上眼睛酝酿睡意,隐约中透过窗户,看到那座地标性建筑的灯光系统其实还没有瘫痪。
这并不重要,她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失去了国字脸他们那边的交易,三天过后,她要去哪里给她的阿竹弄接下来的口粮。
黑暗中,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
门后,被她养的很好的丧尸,在那道轻轻的呼吸声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像一支怪异的安眠曲。
清晨,早上七点,林饰准时被生物钟叫醒。
靠着房门睡的并不好,她感觉脖子有些酸痛,边给自己揉着脖子,边去卫生间简单的洗漱。
她的早餐很简单,面包,牛奶。
又嚼了两片维生素含片。
这附近能被搜的地方都已经搜过了,她今天要去远一些的地方,回来可能晚一些,就把昨天的另外半边肉也处理好送进了侧卧。
比起外面的丧尸,陆今竹要乖很多,不会在她开门的时候突然扑过来咬她,林饰已经很欣慰了。
这已经是她耗费了近一个月的努力才得到的成果。
她或许会变好的,林饰总是这么想。
换了一件深蓝色的冲锋衣,林饰给自己扎了个马尾,背上包,带上昨天砍了丧尸脑袋的那把刀。
她埋在领口深呼吸了一口,给自己打气。
这件衣服是陆今竹的,她的那件前段时间出门时弄坏了,鼻尖萦绕着的是陆今竹惯用的香水味,很淡的木质香,和陆今竹一样有让林饰安心的力量。
她打开门,又走进被血迹粉刷过的走廊,认真的把门锁好,钥匙被她挂在脖子上。
胸口有冰凉的触感。
她的眼神变得沉稳,整个人都锐利了几分。
国字脸想的其实没错,她是一个布满裂纹的陶瓷,其实早就碎了,只是被一味叫做陆今竹的粘合剂粘连在一起,让她明明岌岌可危,却又始终没有让自己真的碎掉。
手机里有她下载好的离线地图,林饰下了楼,沿着道路走到一处由几辆汽车和各种家具堆起来的一堵墙。
这样的墙还有三处,分别在几个最大的出口,她们住的地方相对倒闭,把这几处地方堵上,只要不闹出大的动静,里面就相对安全,这是这一个月来,在这里呆过的人共同的成果。
这些人有的已经死去了,有的就像国字脸他们一样,组成小队,偶尔外出寻找物资。
林饰不常出去,因为她没办法加入任何一支队伍,她的武力值算不上高,理论知识对上丧尸的作用也仅仅是聊胜于无。
小心的爬过高墙,林饰轻轻的落在地上,脚步轻巧,像只灵活的猫。
她谨慎的左右看了看,意外的没什么丧尸,但路面上的断臂残肢就跟末日前的人一样常见。
被遗弃在公路上的车辆不少,随便找了一辆带钥匙的,就坐了进去。
这年头也犯不着客气,毕竟你也不知道你客气的对象是活人还是死人。
一脚油门,汽车飞驰而出。闻声而来的活死人们没了目标,又重新恢复游荡的状态。
有车的好处就是,只要不是遇到大批量的丧尸都可以暴力碾过去,比她小心翼翼的绕路要来得方便的多,林饰放下了一半车窗,微凉的风把她一个月以来如同死水一样的心湖吹起了涟漪。
但这一丝涟漪,很快也被现实碾平了。
她跑了好几个地方,要么是被丧尸群包围着凭她这小胳膊小腿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要么就是被其他人搜刮一空的,要么就是没有保存好已经不能吃了的。
其实她出门的时候还蛮有信心的,觉得自己努努力,她出来的早,运气说不定会不错,但几个小时过去,林饰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好几个度。
偏偏今天路况还不好,她被迫绕了好几次路,眼见着天要黑了,油箱也见了低,收获却少的可怜。
她不得不开始返程。
等夜晚路灯亮了,路面的丧尸会大大增多,这辆车的车前盖已经被撞的有点歪,油门也见了底,林饰不敢冒险。
回到家,她给陆今竹准备好了晚饭,又给自己开了瓶酒,林饰其实不太爱喝酒,她品尝不来这些东西,酒量还差,但陆今竹喜欢,所以家里有备她常喝的几款红酒。
陆今竹喝酒的样子尤为好看,微昂着头,露出漂亮的天鹅颈,液体被吞咽的时候,会微微起伏,林饰觉得尤为性感。
每当这时候,就会去吻她的脖颈。
也许是今天真的有被打击到,又或许是没有了固定的食物来源,让她情绪有些低落,她有些少见的和陆今竹碎碎念。
声音会刺激陆今竹,所以哪怕在家里,她也很少说话,保持安静。
今天算是破例,她喝了酒,脑子不清醒。
林饰想,陆今竹就让让她吧。
她有点借酒消愁的味道,不由得没控制住音量,醉的她有点出现幻觉,好像看到陆今竹了。
看到陆今竹拿着红酒杯,很温柔的朝她笑。
她靠着的房门另一边,传来清晰可闻的吼声。
一下子就把林饰拉回了现实。
照往常林饰就闭嘴了,这时候安静下来,回床睡觉,养精蓄锐才是王道,毕竟现在的陆今竹什么也不知道。
但喝了酒的林饰很感性,觉得陆今竹在凶她,不知怎么的,就很委屈,委屈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以前就爱哭,泪腺发达,看电影哭,吵架哭,那什么的时候也哭。
她每次问陆今竹,陆今竹都说她感情充沛,说这样很好,说她愿意哄着。
她一直也做得很好,直到一个月前,林饰像是知道没人会再哄她了,再没掉过一滴眼泪。
就像是被按到底的弹簧,触底反弹一样,太久没有流眼泪,一流泪就怎么都止不住。
她边哭边骂:“呜呜呜陆今竹你个骗子,你怎么还不来哄我啊呜呜。”
她原本并没有很想哭的,结果骂着把自己越骂越难过,越哭越凶。
她没注意的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门那边的低吼声不见了。
陆今竹被凌乱发丝遮挡的眼睛里,蒙着一层灰色的,混浊的雾,她张着嘴,就听着门外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发出声音。
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而外面的林饰,她把眼泪哭干了也就好了,情绪崩溃也不是一次两次,一边是变成怪物的爱人,一边是失联的家人,要警惕丧尸,还要警惕不怀好意的人。
她二十六年的幸福生活头一次遇到这种事,犹如被打了当头一棒,哭哭而已,又不丢人,她的眼泪又不值钱。
她哭完,嗓子也哑了,这是她和陆今竹在一起以来第一次在没有陆今竹安慰的情况下自己默默的哭完,擦眼泪,她做得还不错。
空腹喝酒让她的身体有些不适,她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简单的晚餐。
哪怕压根吃不下去东西,也强硬的胁迫着自己做出咀嚼和吞咽的机械性动作。
像是在执行一道指令程序。
吃完东西,她整理好情绪,脱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卧室睡觉。
兴许是哭了一场的缘故,她这晚睡得很沉,很难得的做了个梦,梦到了陆今竹和她以前的事。
她和陆今竹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她们学校离的近,只隔着一条街,陆今竹那时候很出名,传的连她们医科大都知道隔壁学校艺术系有个长得贼好看的名人。
林饰那时候自恋,又爱漂亮且知道自己长的好看。
对这个名头比自己还响的美女自然而然就起了好奇。
被几个损友一煽风点火,就准备去看看这个被传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名人。
她们见的第一面是林饰故意去偶遇的,在一处风景很漂亮的湖边,陆今竹在写生。
旁边的人则在用眼睛画她。
她就那样坐在那里,穿一身浅蓝色的半身裙,长发的发尾打着卷,像林间的仙子似的,被风一吹,就把林饰的心都勾去了。
她回去后就魂不守舍了好几天,思来想去,满脑子都是陆今竹。
她对陆今竹是一见钟情。
林饰一向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她追了陆今竹一年,在出了名的学业重的医科大,忙里偷闲的和陆今竹制造偶遇。
偏偏陆今竹又是个典型的高岭之花,不爱交际,对谁都不冷不淡的。
一整个前半年,都是林饰在热脸贴冷屁股。
也就是她这个人锲而不舍,她的喜欢又毫不掩饰,和她这个人一样直白热烈。
于是在她们认识一年的时候,林饰还是摘下了这朵高岭之花。
用陆今竹的话来说,就是这世界上就没有人是林饰追不到的,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陆今竹总是把她说的天上有地上无,连林饰都不敢那么夸她自己。
但事实上,她们在一起后,陆今竹的爱也很毫不掩饰,她像所有恋爱中的女孩一样,把一个全然不同的陆今竹捧到了林饰面前。
林饰课业忙,准备惊喜的是她,会照顾人的是她,有仪式感的也是她,就连末日后如果不是因为她,陆今竹现在也应该好好的,而不是变成一个没有思维,没有理智,要吃生肉的怪物。
陆今竹真的把她照顾的很好,以至于她现在回忆起来,能想到的,满满都是陆今竹的好。
可怎么明明陆今竹把她照顾的很好,她却做不到把她也照顾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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