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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自伤

谢玉在得知是谢桑帮他搭建了凉亭,帮他一直擦拭着古琴,就再也没有去过后花园,而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

前一日,有两位时常跟他抚琴的琴友来找他,他也借故谢了客,所以谢桑要见他一面可谓是困难极了。

按照谢桑之前的行事作风,他若是要见谢玉,那么无论是谁都拦不住他,但近来,念及谢玉对他有所排斥,所以他一直很小心翼翼,一直很尊敬他,生怕自己的一意孤行又惹得他不高兴,就一直忍着,想着通过其他法子跟他见一面,说上几句话。

但谁曾想,这一等,一忍,竟就过了八天。

一日不见谢玉对他来说都如隔了一年,又遑论是过了八天!

此前,为了能每日看见谢玉,他还只身跟着他,去了邕州,在途中,他不仅要时刻想着保护他,还要时刻看着,忍受着他对王抑尘那个混蛋小子的体贴和呵护。

那时,他若不是怕小不忍则乱大谋,真的是会狠狠地教训王抑尘那小子一顿,虽然他后来确实化作黑衣人将王抑尘抓到了林中,让他也吃了一些苦头,但是最后呢,结果呢?

谢玉明明已经听到了王抑尘说的那些“肺腑之言”,已经伤心欲绝,已经想要结束自己对他的真情,为什么还没有过几天,他对王抑尘的情义又死灰复燃?

他不想,也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所以他才想要在父亲和母亲不在的情况下获得他哥哥谢玉的真心。

只是他做的有错吗?

他不觉得。

他只知道他喜欢他的哥哥谢玉,他只知道他的哥哥谢玉眼里只能有他,他只知道他的哥哥谢玉这一辈子只能跟他在一起,只能跟他一起生活!

谢玉穿着单薄的淡橙色里衫,披散着长发,在卧室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炉火虽然很旺盛,但想来大冬天的穿得如此单薄,不冷也是假的。

一直伺候他的两位婢女恭顺地低垂着头颅,站在门口两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谢桑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走到自己的梳张台前,挑了一根尖锐的像是木棍一样的淡绿发簪,然后不假思索地朝着自己的心窝捅了去,还一连发狠地捅了三下,才停了下来。

两个婢女闻声都惊呆了,傻愣愣地瞪着眼睛,连叫唤都忘记了,只是徒劳张着圆圆的嘴巴。

还是谢桑道:“去叫人!告诉我哥哥我受了伤,让他速来看我!”

一脸色稍白,圆下巴的婢女想要向他靠近,但被他一个回转身,阴鸷的双眸给瞪得在原地打起了哆嗦:“需要我再说一遍吗?”嗓音虽然淡淡,但怒气十足。

两位婢女便吓得忙不迭就开门,向外跑了出去。

“哥哥,这次,我看你还能否心狠不肯见我!!”谢桑望着打开的门扉,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得逞的喜色。

谢玉坐在室内,在抚琴。扶的何种曲目不得而知,只是听着很哀怨,很悲怆。

那个圆下巴的婢女跟着一个瘦高,偏黑的小厮跑了过来,在门口道:“大公子,少公子受了伤,还请您移步去看看。”

谢玉不觉就扶错了一个音,又因为他在思考谢桑如何受伤,以及伤势如何,又接连扶错了三个音,于是就停了下来。

他故作镇定:“受伤了去请大夫,我不是大夫,帮他看不了病。”

“大公子,老爷和夫人不在,少公子受了伤,您是他的兄长,您要是不前去探看,老爷和夫人回来了会责罚大家的。请大公子您前去看看。”小厮情真意切道。

谢玉没有表态。

婢女又焦急道:“大公子,您是好人,是府里对我们最好的人,您就去看看少公子吧,也算是帮帮我们。”

谢玉这般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起身,开了门:“为何会受伤?谁伤的他?伤势如何?”语气很淡,但眼神却骗不了人。

他是紧张,担心谢桑的,而且是非常紧张,非常担心。

婢女道:“少公子说是在屋里闷,要去院子转转,奴婢就去帮少公子拿披风,谁知奴婢才转身,就听少公子在门外痛苦地呻吟了起来,这般就。。。。。。就受伤了。”

“请了大夫了吗?”谢玉见婢女神情极其慌乱,便猜谢桑肯定受了很重的伤,就佯装不下去,阴沉了脸,皱了眉头,疾步向谢桑院子的方向走去了。

“已经,已经去请大夫了。”婢女飞快地轮换着双脚。

“传令下去,加强牡丹城昼夜巡视,让人快去催促大夫!”谢玉一边疾走,一边瞥眼看向身后的小厮,命令道。

“是,小人这就去传命令。”小厮就去了另外的方向。

谢桑扎了自己的心窝三下后,觉得还不满意,就又拿起那发簪使劲地朝着他的心窝又狠狠地捅了五六次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他怕谢桑来之后会怀疑到那发簪上面,于是就将满桌子的发簪胡乱揽到了抽屉里,而那罪魁之首,则被他藏在了枕头下,如此以来,计划就完美无缺,他就满足地躺在床上,虚弱地笑了起来。

他心口处橙色的内衫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像是在血水中泡的一样,刺目的很。

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还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喜悦中,直到屋外远远地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才又得意一笑,换上了羸弱不堪的表情。

很快,在婢女的陪同下,谢玉就进了谢桑的卧室。

谢桑一进卧室,就嗅到了极浓的血腥味,闻得他不禁就将眉头皱成了疙瘩。他没有听见婢女在说什么,只是径直向谢桑的床榻边跑去,因为仅仅是刚才的那匆匆一瞥,他就看到了谢桑那无力垂在床边的右手:十指鲜红,掌心一片殷红。

谢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看见那一幕时的心跳异常,还有他大脑的空白,他连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只是想立马知道他伤的如何。

“阿桑,阿桑你怎么样了?”谢玉焦急万分道,双手也已不顾一切地握住了谢桑的右手。

谢桑的心里一定乐开了花,但面上却还表现的那么虚弱,仿若他真是无辜被人刺伤的患者。

他在谢玉的轻轻摇晃下和担忧的呐喊声中微微睁开了双眸,眸中是一汪深潭,看不见他的情绪,更看不透他的心绪。但谢玉不关心,谢玉只是想知道他伤势如何了,那里痛。

“阿桑,你伤了哪里?很痛对不对?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马上就能帮你医治了。”

谢桑憔悴一笑:“哥哥,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是在意我的。”

谢玉听后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这句话,只是侧过了脸,望向了门口的方向,急切地等待着大夫的出现。

谢桑一眼不眨地注视着谢玉焦急的半边脸,他虽然没有等到他想听得那句话,但是能看到他如此紧张,慌乱,焦急的神情,他也满足了,也觉得值了。

他的哥哥谢玉心里一直有他,他只是不敢面对他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桑下手太重了,他竟然真的就这样面带微笑,惨白着脸晕了过去。

谢玉又不是木头做的,对谢桑有多了解,怕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当察觉不到谢桑那火热的视线后,就回过神看向了他,这一看,不禁就心口一窒,头脑空白,浑身发软。

谢桑脸色苍白到比外边的积雪还要白,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而他盖着的那条淡粉色的锦被,心口那边已被血浸透了,一大片血红以极快的速度渲染了开来。

谢玉双眼突突直跳,不敢相信地颤抖着双手去揭开了谢桑盖在身上的被子,而这一揭开,就让他震惊到浑身无力,瘫坐了下去。

他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到底是何人伤的他,怎么就将他伤成了这个样子?

谢玉不敢也没有时间去细究这个中原委,只是向门口的方向匆匆扫了一眼,见大夫还没有赶来,就急得怒火冲天:“大夫呢?大夫何在?怎么还没有赶过来?!”

圆下巴婢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听他这般急吼,神魂颠倒地就向屋外冲了出去,不多时,就跟着之前的那个婢女,和大夫跑了进来。

“快来看看,赶紧给他止血!!!”谢玉急得双眼圆瞪,浑身紧绷。

大夫一路而来早已吓得不轻,听谢玉又一急吼,更是心惊担颤,不觉就伸出左手胡乱地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才坐下,打开药箱,开始为谢桑诊治了。

几乎是眨眼间,大夫就惊恐道:“公子受伤严重,失血过多,恐已。。。。。。已。。。。。。”

“已什么?!”谢玉不愿也不想接受大夫接下来要说的话,呵斥道,“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给他止血!!!”

大夫年过半百,体型消瘦,听谢玉这般一道,已吓得双腿跪地,颤抖着身体,哆嗦道:“饶,饶,饶命。。。。。。”还下意识不停地磕起了头。

谢玉这下是不接受也不行了,他近乎是崩溃般,提起大夫的衣领,怒瞪他:“你给他赶紧止血啊!我不要你跪着!!你起来啊!!!”

但大夫俨然是已吓破了胆,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不停地重复着“饶命”。

谢玉不信谢桑这般就活不了了,他们家不是有凝香丸嘛,那药不是可以解百毒,助人起死回生吗?给他吃了凝香丸不就好了?

谢玉于是就开始在谢桑的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父亲将凝香丸交给谢桑保管着,上次王抑尘中毒,他记得谢桑就是从他屋内找了一颗凝香丸交给了他,所以,凝香丸一定在他的房间里,一定在!!

谢桑发了疯似的翻箱倒柜找着,吓得两个婢女慌乱下跑了出去,可是,他几乎将谢桑的整个室内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半颗凝香丸的影子,不觉就更是担忧,疯魔,暴躁,崩溃。

怎么就没有呢?怎么就能没有了呢?

凝香丸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谢玉不敢去想凝香丸已经吃完了,而是准备去找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一定带有凝香丸,他要立马得到凝香丸,他要让谢桑赶紧吃了凝香丸,他不要谢桑去死,他不能让谢桑去死!!

谢玉将自己的一半灵力输送到谢桑的体内后,冷冷对着还跪在地上不知自己在何方的大夫道:“我已帮他稳住了心脉,在我回来之前,必须好好看护他,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就立马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谢玉在说最后一句“杀了你全家”时,几句是咬牙切齿说的。

谢玉从来都不会威胁人,更不会为了无法接受的事迁怒别人,但是这次,为了谢桑,他这样做了,他不禁威胁了可怜的大夫,还扬言要杀他全家,这都只是因为他来迟了,他没有在他期许的时间内赶来给谢桑治病!!

谢玉一边心事重重,满脸忧愁向外跑去,一边已开始施法给他父亲传信。

他们牡丹城的书信都是用意念幻化成缥缈的牡丹花,在用意念幻化它时,它会得到幻化之人的部分记忆,然后确定地方,以流光之速到达所要去的那人手中。

谢玉想,不出半刻钟,他就会知道他父亲在那里,他就会拿到凝香丸,救了谢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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