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
尚事君和霍新台见有人推门进来。赫然就是久不见其人的无疾,身后跟着南召颂。
南召颂藏在他后面“嘻嘻”笑了一下。
尚事君见他表情有异,眉头一皱:“你…”
他还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就见南召颂忽然伸手。
叮铃——
他瞳孔一缩,整个人便倒下去。
“来,帮我扶一下。”
无疾一手一个接住他们,最后两人一起将人搬到椅子上坐好。
南召颂表示人不会晕太久,最多半个小时。他们离开的时间也是足够了。
无疾愿意和他走,前提是不伤害人。只需他将他知晓的前尘往事都尽数告诉他。带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南召颂叹了口气,自己连尚事君都没让他跟来。
无疾还是不信任他。
“谢桑醒来看不见你会怎么样?”
“你放心,他虽然疯,倒不至于伤害他们。上面还有超调组,故技重施,我会把人弄晕全部送回家。”
“那他们也要送走吗?”
“都应该离开。你们都不该来。你不知道我的可怕。你们在这里会非常危险,你们都得离开。”
南召颂点头,就见无疾在空中点了几下,他们人就不见了。
“他们都会躺在床上不记得今天的事。”
“我们呢?把他们都送走后我们也离开这里。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我和你说说你的从前。”
无疾点点头。
超调组人在客厅里玩的毫无防备。他们站在楼上,望着他们。然后无疾一个响指,全员睡倒。再一挥手便各回各家。
接着无疾抓住南召颂惊讶不已的南召颂,下一秒出现在一个公园。
南召颂满眼星光,看着深蓝的夜空,幽幽密林,只觉得一切做梦一样。
兴奋之余,他拉着无疾坐下。
他在长椅上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盯着远处的灯火,凉凉的嗓音响起,思绪渐渐飘远……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只是人有相似。幸运的是我注意到了你的不同寻常,虽然你的名字独一无二,但是我更喜欢叫你——将军。”
将军?
无疾愣了会,将军是身份还是名字?
南召颂看着他笑了一下,神情带着眷恋向往。
“当年你有一把宝剑名唤破虏。剑身修长,剑气如虹。手柄剑身连接处镶嵌的一枚蓝色宝石,那是霍家独有的矿产,现在在我手里。”
“你愿意来看看吗?”
“你的剑…还在吗?”
南召颂的目光很是怀念。他注视着无疾追忆往昔他英姿勃发,长发如瀑的模样。
矿石…
他的剑…
无疾心念一动。那把破虏剑立刻出现。如他描述一般,此时的剑身笼罩着一层金光,剑身都在兴奋地颤抖。
无疾手指轻轻搭上剑身缓缓上移,在那块破碎的宝石处停下。
他垂眸低语:“我不知道…我不记得…它的名字。原来它叫破虏…”
“还有啊…”南召颂抬手触碰碎掉的纹路,如同触碰自己逝去的爱人。
他笑出了泪花,道:“我喜欢你穿着盔甲的样子。我初见你之时,你玄甲长剑,银色魈头。高高在上,威风可怕的不得了。可是是你维护了我的不堪。纵使旁人如何诋毁你,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高悬的明月。”
正如今晚的月亮一般皎洁,明朗,碎了一地月光。
我曾无数次看向月亮,却无数次看见了你。
南召颂本来就是个美人,他透过手指抬头望月,月光为他镀上了一层荧光,泪珠从发红的眼眶中滚落下来,鼻头皮肤红润通透,美的仿佛要碎掉一般。
无疾手忙脚乱的给他擦脸,让他不要哭。
南召颂笑着拍了拍他,说自己没事。让他对自己提问。
“那我叫什么?是哪里人?我的家人…我有家人吗?”
南召颂被他捏脸捏笑了,他抱着他的手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有的,后来没了。”
“我不想让你伤心,其实知晓过去不一定是好事。时过境迁,当时的人和事都消逝在历史的洪流中,爱恨离别,人死罪灭…”
“将军啊,我想你——”
纵使岁月无情,有人爱了又爱,念了又念。
无疾眼睛发酸,他抬眼将泪水憋回去问:
“我们是朋友吗?”
南召颂沉默了。过一会他笑了,表情带了些羞涩,眼神焕发出别样的神采。强撑着一般抬脸看他,盯着他的眼睛捕捉他的情绪。
“说了你可能不信。我爱过你。”
我的爱从一开始就是罪无可赦,世俗苛责,终身枷锁。
所以爱而不得,爱人永失。
没等对方的回复,他接着道:“可是,你只是可怜我。对你而言我们是挚友,弟弟、君臣,唯独没有情爱。但是对我来说你是我一生难以言表的眷恋。而你郎身许国,无心许卿。终此一生,不入红尘。你所有的事我都知晓。只要你想问,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告诉过你,暗示过你。可是若是你想听我亲口说,我会回答。”
晚风阵阵,微凉而悸动。
乍闻此事,无疾也没有对对方的性向表示吃惊。
他只是觉得对方无缘无故的好总算是找到了原因。
回过神来,他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的喜欢。他没有爱过人,不会爱也不敢爱。
如今做了鬼,更是不该学人的情爱。
他忽然不知道该不该问。
暗示什么?
问什么呢?
问前世的家人、身份、死因吗?
问了又能如何?纵使有仇,人都死了,该去哪里报?这么多年了,家人也早就不在了,找也找不到。所以,找回忆无意义,一切都无意义。
真正杀死一个人的,从来不是得知亲人爱人离开的一瞬间的消息,而是平静下来聆听那些别人口中你遗忘了的过去岁月。那些与他们有关的零碎记忆,一遍遍的咀嚼,是新一轮的暴雨。
他人口中的过往,苦涩心酸,是酷刑,是凌迟,是一生的潮湿。
无疾一瞬间释然。
他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眼神真诚而庄重:“我想我不必知道了。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真的谢谢。”
南召颂一个人守着回忆转生几轮,终于再次遇见他的将军。几世压抑的激动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一如当年十几岁的少年,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容易哭。他擦不尽的眼泪沾湿了无疾的胸膛。
无疾感受到湿润与滚烫,也没有推拒,容忍他硬是挨在他胸口,轻轻的搂着他。
“能再次遇见你,我很开心。只是没想过是这样的方式,抱歉,我没做好。”
无疾的心思也被破开:“我还能存留在人世间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即使成为不灭的魂,我也愿意。”
互相安抚了好久。南召颂终于不哭了。他红着鼻子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另外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我知道你应该有所感觉——”
无疾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心里猜测到他要说什么。
“霍新台是你生前的胞弟转生。前世你唯一的弟弟。”
“这也是我要他来的原因。”
“呼——”无疾松了口气。
他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果然,他的感觉不会错。
可是这是现世,他没有理由打扰一个已经转世的活生生的人。
“他过得很好,我…不打扰他。”
南召颂抬起头,有些气恼一般:“才没有呢。”
“你知道吗。他原本是可以继承那片矿产的,但是叔伯虎视眈眈觊觎他父母的遗产,没有办法,我出面使了些手段才将这最重要的矿权抢到手。他现在没钱没势,我带着他在娱乐圈玩玩,多见识见识人。总有一天会把他应得的全部要回来。即使你不与他相认,知晓他的情况也是好的。生前你们的关系非常好,你死了,他很难过,做了许多傻事…”
“这些,他都不知道,你要帮我瞒着呀。”
无疾愣愣的点头。
原来是有人牵挂着他的,他也有了个血脉相连的人可以关心。
真好。
他俩聊了许多。此处设了屏障无人靠近。
他们毫无顾忌的聊天。聊到月亮西沉。
“月亮快圆了。”
“嗯。”
无疾的身形变得稳定下来。
“你很幸运,阿颂。我这次没有变成失去理智的厉鬼。”
“我不怕你。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另一个名字…”南召颂贴近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呵…”无疾笑了。
他们是在一处公园聊天。公园也不是很偏僻,不远处就是前些天来过的商场。
“今天大家都要早点回家才行。等会我送你回去。”
“好呀。”南召颂站起身,递给他一只手,眼神还是温柔的,恍惚中重复了句:
“请将军再次为我保驾护航。”
……
“臣奉旨来接殿下。”
“为您保驾护航,是臣职责所在。”
“臣为殿下,万死不辞。”
“殿下要好好活着…”
“殿下,臣食言了…”
……
“将军。”
“将军,将军!”
“二哥!”
“霍虞!”
……
兵荒马乱,马蹄声疾。
无疾一阵恍惚,差点迎面栽下去。
南召颂吓了一跳,将人撑住扶着重新坐下。
“你怎么了?”
无疾抱住头混乱中不停地喃喃自语:“头痛,脑子里多了些东西。霍虞…霍虞…”
南召颂温热的手捂在他的太阳穴位置,努力帮他缓解痛楚:“你就是霍虞,字无疾。你弟弟霍幺,字新台。你们是镇国公霍家之子,一生为君为国,你不要相信其他人的话,你是对的,你从来没有做错!。”
“你只需要这么多,其他不要想了。不要回忆起来。将军,您不该记起来。对不起,我的错——”
南召颂抱住他努力安抚,铃铛也在耳边轻轻响起。
终于,他平静下来。
一睁眼,有水珠滑落。
“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放心,我没有回忆起太多。”
“我没有意识到一句话会让你这么难受。对不起!”
无疾按着太阳穴位置,抬眸看见他满脸焦急,哑着嗓子安慰他:“看来只是我的记忆快要恢复了。这种事我们阻止不了。我没有怪你,不要自责,你不用道歉。记忆恢复与否,与我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再次遇见你们。我很欢喜。”
南召颂:“可你满目苍夷,你爱世人,你不要被过去束缚。无疾,纵使有罪,这么多年也该还清了。你那么好,你该一身洁白干净坐在高台上,永远不要掉下来。你的剑也可以不出鞘的。我们来保护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