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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我哥他疯了!绝对是疯了!”

江城顶级的“迷境”酒吧卡座里,季知将杯中澄亮的液体一口闷下,重重地把玻璃杯砸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引得旁边经过的侍应生侧目。他那张继承了季家优良基因、漂亮得甚至有些过分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滔天的怨念。

坐在他对面的燕盛,燕家的小儿子,懒散地靠在丝绒沙发里,晃着手中的威士忌杯,嘴角噙着看好戏的笑意:“我说季二,你这都念叨一晚上了。你哥结婚不是好事吗?难不成你还指望你哥打一辈子光棍,守着你这个弟弟过?”

“滚蛋!”季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哥要是正儿八经谈恋爱结婚,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放三天三夜的鞭炮庆祝!可问题是闪婚!对象还是温家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温衍!”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温衍”这两个字,仿佛这是什么洪水猛兽的名字。

“温家私生子?”旁边另一道低沉的声音插入,是沈封。他坐姿笔挺,即使在这种放松的场合,也带着一股军人家族出身的严谨气质,“我记得温家确实有个不怎么露面的私生子,但存在感极低,温家几乎当他不存在。季凌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还闪婚?”

季凌,季家的大少爷,季知的亲哥哥,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商界崭露头角,手段凌厉,性格沉稳冷静,是江城无数名门闺秀和世家公子心目中的理想联姻对象。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突然和一个背景复杂、几乎被边缘化的私生子闪婚,这消息如同在江城的上流社会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而最受打击的,莫过于刚满十八岁,结束高考,出国进行为期一个月毕业旅行回来的季知。

“我怎么知道!”季知抓了抓自己蓬松的栗色小卷毛,一脸崩溃,“我就出去了一个月!就一个月!走之前我哥还单身贵族当得好好的,每天除了公司就是回家陪我……陪我和爸妈吃饭!结果我昨天刚下飞机,还没缓过来,就接到我哥的电话,语气平静地通知我:‘小知,我结婚了,你有个新嫂子,叫温衍。’”

季知模仿着他哥那惯有的、没什么波澜的语调,然后声音猛地拔高:“我当时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结婚?!这么大的事,他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透给我!我还是不是他最亲爱的弟弟了!”

燕盛噗嗤一声笑出来:“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季二少是个兄控?你哥这招先斩后奏,怕是怕你知道了闹腾。”

“我闹腾?”季知指着自己鼻子,眼睛瞪得溜圆,“我这是关心他!你们是没看见,我今天早上回家,我爸妈那表情,啧,复杂得很。说反对吧,我哥决定的事他们向来改变不了;说高兴吧,这婚结得实在太突然和诡异了。”他压低了声音,“我怀疑我哥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个温衍手里了?或者温衍给他下蛊了?”

沈封皱了皱眉,理性分析:“季凌哥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商业联姻?但温衍在温家并无实权,甚至不受待见,联姻的价值几乎为零。”

“所以我才想不通啊!”季知哀嚎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问我哥,他只说‘温衍人不错,你以后好好跟他相处,多照顾他’,然后就又回公司开会去了!照顾他?我一个刚高中毕业的,照顾他一个比我大的嫂子?开什么玩笑!”

他越想越憋屈,感觉自己守护了多年的宝贝哥哥就这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给“玷污”了。虽然哥哥结婚他理应祝福,但这种完全脱离掌控、充满未知的情况,让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喘不过气。

“不行,”季知猛地站起来,脸上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我得回去会会这个温衍!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我哥迷……不对,是忽悠得晕头转向!”

燕盛吹了个口哨:“哟,小叔子要去给新嫂子下马威了?带上我们看热闹呗?”

“看什么看,家事!不便外扬!”季知白了他们一眼,抓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账单记我名下,走了!”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他便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酒吧,留下燕盛和沈封面面相觑。

“赌不赌?”燕盛笑眯眯地看向沈封,“我赌季二在他那个新嫂子手里讨不到好。”

沈封抿了口酒,淡淡道:“季知太单纯,那个温衍能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又让季凌哥另眼相看,绝不简单。”

季家别墅坐落在江城有名的半山别墅区,环境清幽。季知一路飙车回家,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架势推开家门。

佣人见他回来,恭敬地问候:“二少爷回来了。”

“嗯,”季知一边换鞋,一边眼神在宽敞的客厅里扫视,“那个……温衍呢?”他实在有点别扭地吐出“嫂子”这个称呼。

“温少爷在花房的阳光露台看书。”佣人回答道。

温少爷?叫得还挺顺口。季知心里哼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一点,不能在新嫂子面前露了怯,他得替哥哥把把关。

他放轻脚步,穿过连接主宅和花房的玻璃长廊。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落,给繁茂的热带植物和盛开的鲜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在露台角落的白色藤艺吊椅上,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身形清瘦,略显单薄。柔顺的黑发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正专注地看着膝上的书本。周围是怒放的白色蝴蝶兰,静谧美好得像一幅画。

季知脚步顿了一下。这和他想象中那种可能带着算计或风尘气的私生子形象有点不符。看起来倒是挺无害的?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弄出点声响。

吊椅上的人闻声转过头来。

刹那间,季知对上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瞳孔的颜色偏浅,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琥珀色的通透感。他的五官精致柔和,皮肤白皙,组合在一起,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的、甚至带着几分脆弱感的俊美。

这就是温衍?季知心里嘀咕,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温衍看到季知,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温柔又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他合上书,从吊椅上站起身,动作优雅从容。

“你就是小知吧?”他的声音温润清朗,如同春风拂过琴弦,“经常听季凌提起你,说你活泼可爱,今天终于见到了。”

季知:“……”活泼可爱?这是形容他这个十八岁成年男人的词吗?

他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你好,我是季知。”他顿了顿,还是没能叫出那声“嫂子”。

“我是温衍。”温衍微笑着,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那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善意,丝毫看不出任何局促或不安,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在从容地迎接来访的客人。

这感觉让季知有点微妙的不爽。

“我知道,”季知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坐下,单刀直入,“我哥跟我说了你们结婚的事。”

“嗯。”温衍轻轻点头,脸颊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微微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也轻了几分,“这件事是有些突然,希望没有吓到你。”

何止是吓到!季知心里咆哮,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是挺突然的。我出国前一点迹象都没有。”他紧紧盯着温衍,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破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温衍抬起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带着一种纯粹的坦诚:“是在一次商业酒会上。我不小心把酒洒在了季总的西装上……”他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和羞涩,“当时真的很抱歉,以为季总会生气。没想到季总不但没怪我,还帮我解了围。”

他的叙述简单,语气带着对季凌的感激和一丝仰慕。

季知皱了皱眉。英雄救美?老套!但他哥确实有这种表面冷漠实则偶尔会出手管闲事的性格。

“然后呢?就因为这就闪婚了?”季知表示怀疑。

温衍轻轻摇头,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和甜蜜:“后来又有过几次接触,季总他对我很好。结婚的决定是有些冲动,但我们都是认真的。”

他的对答如流,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但季知心里那股违和感却越来越强烈。太完美了,这个温衍的表现太完美了,温柔、羞涩、带着对丈夫弟弟的小心翼翼和讨好,完全符合一个骤然踏入豪门、小心翼翼的新嫁娘形象。

可季知就是觉得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我哥让我照顾你。”季知憋着气,闷闷地说道,“你在家里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可以跟我说。”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用了多大的毅力,这完全是为了哥哥的幸福!

温衍闻言,眼睛微微一亮,那光芒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化为更深的温柔和一丝受宠若惊。“谢谢你,小知。”他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你真好。季总说你很贴心,果然没错。”

他又往前稍稍凑近了一点,身上淡淡的、类似于栀子花的清新香气飘入季知的鼻尖。季知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我刚来这里,确实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温衍微微歪头,眼神纯真又带着点依赖,“以后可能要多多麻烦你了,小知。希望你不会觉得我烦。”

他的语气那么自然,那么真诚,仿佛季知是他可以完全信赖的亲人。

季知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不麻烦。”心里却在疯狂呐喊:谁要你麻烦啊!离我远点!

就在这时,温衍似乎注意到了季知因为刚从酒吧回来,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扣好,领口有些歪斜。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尖朝着季知的领口探来,语气温柔得能腻死人:“领子有点歪了,我帮你……”

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自己皮肤的瞬间,季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弹开,动作之大差点带倒身后的藤椅。

“不用!”他声音都有些变调,脸上控制不住地泛起一层薄红,“我自己来!”

温衍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和受伤,他缓缓收回手,眼神黯淡了几分,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一点。毕竟,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他那副样子,活脱脱像个被误解、被拒绝的小可怜,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季知不懂事,在欺负人。

季知看着他这副表情,心里更堵了。他一边手忙脚乱地自己整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领口,一边烦躁地想:这家伙怎么回事?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还有那眼神那语气,怎么那么像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想往他哥身边凑又故作清高的女人用的招数?不,甚至比那些更……更黏糊糊,更让人无处着力!

“一家人……慢慢来,不急。”季知干巴巴地说道,感觉自己在这场无形的交锋中落了下风。

温衍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笑意,如同石子投入深潭,转瞬即逝。他重新坐直身体,恢复那副温婉无害的样子,轻声应道:“嗯,你说得对,慢慢来。”

他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花茶,轻轻啜饮一口,姿态优雅。阳光在他周身勾勒出柔和的光晕,让他看起来纯净又美好。

然而,在季知看不到的角度,在垂下眼眸的刹那,温衍的瞳孔深处,却闪过一丝与这副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带着玩味和探究的复杂光芒。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心中默念:

【系统,这就是那个原著里死心塌地维护男主、下场却不太好的小叔子季知?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幻觉。

季知看着眼前安静喝茶、仿佛与周围美景融为一体的温衍,那股强烈的违和感再次涌上心头。这个人,表面上温柔似水,言语体贴,但为什么他总觉得在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深处,隐藏着一些他看不透的东西?就像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他端起佣人刚刚送来的果汁,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却无法浇灭他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和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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