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几千多块亲儿子都不要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更何况那天沈志安不说有多宝贝他儿子吧,他儿子也算是跋山涉水来找他爸,就这么把他儿子放在这儿,我不信这其中没有鬼。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初栗子毛怎么不跟着他爸一起走。
两个人走太显眼?目标太大?关键是黑灯瞎火也看不见两个人啊。
最坏的打算,沈志安不打算回来了,那栗子毛必定要找时间逃走。
我越想越疯狂,恨不得直接去拿起子去撬开栗子毛的嘴,把他心里那些小算盘全都抖出来。
据我观察,栗子毛有时候中午会下来买泡面,一买就是三桶,然后三天不下楼。
就这样,我每天早中晚都要去四楼绕一下,有时候懒得爬楼,拿个凳子坐在楼道守着。
他那扇门刚开始的时候紧闭,我不停地敲他才会给我开,到后来所幸门也不锁了,我毫不客气地往他那张床铺上躺着。
“你就每天吃一包泡面?”我压着门口的那条线没走,只见他微微点点头,我看他那窝囊样子就一肚子火,却又没处发。
转头跟我妈说了这件事情,我妈只好和我商量了一下,让他下来帮工,管他三餐。
我觉得太便宜他了,不情不愿地上楼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你有手机?”说完好消息我往他床铺一躺,摸到了一个冰冷的手机。
他看了我一眼,眼角弯弯地问我想不想玩。
我当然说我不想玩啊,我没好气地让他赶快谢谢我妈。
“谢谢阿姨,我明天下去准时报道。”
“这还差不多。”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说话了。
“我手机能看电影。”
他诱惑我,但我对电影不感兴趣。
“能听歌。”
我要矜持一点,最近有什么好听的歌来着。
“还能打游戏。”
“停,停,停。”我受不了了,双手环抱着撇撇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玩一下吧。”
我玩他的手机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手机有多好玩,我是监视他,只是为了监视他有没有跟他爸打电话。
冰冷的手机被玩到火热,平常小莲都不给我玩的,厂里也没有电视,唯一的娱乐项目是骑三轮兜风,不过现在是冬天,兜风不了一点。
那段时间K歌软件很火,里面有个鬼畜音特别搞笑。
栗子毛的手机铃声跟那个声音很像,每一次古怪的声音一响起,我就知道他来电话了。
虽然偷听别人打电话不太礼貌,但是我总是害怕他逃跑,只能每次在他打电话的时候观察他的表情。
他开心的时候眼角往下,生气的时候喜欢啃手背上的骨头。
我妈进货的时候有一个磨牙棒的零食,我有次偷偷趁他打电话的间隙塞在他手里,他看了我一眼没对我说什么,接住往手里攥着。
我倒是很好奇,他吃磨牙棒的时候会不会像小狗,只不过没逮着机会。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起床,脑袋还没转过来,就看到他在厨房那边帮我妈洗菜。
“小沈,帮我把那个碗拿过来。”
“你叫他什么。”我嘴里全是牙膏的泡沫,话都说不太清楚,好险把牙膏吞了。
对哦,他跟他爸姓,是应该叫小沈,不过万一他跟他妈姓呢。
“小沈呐,你问过人家名字了吗。”小莲一边削着土豆,一边偷摸问我。
“喂,我妈问你叫什么。”我擦了把脸,没顾上我妈给我使眼色,站到栗子毛旁边,一板一眼地问他名字。
“沈州来。”
“什么州,什么来。”
“徽州的州,回来的来。”
“哦。”这名字怪有文化,我酝酿了一下怎么更有文化地介绍我的名字,小莲就开始催促我去拖地,我等半天,这沈州来怎么也不问下一句,我脑袋耷拉着过去拖地,这地真不干净。
小莲这人不讲武德,这几天当着外人的面总是不给我留情面。
沈州来干活麻利得很,我妈偶尔得知他就比我大一岁,来了,说教就来了。
“你看你扫个地都不长眼睛,看看人家小沈拖个地油光发亮的。”
“铺个地垫你铺哪去了,喊你半天!作业也不见你写!”
诸如此类。
我郑重其事地跟她说到:“小莲,寒假作业那么多,一天是写不完的。”
“你就拖吧,到时候最后一天也写不完,你班主任又要给我打电话,我可丢不起这脸。”
“老班他已经习惯了,毕竟干了这么多年老师,小莲你身为家长也得习惯。”
“我习惯你个头!跟你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又来了,我只能向小莲展示一下我高超的口语水平,“stop,stop,stop,不要再say me 跟 my father one same one same,我listen 会 sad,ok?” 说完我尴尬得都笑场了,我说的什么东西。
“说得什么玩意?”小莲肯定觉得太高深了听不懂,准备拿擀面杖赐教一下。
我准备逃跑,看见旁边沈州来笑得正开心,鬼点子产生。
“皇家翻译上来,listen to Mr.Shen.”跑走前把话甩给给沈州来,谁让他在这里,我妈就没给我好脸色。
谁料我跑到门口就被绊了一下。
我妈也不准备打我了,加上一个洗碗阿姨,沈州来他们三人笑作一团。
晚上太冷,小莲让我给沈州来加一床被子。
我抱着厚厚的棉被爬上了四楼,真的太累人了。
沈州来在铺床的时候,我跟小狗玩起来,才几天,小狗肥了不少,原来沈州来捡的骨头全到这个崽崽的肚子里去了。
“小肥狗。”我揉了揉小肥狗的肚子,软软的,怎么这么可爱,我算是明白了小莲遇上婴儿总喜欢逗一下是个什么感受。
玩了好半天,我总感觉被人盯着,抬头一看发现沈州来倚靠在铁架床旁边看着我跟小狗。
“铺好了?你真得谢谢小莲,别看她嘴上唠叨,但是她细心着呢。”
“好好好,我心里已经无数次谢谢过阿姨了。”听到沈州来这么一说,这还差不多,摸到手机就开始玩起来。
虽然从前没发现开心消消乐能这么好玩,在小莲的压榨下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当然沈州来也没闲着,我带了卷子给他写。
前两天我在饭桌上写着数学试卷,有道题不会就跳了,一连跳了三道,沈州来这小子就在旁边解了三道,草稿纸都没打,之前没发现这人怎么这么聪明呢。
我脸皮厚,缠着他给我写作业,高一的题对他一个高二的来说算不了什么吧,简直手到擒来。
简简单单,easy easy ~
公寓限电,到十一点就关灯,我特意带了小台灯给他。
这么好用的脑子不给我写作业真是太可惜了。
打着看着他的幌子,实则玩他的手机,哎,这买卖太划来了。
中间商差价全被我赚了,我简直天生当奸商的料。
我趴在床上找着二缺一的小鸡,沈州来搬了个板凳坐在床边写卷子,他偶尔写累了,看我玩一会儿,我玩得再菜,他也只在旁边笑笑,然后再继续写。
他床用棉被铺过果然软多了,青合冬天是真冷,我口袋里揣了个暖水包,现下我在被褥里,这暖水包就给他暖手。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沈州来外地来的,听说他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火车来找他爸,我越听越觉得他爸真不是个东西。
他又说他妈在家那边的服装厂打工,他爸身体不好,跑这么远说这里能挣到钱就过来了。
我心想这个厂真是害人,转头便把他爸还欠钱的事情忘了,苦口婆心地安慰他其实他爸也很辛苦。
来玻璃厂干过就知道了,重物搬过来搬过去的,身上有个伤都是常事。
我们一边觉得大人不容易,一边认为当小孩重担也大,像我妈,天天把考大学挂在嘴边,我是知道考一个好大学大家才能高兴,但我不知道除了高兴之外,这条路该怎么走。
“你为什么叫你妈妈叫小莲啊。”他写第二张卷子的时候,沈州来问我,但是头没抬起来,我余光只能感觉他还在继续写着。
虽然没人盯着我看,我也故作轻松地回答他:“你问我为什么直呼她名字。”
“对啊,感觉你跟你妈关系像朋友一样。”
“害,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我同学也经常问我。”关关难过,最后一步。
“那你怎么回答他们的。”
“就叫习惯了呗,从小就这么叫。”这关算是过不去了,手机玩得滚烫,我听见沈州来“哦”了一声。
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笔在纸上摩擦得声音听得更清晰了一点。
“大概是。”
摩擦声停了。
“大概是家里面没别的人叫我妈小莲了。”
我外婆死得早,以前她在世的时候总叫我妈小莲、小莲子,这是我妈的小名。
我爸跟我妈结婚后也这么叫她,我刚开始只是叫她妈妈。
没钱的时候往往是人最绝望的时候,这话一点不假,我爸欠了一屁股债,他估计觉得还不上,就跳楼了。
“我刚开始觉得家里没人逼他。”
直到家里的账我翻出来看,事无巨细,琐碎的一点小事也需要钱,我妈年轻时做生意认识的人很多,拿钱充面子这事没少干。
后面欠了一屁股债,吃酒席需要送情,跟朋友说好了去八百,结果别人去了一千,梗着脖子跟对方吵了起来。
家里确实没有口头上逼着他去还债,甚至一句重话都不敢作声。
可现实逼着他,生活逼着他,从前大手大脚惯了,到那时摸口袋都要盘算一下买烟还是买菜,从前狐朋狗友来往每晚都要下馆子,到那时出去喝酒也不叫他。
有钱的时候,小莲不喷半瓶香水都不出门,到现在衣服不管拿什么洗都会一股菜味。
我爸的酒味断了,面子清了,然后脚一跃没了重头再来,而我妈,我爸走的时候我妈眼睛都要哭瞎了,后面也提不上来劲,发火的力气也没有。
“所以我这就这么没大没小地叫她,小小地惹她生气一下,起码生气之后不会想别的东西。”
“人和人站在同一座桥上,塌了也就跟着塌了,好了也跟着好了。”
沈州来开始思索,我以为他听完之后要开始同情起来,已经准备好拿什么说辞去让他别那么安慰我,谁想到他莫名其妙发问:“所以你成绩不好是故意的?”
……
我扒开被子瞪了他一眼,这人托着腮,也不继续写题了,右手转着笔,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呵呵,对,我就是真学霸。”狠狠咬上最后一个字回应他,然后翻了个白眼,“我马上写卷子吓死你。”
我把自己头蒙在被子里,不料他伸手进来拍了拍我,我刚要开口,他漫不经心地说:“还是被子里暖和。”
想说的话直接灭绝在喉咙里,我只好装模作样的闭上眼。
迟目:差点闷死自己!
沈州来:好暖和[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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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两个人,一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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