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旭附和道:“是啊,你回个电话让家里人放心。”
谎言既扯,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填补第一个谎言的漏洞。
洪曦彻彻底底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沈南旭好糊弄,后排那位一向是厉害的主,一般的说辞未必能搪塞过去,得把话圆得漂亮,才能以绝后患。
短暂沉默后,洪曦舔了舔微干的唇瓣,耐心十足地解释:“没事,我给他们回消息就行了。”
沈南旭不疑有她,轻轻点头,一门心思忙着开车去了。
洪曦轻轻咬着唇,牙尖轻刮着柔软的下唇,引来麻麻的痛意。所有的注意力重新集结,落在后视镜里,入目只有孟鹤时打过发蜡的乌黑发丝,显然他低头忙于工作上的事,那句提问仿佛随口一说的场面话,唯她多想。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点背到极点。二十分钟前为自己成功招手叫停一辆车而兴奋的情绪,在看到沈南旭从车上下来,那股兴奋劲儿瞬间降下五分。再听沈南旭提起车上不只有他,孟鹤时也在,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冷得洪曦当场打了个喷嚏。
轮胎被钉子扎的太深,她又是惜命的主,且周遇青交代给她的事情需要处理,晚了人家房东走了不说,回国交给她的第一件事就泡汤了,显得自己能力多差劲,才动了招手拦车的念头。
这下好了,小鬼没遇上,直接遇见阎王爷了。
幸而刚进市区,洪曦便找了个由头匆匆下车。
沈南旭知道她先前说有急事需要处理,找了处能临时停车的地方,方便她下车。
洪曦解了安全带,出于礼貌,临下车前再次表达搭车谢意,拿上手机火速下车,几乎是一路跑进了地铁口。
沈南旭目送的眼神慢慢收回,笑出声:“洪曦风风火火的性子倒是和以前一样。”
孟鹤时轻嗯一声,缓慢抬眼。
地铁口人来人往,早已不见洪曦身影。她是否真有急事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刚才在车上,她的话并非全然真实,至于隐瞒几分,那就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了。
人已送到,沈南旭松开脚刹,踩下油门驶离地铁口。会车路段,车速不快,避让行人的同时,也给了他没话找话的机会:“今晚同学会真不去?”
“不去。”孟鹤时执笔签下名字,合上文件,抬眸瞥向驾驶位,“两场会,没时间。”
“行吧。”沈南旭对着后视镜里的某人扬了扬眉,“要给你买礼物送给丁老师不?”
孟鹤时到嘴边的可以,不知怎的又化作一声不用,直接明了拒绝了沈南旭好意。
沈南旭盯着前方斑马线,慢慢踩下刹车。停车空档,发出一声少有的情绪感慨:“大学的时候,洪曦和周遇青关系最好,你说这些年她们有联系吗?”
话音落下,车内寂静无声,好似除了沈南旭在车上,别无他人。沉默久了,沈南旭架不住好奇,回头望去,便见孟鹤时已不再看文件,修长的指尖轻轻触动键盘,那些问题于他来说,不过是浪费时间和唇舌的无用话题,远不如工作赚钱来得实在。
沈南旭挺不是滋味。回首过去,他们几人关系何等要好,现在倒好,三剑客少了一位,且修复关系的可能性不大,真是有够操-蛋!
后面车辆鸣笛不断,沈南旭从哀叹情绪中迅速抽离,踩下油门,驶离停靠路段。
车窗半开,微凉的风随车速快慢涌入车内,文件“唰唰”作响,一双手无奈覆在其上。
“师傅,后排车窗调控按钮好像坏了,能帮我关一下窗户吗?有文件。”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那位乘客抽了一路烟,我怕影响拉客就给窗户都打开忘记关了。”师傅把着方向盘笑容和蔼,“这就来关,不好意思啊!”
车窗慢慢升起,阻隔了来势汹汹的凉风,吹动的文件悄无声息停止一切闹动,乖乖被周遇青压在掌心下,等待最后的“收拾”。
回复完消息,周遇青合上笔记本,顺手将文件装进文件袋里,所有办公设备一应装进通勤包。
收拾妥当,周遇青下意识拍了拍鼓囊起来的包包,侧身靠着座椅,长吐一口气。
有些人有些事逃脱不掉,即便尽己所能去耽延,不过是换来些许喘息的时间,最后还是要去面对。
和洪曦分开后,周遇青先去了趟工作室,取了后续工作要用的东西,时间就在她来回奔波和故意拖延中,慢慢来到了下午两点。
彼时,周遇青的手机已有二十四通未接来电。
周遇青不想回,任由手机振动不断,而她全不在意,专心忙手头上的事。
“美女,到了。”师傅低头瞥了眼停靠的地方,不禁感慨,“原来这就是品洺私厨啊?听说一顿饭可贵了。”
周遇青将打车钱递过去,看师傅伸手进副驾驶前方储物箱里掏出来一个钱包认真找零钱,边找嘴里还在念叨已经拿出了多少金额,拿一张出来嘴里念叨累加的金额。
好像从这一刻起,周遇青才有了落实感。从飞机下来,离开机场,再到和洪曦一路聊天,明明真实发生,神思却恍惚。
出租车师傅找零钱的手法,嘴里念叨不断,和周遇青试图遗忘的记忆慢慢接壤。国内的生活方式是最好的清醒剂,再虚空飘荡也能给你拽回来。
“美女,这是找的零钱,收好。”
周遇青重新清点一遍,确定金额无误后,点头道了声谢,拎上包打开车门下车。
品洺私人厨房是一位在国外拿过大奖的大厨回国后开的店。既然是名厨,开的店消费水平自然不低,接待的顾客身份亦是。
周遇青不意外周文闳将用餐地点定在此处,毕竟她这位父亲最擅长的就是面子工程。一些重大事情决策上,由他作为主导方,自然是要在方方面面突显掌握话语权。
“周小姐,周总他们已经到了。”领路的服务生礼貌微笑,轻轻叩响门后,为她打开,“您请进。”
敲门声响起的刹那间,屋内热闹的人声戛然而止。周遇青攥紧包带,和服务生说了声谢谢。
走进屋内,出现在众人面前,像一朵夜间乍现的昙花,因足够稀奇,招致所有人目光。
周文闳对于她的到来颇为满意,出声破冰:“回来了,坐。”
没有父女久未见面的亲昵,只有淡淡一说的邀请,更像是提醒周遇青,杵在那儿除了碍眼不会有别的作用。
周遇青看了眼周文闳,目光所及之处掠过每一人。到场人不多,用周文闳电话里的说辞,今天聚餐来的都是家人。
画着精致妆容的母亲尝试开口却碍于周文闳在身旁,一张一翕的唇终究没能溢出一个字。
进入公司,成为周文闳帮手的周滢,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一张没有亲情可言的淡漠脸庞,黑发盘起,气质干练,仅是点了点头,便是对她到场的最大回应。
往右,一位陌生男人的面孔。谈不上长相多出色,剩在五官端正,是耐看型的人。坐在周滢身旁,仅从外貌评,两人差点意思,但家庭背景若摆上台面,那便是再般配不过。
男人对面是一对穿着考究,妆容淡雅的夫妇二人。依稀能看出眉眼轮廓和男人有几分相似,不难猜出是男人父母。
至于这三位从未见过的人士,周遇青并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周文闳也不曾告知一二。
出于礼节,周遇青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寻一处离他们最远的地方坐下,并为自己找了个听起来尚可的理由:方便有需要的时候帮忙唤服务生。
落座后,周文闳拿出东道主该有的气势,主动和亲家介绍:“炳昌,那是我小女儿周遇青,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留学,知道她姐姐好事将近,说什么都要回来看看未来姐夫,姐妹俩感情一向要好,小丫头心里吃味呢!”
文炳昌看了眼周遇青,微笑点头:“女儿好,瞧瞧你们家两个女儿,个个漂亮,周滢现在是你的左膀右臂,遇青留学归来,想必以后也是进公司帮忙,你说说谁能有你这样的好福气?”
“遇青这孩子打小比她姐姐任性,进公司帮衬怕是难。”周文闳端起酒杯,显然不想在周遇青的事情上浪费过多唇舌。
“我怎么听说这孩子在国外拿了大奖,还办了个人作品展,一票难求?”钟倩没有和其他几人解释,温柔的眼神落在周遇青身上,柔声询问,“上个星期在赫菲斯皇家艺术院的个人展是你吧?”
文炳昌本打算举杯的手慢慢放下,疑惑看了眼身旁夫人,低声道:“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钟倩大大方方讲起上个星期在赫菲斯所见,“赫菲斯皇家艺术院多是国外名家举办个人展,遇青的名字是地地道道汉字,我还能不认识本国字?就是瞧见名字我才多问了几句,工作人员给了我作品展手册,上面清楚介绍了此次办展人,遇青照片就在第一页,每一行字都是实力介绍,可惜不对外开放,需要有邀请函,要不然那天我肯定进去一观。”
周文闳多看了周遇青两眼,手中酒杯慢慢搁下,有些话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在外人面前问及女儿办展事宜,没的叫人笑话他们父女关系淡薄。可若什么都不问,一个外人都知道自己女儿在国外办展,他这个做父亲的反倒从别人口中得知,听起来刺耳得很。
原本还算热络的氛围慢慢冷了下来,三杯酒下肚的情感联络宴因周遇青的到来有了变味的意思。
她不是今天主角,更不希望众人关注点在她身上,属于别人的光芒她不会夺走。
周遇青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起身敬对面文氏夫妇,从容不迫说着场面话:“多谢阿姨关心,下次作品展我亲自将邀请函送上门去,承阿姨高看,酒量不行,以茶代酒还请阿姨勿怪。”
一番话流畅得好似经常混商圈的场面人。周文闳和身旁妻子何悦蕙相视一眼,得到何悦蕙轻轻摇头的回应。他不动声色将目光重新落回周遇青身上,浓眉微皱,竟有一丝手中之物慢慢挣脱的错觉。
周遇青重新落座,耳边传来文氏夫妇对她的赞许。
周文闳一如既往以打压式回复将她说得拿不出手似的,很快便把话题转回周滢和文泽宇不日订婚的大事上。
桌上菜品水路杂陈,没动几口的样子。
周遇青一拖再拖,这个点早已过了用餐时间,菜凉了七八分,她没吃人剩菜剩饭的癖好,除了动过面前那杯凉透的茶,之后再无任何动静,安静坐在位子上,等周文闳长篇大论的客套说辞讲完。
好在两家都是做生意的人,闲下来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有限。文炳昌手机响了,公司有事需要他本人回去一趟,这顿“亲家宴”只得提前结束。
周遇青默声不语,随长辈站起来送文家三口离开包厢。
“你等等。”何悦蕙轻声低语,握住周遇青手腕把人留下,“送人的事你父亲和你姐姐去就行了。”
知子莫若母,知女亦如此。
何悦蕙知道周遇青想借着送人空档提前溜走,拦下她正好断了念头。
交谈声渐行渐远,衬得包厢愈发安静,桌上菜没动几口,酒倒是空了几瓶,一场宴在彼此恭维中走向尾声。
周遇青回身走回座椅旁,端起那杯凉透的茶,尽数倒进空碗里,给自己重新倒了杯热茶。
何悦蕙见她神色淡淡,丝毫不知自己做错事的模样,秀眉微拧,踩着高跟鞋亦步亦趋走到周遇青身旁。原本想说几句,目光不由自主被她身上这套看不出牌子的衣服吸引。
“你穿的是什么?”何悦蕙伸手来到周遇青衣领后方,轻轻一拽,衣服内里的白色标牌清晰露了出来,“你父亲给你发消息,特意嘱咐你换一身衣服再来,你倒好,穿得是什么东西?你当今天见的是外头那些不伦不类的人?没的叫文家人笑话!”
周遇青不曾抬眼和何悦蕙对峙,不咸不淡的口吻像是练就了千百次,已是信手拈来:“我没记错的话,打从我到国外那天起,学费以及生活费都和你们无关,你们以为我有多少钱?”
“你!”何悦蕙强迫自己忍下来,换上苦口婆心的说辞试图让孩子明白做父母的用心良苦,“当年你决意要去国外留学,你父亲给你托人找关系要你去学金融,可你呢?不顾我们反对,非要去学什么雕塑,整天和那些泥巴打交道,能有什么出息?”
何悦蕙的眼界仅限于对方是否开公司,资产有多少,这是她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于过去,以此衡量孟鹤时,如今依旧如此。
周遇青端起面前热茶浅饮,不作声。与其抬杠引发更多口舌之争,倒不如等人齐,最后一战打响,她也落得清净。
念头刚起,那扇微开的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周文闳一张冷脸率先入室,周滢没有过来。
“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发了多少条消息?”周文闳阔步走来,手机用力搁在桌上,落在周遇青面前,折腾出的声响,不乏震慑之意。
“下飞机后忙工作上的事,想回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周遇青不慌不忙把手机拿出来,进包厢前就提前关机的手机,毫无反应的黑屏大方亮出来,放在周文闳手机旁,“这就是原因。”
周文闳瞥一眼手机,忍了一肚子的火终于有了发泄地,大掌一挥,周遇青刚放下的手机飞出视野范围,一声巨响从左侧传来,接着便是碎裂声蔓延,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却将紧张的气氛彻彻底底拉到了水火不容的新情况里。
何悦蕙小心翼翼看了眼,砸得四分五裂的手机掉落在墙角,可见周文闳生了大气,手上力道大的可怕,若这巴掌落在周遇青身上……这孩子,回国第一天就不省心。
“文闳,遇青她……”
“她什么?”周文闳回头瞪她,“这混账东西就是来讨债的,就没做过一件让我们心里痛快的事!”
痛快……
周遇青失神地凝视着周文闳一张一合的唇,盯着看久了会从心底里生出厌烦,仿佛那是吃人的深渊。
“订婚宴我会到场,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不想听到周文闳尖酸刻薄地言辞,没完没了的数落,捡起地上破损惨烈的手机,在周文闳吃人的目光下径自离开。
还未完全闭合的包厢门缝飘来一成不变的责备,夹杂何悦蕙温声宽慰的细弱嗓音,好似一杯看不出原色的酒,经过层层加工,已是混沌不堪。
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家庭带给她的掣肘,同样如此。
周遇青离开店,地处偏僻,不便打车,手机又坏了,得往前走点,看运气能不能好点碰上出租车经过。
大抵是刚经历过最难的事,连运气都变好了。周遇青走了几分钟,身后传来鸣笛声,回头望去,一辆橙绿相接的出租车慢慢驶来,司机向她鸣笛,询问是否要打车。
她伸手拦下。
顺利上车后,周遇青报了地址,看了眼手里碎得与蛛网一般无二的手机屏幕,无力吐了口气:“师傅,大概多久到目的地?”
“哦呦,这可不好说,你是去市区,这会儿都三点多了,怎么着也得四十分钟才能到地方,还不包括路上堵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有急事啊?”
周遇青轻嗯一声。
“成,我尽量快点。”
“麻烦了。”
然,事与愿违,司机的好心在一出谁也不让谁的交通事故中生生耽延下来。
周围鸣笛声不断,吵得周遇青脑子疼,像夏日田野中永不停息的蝉,鸣叫不断,不知疲累。
困于长龙般的车流中,坐与不坐并无分别。周围尚且在建的地铁,公交车迟迟不见踪影,一个速度便捷,一个有直通车道,本该寄希望于二者,似乎成了奢侈。
周遇青深吸一口气,索性摆烂,望着窗外不曾动过一下的白色轿车,视线所及刚好是白色轿车副驾位,清楚看见是一对情侣。
车前进不了,男人趁着停车空档朝女人招了招手,等女人凑近后,倾身吻住她的唇,像偷腥的猫,浅尝即止,惹来女人娇嗔抬手捶打他左臂。
视线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无限拉长,延伸进茫茫记忆中某个勾起的亮点。
同样的行为,她也曾对孟鹤时做过,比起男人抬臂佯装躲闪的打闹模样,孟鹤时则淡定的多。轻瞥她,细长的眉眼微微挑动,无声胜有声,意在询问她又想闹腾?
踏上清原这块地,过往云烟透过微凉的风钻进身体,一点点侵占摇摇晃晃的冷静,直到溃不成军。
周遇青收回视线,落在左手虎口干涸的血痕上。碎裂的手机屏刮过肌肤,着急离开,以至于忽略了痛意,造成血迹糊在虎口附近,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瞧,这地方果然和她八字不合,刚回来就有“血光之灾”了。
周遇青闭上眼靠着座位等交警前来解决前方事故,偶尔夹杂司机手机外放音,彼此汇报今天跑了多远,进账多少,由此延伸新话题:家长里短,生活不易。
长久飞行,疲惫感悄无声息摧毁了周遇青强撑的身体,大脑陷入混沌,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弱化,在她的周身似乎升起了一层隐形屏障,杜绝一切外来打扰,唯剩她浅薄的呼吸。
“谁说不是呢,这年头小年轻开车就是莽,非得显摆自己车技好,这下好了,差点歇菜。”
“昨天老杨去十里河那儿,车头不就被人蹭了,不过是个中年人,开车这种事不分年纪,分倒霉,哈哈!”
断断续续的交流声慢慢涌入周遇青耳里,困乏的身体渐渐苏醒,皱紧眉头稍稍睁开眼,去感受傍晚时候太阳最后的余热。
“到了吗?”
“快了,再有个十来分钟就到了。”司机瞥了眼后视镜,“美女你这一路睡得够沉啊,中途遇上修路,我只能给你换道开了,耽误了点时间。”
周遇青轻嗯一声,抬手揉了揉发酸的双眼,声色微哑:“师傅,几点了?”
“五点多了。”司机解释道,“交警过来处理费了点时间,你是没瞧见,两人当着交警面打起来了,这不又给警察招过来了,耽误不少时间,本来就烦,往前没开多久又遇上修路,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唉!”
周遇青沉默须臾,蓦地笑出声:“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没怀疑你绕远路。”
“啊?”司机攥紧方向盘,粗粝掌心摩挲着褪色的保护套,抬眸望向后视镜里投来的眼神,讪笑道,“美女你挺聪明嘞,我怕不解释到时候你电话投诉,公司肯定得开罚单,所以就……”
“理解。”周遇青没去计较细枝末节,挡风玻璃前出现的巨屏吸引了她的视线。
屏幕中的女人面部几乎全副武装,黑长发披散在肩侧,在身旁人帮助下突破层层人群,利落上了一辆保姆车,纤瘦的身影在屏幕上很快消失,但对她的报道却没有随着她离开而结束。
关于女人的介绍周遇青听不清,屏幕上红底白字的标题却很醒目。
-当红小花地下恋情浮出水面,仓皇逃离机场-
屏幕上除了女人身穿礼服的旧照,还有一张只拍下侧脸的男人照片。身型挺括,高挺鼻梁上架住一副黑色墨镜。照片抓拍的很是时候,精准抓到男人侧脸上特殊印记,左耳垂后方有一串字母,连笔纹身,张扬洒脱。
众人猜测,众人不识,唯有周遇青心口上像放了一架腰鼓,木槌重重落下,震得心脏阵阵抽痛,如涟漪般一点点扩大,疼得她双眼愈发胀。
如果她没记错,邵清雅曾发布一则动态,最后一张照片是她在拍摄地拍下的一家店铺。
店铺装修并不出众,甚至门牌有明显旧色,但它另类的地方在于门牌上所写的字,和照片中男人左耳垂后纹身一模一样的字样。
土耳其语:Vuslat.
大抵记忆被勾起,原本忽略的细节悄无声息放大,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回到刻意遗忘的过往中。
动态内容不多,短短一句话好似暗戳戳秀恩爱。
-拍完戏就回去了,分离的人最终相见-
Vuslat,土耳其语,用以描绘分离者重逢,爱侣相聚的那一刻。
男人照片拍摄时间刚好是邵清雅在土耳其拍戏期间。这段八卦新闻,洪曦曾向她提过一嘴,戏称邵清雅追求者都追到土耳其去了。
彼时洪曦并未发照片,大抵狗仔暂未公开男人照片,她所了解的只有那么多。
此刻,旧新闻再度被报道,屏幕上男人的侧脸是她见过无数次,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熟悉的人即便没有正脸,仍能一眼看出。
最冷情的人也开始做浪漫的事。
孟鹤时,看来邵清雅教会了你长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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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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