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做?”电梯间,杨升向身旁的程允臻问道。
“也没有别的方法,”程允臻说,目光直视着电梯按键上方跳动的数字。
前往杜忻居住的单身公寓的路上,她心里其实并不对此行抱有多大的期望,预想过八成会是闯个空门。但现在她无法错失任何一个可能引出更多事实的机会,她迫切地想挖掘出更多关于聂俊峰,还有他和汪振年关系的内容,而杜忻在上周六汪晓桐失踪被害后的反常缺席让她觉得有必要拜访一趟。这位同聂俊峰是直系上下级,关系在公司内应该是很熟悉的,她目前对聂俊峰持有的怀疑有增无减,这位亲近的下属或许能透露出一些她想知道的。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两人走了进去。
按下楼层后,程允臻抬头瞄了一眼电梯顶部一角的摄像头。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是一个比较新的楼盘,租住在这里的以高级白领居多,根据租金推算收入应当都算的上可观,小区内几幢楼的各方面配备也相对完善。
杜忻居住的这一幢楼是两梯四户的结构,每层设有紧挨着的两户正对着两个电梯,其余两户则分别在其左侧和右侧的尽头,都需要走过一个走廊才能到达。杜忻的公寓就在六楼出电梯后最右侧的那户,与其他三间公寓相隔有些距离。
走到门前,程允臻顿住了脚步。有白色的光隐约从门底的缝隙里透出来。她和杨升对视了一眼——有人在家。
程允臻按下了墙上的门铃。门铃声是一个听起来烂大街的旋律,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单调地回响着。
没有应答。
她再按了一次。
“您好,有人吗?”她朝门内大声说道。
还是没有回应。
“会不会是人不在房子里,走的时候忘关灯了。”杨升说。
程允臻没有说话,思考了几秒后转而用手敲了敲门,“有人在吗?”她仍喊着,手上的动作逐渐变得用力。
轻轻的咔哒一声,门竟被推开了一条缝。
“什么啊,”杨升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
“我发誓,”程允臻也没料到这一下,“是门本来就没关好。”
“现在怎么办?”
程允臻回头向后望了一眼。走廊里依然空空荡荡,另一端尽头黑洞洞的房门看起来遥远而深邃。
“我们进去。”她说。
杨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开玩笑吗?”
“你不进也可以,我要进去。”
“你……”
程允臻没有多犹豫,直接把门完全推开了。
一股冷气袭来,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程允臻走了进去,天花板的吸顶灯亮着冷白的光。揭开一点窗帘,窗户正对着是另一幢公寓楼的外墙。客厅的风格基调以黑色和青色为主,面积不大,但很整洁,小茶几上的陈设也很简单,只放着一盆颜色有些浑浊的水生绿色植物,一个放杂物零食的小篮子。沙发上面的墙上挂着三幅尺寸相同的画,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过和房子的装修风格搭配的。
她走到客厅后的过道,整间公寓只剩下过道两侧的两个房间了。左侧房间的门半掩着,是一个小浴室,右侧的房门则紧闭着。她猜测这扇门背后就是杜忻的房间。
程允臻吸了一口气。到这一步她才有点后悔刚才的决定,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借口。
“有人吗?”她最后问了一句。和预想的一样没有回音,她转动了门把手。
扑面而来的空气异常浑浊、压抑,夹杂着一丝奇怪的、让人想远离的味道。房间里很暗,极其的暗,深色的厚窗帘把唯一的一小扇窗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都没有漏进房里。和客厅一样,这里很干净,布局一目了然。一张小床正对着门,竖直地贴着离门近的那一面墙,另一侧则摆放着瘦长的工作桌和嵌进墙的衣柜。程允臻心头压着的不安有些减弱了,这个房间应该也没人。
然后她的目光停在了铺满整张床的厚重羽绒被上。
被子很厚,在床上堆出了隆起的一层高度。但是以她的角度,看不出到底床上只是被子,还是……被子之下隐藏着什么。空气中那丝奇怪的味道依然纠缠着她的鼻尖,程允臻突然觉得房间里的气温比外面更冷了。她开始缓慢地朝床头走去,极轻地向前,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小心的原因。
一个细小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嗒、嗒……
程允臻陡然看向身旁桌子上的时钟。秒针的转动在发出微弱的、一顿一顿的声音,每动一下指针便随之微微颤抖,像拖着最后一口气在走它的那条循环往复的环形道路。嗒、嗒……她继续向前挪动步子,每走一步心里的沉重就增加一分。
然而下一瞬她就什么感受都没有了。因为她看到,在床上那堆隆起的尽头,有一摊黑色的头发。
她停住了。
房间外忽然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和地板摩擦发出闷闷的声响。
程允臻依然保持着一个僵直的姿势,身子被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她突然想到了过道另一侧的浴室,她刚才没有进去看过,里面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还有人在里面……
脚步声近了。时钟的声音好像也随之变快,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和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同频。
“允臻你在里面吗?”杨升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程允臻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她从未像现在一样迫切想见到他的脸。
她转过头应了一声,这才发现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轻轻合上了。杨升推开门走了进来,“这房子装修得还挺精致,就是隔热性太差了,房间里也冷得跟冰窟一样……呃,空气也不流通,什么味道……”
他见程允臻没有搭腔,来到她旁边问:“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程允臻避开了他的目光,下巴朝床头的方向略微一扬。
“有人在啊,”杨升瞄到了被子外露出的女人脑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忐忑地说,“完蛋,我们出大事了,人家只是在睡觉没听见。”
“不,”程允臻平静地说。寂静得可怖的房间里,她的声音超然清晰,“她没在睡觉。”
“但我们的确有事了。”
杨升压抑着不安,向床头走近。现在,就算屋里再暗,他也看出来了,那张脸有些说不出哪里的奇怪,面部没有半点颜色,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他不知怎么想起了小时候去过的劣质蜡像馆里惨白灯光下的蜡像,也是这样,静止、僵硬、毫无生气。
那不是一张活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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