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轻一狠心,还是起身了。
地上有一块浴巾,应该是昨晚从床上掉下去的,没人注意到。
隋轻暂时没管,先去浴室洗个澡;穿上衣服,清清爽爽地出来,再走到浴巾旁,弯下腰,把它捡起来。
起身的时候,浴巾在手,人却不走了。
隋轻:“……”就不该弯这个腰。
稍微好点儿后,他才抓起手机,再把这块浴巾拿去洗。
秦柚还没醒,他就去厨房,拉开冰箱准备早餐。
按理说,照他的性格,“早餐”这种东西,乃至“一日三餐”这种东西,能出去买就没必要自己动手;但毕竟冰箱里零星有些食材,就顺便用了。
这个冰箱,以前一拉开,放眼一看,空无一物;有瓶饮料都算隋轻没白费。秦柚上班以后,里面才囤了些食物。
也不多,每次一周的量,而且只有早餐。
基本就是越到周五周六,越不像人吃的东西——周天一觉睡到早午,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今天周一,隋轻只是胡乱弄了点儿。
——周几他都胡乱弄。
某个瞬间,隋轻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早餐,在给秦柚做早餐,秦柚买的早餐,他买早餐是因为他上要班——这小孩儿竟然在上班儿。
很怪异。
但合情合理。
他没管那么多。早餐做好之后,他放在餐桌,自己不吃,就站在客厅置物柜边,一只手撑着某个台面,看着手机等人。
他也没太注意时间,是听到脚步声逐渐明显之后,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六点半早过了,正往七点挨。
秦柚走出来,人没怎么动,视线像是镜头,往空间里扫一扫,看到隋轻之后,眼睛才像人的眼睛。
隋轻收了手,对他说:“吃早餐吧。”
很顺从地就往餐椅去了。
隋轻后入座,在秦柚安安静静吃早餐的时候,注视他的过分安静,一两秒;终究什么都没说,只带着笑意问他:“接你下班儿?”
秦柚在对面抬头,点头,低头。
隋轻又说:“几个朋友刚好叫我一起去喝酒,把你带上?”
“……”秦柚没有抬起头,“……不带我,你也会去吗?”
这下轮到隋轻抬头看着他。平时讲话脱口而出,这会儿不由得先沉默一下,然后笑着说:“不把你带上,我去干什么?不就是想带你一起玩儿吗?”
“……”
“那想去吗?”隋轻看着他问。
他摇头。
“行,”隋轻拿起手机发消息,“到时候接你,直接去吃个饭——几点下班儿?”
几点下班?
他工作那么一段时间了,隋轻问他“几点下班”?
——他每天也在心里这么问。
说是傍晚六点半下班,但拖到七八点才能走是常态;就爽快一点,告诉人七点或者八点下班都行,非得坚持明面上的“18:30”,搞得每天都不知道究竟还要在那个鬼地方待多久。
所以他对隋轻摇头。
隋轻大概也知道他是六点到八点结束,就笑着说:“没事儿,等你。”
这一等不知道要等多久。
一直到晚上七点十多分,天都暗了,秦柚才从那扇傻逼大门逃离。
刚想拿出手机给隋轻说一声,远处一辆车有人开车门走下来,绕到车前,懒散一靠,莫名靠得又稳又利落。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我的天,这谁男朋友?”
我的。
秦柚装好手机,一言不发走过去,隋轻终于站有站相,示意他上车,带他离开了这个糟心地方。
这车干净明亮,不知道隋轻又是给哪个朋友借的。
这次隋轻带他来的饭馆,很大,占了两层,但是卖的食物一点也不故作高端,在街边随便开个店卖都行。
无奈就是好吃,老板就是做大做强了;店也只开这一家。
走进去,座位连成一大片,用简单好看的隔断相互隔开,桌上白雾腾腾。
穿过大堂,他们从楼梯上二楼。正往上,身后传来快速的滚轮声,回头一看,一个背着包的女生收了滑板,“噔噔噔”跑上楼梯。
秦柚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余光注意到隋轻没转头,他下脚一重,目光也很重地转向隋轻。
隋轻的视线晚一秒收回来,但是在女生快速路过的时候,他又看过去了。
女生跑得很快,已经跑上了平台,转弯,一愣,也转头看过来。
就在她转头的那瞬间,隋轻笑着说:“包没关。”
秦柚只是听,都能听出来这份笑意并不浓,不会笑到眼睛里去;隋轻随便对谁都会这么随便笑一下。
楼梯上的女生手往后一摸,一转头,连忙尴尬地把包背到前面关上,“谢谢。”
“不客气。”隋轻终于没再多看对方半眼。
女生关上包,继续往上跑。
跑得没那么急了。
走到转角平台的时候,秦柚的视线和倾斜的楼梯平行,看见女生跑上最后一层台阶,敏锐地抓捕到她离开时的后退和犹豫。
“……”
看不到多余的人后,秦柚才垂下眼,神色如常地和隋轻并肩而行。
登上二楼,入了座,等上菜的时候,秦柚一直盯着隋轻。
视野里,隋轻很清晰,而隋轻身后的背景很模糊;秦柚看似在盯隋轻,实则注意力一直放在模糊的背景中。
大概隔了四五桌的远处,一直有人跃跃欲试地看向这边。
等那四五桌有人入座,他和隋轻之间也横着白雾,那份烦人的跃跃欲试终于消停了。
一顿明明很好吃的饭,秦柚吃得食不甘味。
好不容易吃完,秦柚起身,瞥见四五桌外的人也立马站起身。
“……”
他默默和隋轻一起离开。
下楼梯的时候,身后又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背着包、拿着滑板的身影,“咻”一下比他们领先好多台阶,却在转角平台处停了一秒。
她忽然转身,快速往上登三四步,和他们相隔两级台阶,仰着头,说:“刚刚,谢谢。”
明显不是对秦柚说。
秦柚听见隋轻说:“不客气。”
他们继续往下走,路过那级台阶。
被越过的人转身跟上来,走在隋轻旁边,拘谨地问:“你经常来这家店吗?”
隋轻正常看着路,回答:“偶尔。”
女生慢慢走着,沉默了一下,继续说:“我经常一个人来,可以给你推荐一下,这家店最好吃的是——”
“——大堂菜单,招牌菜下面的第五道。”
隋轻说。
女生一愣,恰好在楼梯上,就推推眼镜,去看菜单。一看,笑容溢出来,“对,就是那个——你不是‘偶尔’来吗?”
隋轻目不斜视,很轻巧地笑着说:“找饭吃的天赋。”
女生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秦柚和他们走在一排,觉得这一声笑像张扬的汽水,裹着糖,不加修饰地黏在隋轻身上。
他垂下眼看楼梯上的步伐。
——他男朋友就是这样,性格非常好,非常惹人喜欢。
长得帅的不少;长得帅,不端着,不排外,爱说话好说话的,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
他男朋友名副其实地属于后者。
明明有着外行不懂也得高看一眼的工作,但对外一点架子也不摆。既喜欢街上夹缝求生的小店铺,也喜欢比今天这家店更雍容大气的饭馆。
上到几百万挥金如土的人,下到写不出歌、说不出话的人,谁跟他聊天都会很轻松。
谁都喜欢他男朋友。
秦柚停下了脚步,在隋轻惯性往下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口——
“隋哥。”
隋轻停下脚步转头。
他只盯着隋轻的眼睛:“可不可以只有我和你?”
这句话突如其来,隋轻接收花了半秒;接收完,笑着说:“走啊。”
等他跟上去,隋轻稍微转身,对落后了的女生简单挥挥手。
女生愣在原地,也抬起一点手,没超过胸口,闭着嘴浅浅一笑,又放下,低头拎好滑板。
身后一群人下楼梯,她就退到一侧给人让路。
隋轻觉得这事儿持续不太对。
晚上收拾睡觉,昨天的劲头还没完全过去,他又被人按倒在床边。
他平躺着,脚还踩着地,手腕就被人抓住。腕上的手指用力滑到他的手心,十指扣死,按向床单。
一边的手好不容易被松开,把他松开的那只手却伸进他的裤子。
按着他的人一句话也不说。
他也一句不说。
直到疼了,他才开口让人缓着来。
别说连续两天,一直到周六,隋轻对那只手的触感都了然于心了。
为什么不是到周天?
因为周天他躺在床上,两轮之后,脖子以上被亲了个遍。亲着亲着,亲他的人又来劲儿了。
“别别别,到这儿吧,”隋轻急忙制止,“就到这儿吧。”
他完全无法制止秦柚的动作,还听见秦柚说:“我想让你_出来。”
隋轻连连拒绝:“没事没事,没那个必要。”
秦柚没回话,靠近他。
隋轻懵了。
秦柚更近了。
回过神,隋轻还没彻底会说话:“你没……”
这下轮到秦柚拒绝回答。
隋轻真急了,一直劝。
身前的人就像没听到。
隋轻反抓住秦柚的手,叫停他:“这不行,真不行;小秦,好好戴。”
秦柚没有一意孤行,这才去拆开第三个。
中途打滑,隋轻一自由,找准时机撑起自己,拉开距离,坐在二三十厘米开外的位置;秦柚试图拉住他的手指,他立即捧着秦柚的脸,看着他,说:“自己来,可以吗?”
秦柚还是没说话,继续吻住他;也没违背他,靠着他的肩——就像无数个孤独焦虑的夜晚那样,但现在隋轻是真的在眼前。
最后说不清是故意还是无意,导致隋轻洗澡之前,用纸擦了腹部和腿。
新的一周,隋轻回工作室,找到老板,问:“还有活儿吗?”
老板给了他十天的活。
十天后,晚上九点。
隋轻站在家楼下便利店的冷饮柜前,抱着双臂,神情凝重,难以抉择。
便利店店员从收银台出来,走到他身边,双目有神地问:“给您推荐一下?”
隋轻回神,笑着摆摆手。
店员回到收银台,他继续发呆。
不是……
这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是人过的吗?
那小孩儿现在可能坐在餐桌前看手机,可能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可能在房间看电脑。
不管他在做什么,他一定还做着同一件事情。
他在等自己。
而此时此刻,自己站在便利店的冰柜前发呆,原因只是难以回去面对他的性.欲。
幽默,太幽默了隋轻。
真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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