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苼带着一身呛人的酒气撞进门，顾不及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倒在沙发上就睡。
周强下班看到他，轻叹一声，拿条毛毯盖他身上，他在吧台调酒时，看着陈苼灌酒不要命的样子，心里替他捏了一把汗。
周强帮他冲蜂蜜水时，唐林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他睡得浅，稍有动静就醒。
陈苼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周强冲好蜂蜜水过来，叫唐林帮忙喂下去。
“哥哥。”唐林叫了一声，陈苼费力地掀开眼皮，恍惚的视线在他脸上晃了晃才聚焦。
唐林扶他起来：“喝杯蜂蜜水，周强说这样会好受些。”
温热的甜水滑过喉咙，陈苼也没睁眼，喝完，他又重重倒回去，后脑勺碰在沙发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
唐林蹲在沙发边看着他，抓住他垂下来的手：“哥哥，你不去房间睡吗？”
“不了，身上全是酒味，别熏到你，”陈苼摸了摸他的后脖子，带着安抚的意味，眼神发飘，却硬是撑着看清唐林的脸，“进去睡吧，哥哥就守在外面，不用怕。”
“可我想和哥哥一起睡，哥哥不在的话我睡不好。”
陈苼笑了笑：“你该戒奶了，这么黏着我，怎么行。”
“我就要黏着哥哥。”
“为什么要黏着我？”陈苼的声音沉下来，眼神带着不容回避的侵略性，像野兽盯紧猎物。
唐林没见陈苼这样看过他，霎时生起些惧意，结结巴巴道：“为什么？……因为，因为……”
陈苼往他这边倾了倾身，呼吸里的酒气混着压迫感：“嗯？说不出来？”
“因为我喜欢哥哥。”唐林这句话说得又快又急，像是积攒了许久的心事破闸而出。
“是怎样的喜欢？”
唐林一脸茫然，显然不知喜欢还有区别，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陈苼给他选择：“是对周强那种喜欢，还是对媳妇那种喜欢。”
这样举例唐林就听明白了，他直接道：“跟喜欢周强不一样，是对媳妇那种喜欢。”语气笃定得没有半分犹豫。
陈苼不想追究唐林是不是真的对他产生了爱意，他能看着人，触及到他就行，其他的不重要，他勾唇一笑，染上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问他：“那你知道要对自己的媳妇做什么吗？”
“结婚啊，”唐林疑惑道，“我不是说过要娶哥哥了吗？”
“除了结婚还有其他事。”陈苼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唇。
唐林想了好一会：“和哥哥生个孩子。”
“……”陈苼心梗道，“这个我们办不到。”
“为什么？”
“生孩子要男的和女的一起，我们两个都是男的，生不了。”
“哦，”唐林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失落，很坦然的接受了，“那我们不要孩子了，反正我也不会照顾小孩。”
“嗯，哥哥养你一个小孩就够了，”事情扯远了，陈苼把话题带回来：“周强和秦霁承就是一对，我们可以像他们一样，做他们做过的事。”
“他们做过的事？”唐林琢磨，“拥抱，吵嘴，还有亲嘴。”
“对，这些你都可以跟我做，”陈苼的声音放柔了些，引导他，“过来，亲亲哥哥。”
“好。”唐林回忆上次在酒店和陈苼接吻，他慢慢伸头过去，啄了一下陈苼的嘴唇，接着退开些许，紧张地看着他。
“这样亲人远远不够，哥哥教你，以后就照这个标准亲我。”说着，陈苼得逞的低笑一声，伸手按住他的后颈，稍稍用力，便将人拉了回来，这次，吻得比上次更深更沉，他撬开唐林牙关，把舌头伸进去，长驱直入，唐林没拒绝，由他肆意索取，胡作非为。
周强从房间出来，看见他们卿卿我我，脚立马掉转方向，悄无声息地缩进房间，不打断他们亲密。
唇舌交缠中，唐林眼神迷蒙，又被亲得乱了呼吸，胸膛剧烈起伏，急促的喘息声清晰明了，这□□的气息声，无疑是一剂□□，惹得陈苼更想欺负他。
亲完人，陈苼还舍不得放开，他把手放在唐林腰上：“以后这样亲哥哥，做得到吗？”
“做得到。”
“乖宝。”陈苼手滑到他臀间，轻轻捏了捏。
唐林带点撒娇道：“那我听哥哥的话，哥哥也听我的话，回房间跟我睡，可以吗？”
“可以，哥哥现在去洗澡，”陈苼有一段时间没听他撒过娇了，心都要被泡软了，他从沙发上坐起身，“然后，抱你睡觉。”
半个多月过去，陈苼要回趟白坭村，注销奶奶的户籍，来到派出所，找到相关的经事人，签字、盖章，不过半小时事情就了结了，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回执，感觉奶奶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轻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苼回到家，上次走得急，没来得及再好好看看奶奶后半辈子生活的地方，他走进厨房，把奶奶没吃完的地瓜和干货全部装进袋子，准备全部带走，又将锅碗瓢盆按照奶奶的习惯一一放好。
奶奶房间的衣服、被子、鞋子和日常使用的生活用品，随着用纸做出来的冥屋点火全部烧掉了，付之一炬，一样不剩，看着那些无比熟悉的物件被烈焰吞噬，最终化作灰烬被风卷着升向天空，烟味呛得他喉咙发紧，他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陈苼妈妈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患癌去世，年幼的他其实没什么记忆，可依旧记得奶奶把痛哭的他揽进怀里，一遍遍说着“大孙子不怕，有奶奶在”，奶奶充当着母亲的角色，给予他的关爱呵护，这份感情换谁都无法取代。
爷爷离世早，奶奶说她习惯了孤独，她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各个角落忙活，到镇上初中后，补习的缘故，陈苼就很少回家了，陈峰经常在外干活，早出晚归，奶奶守着门口，望着门口小路的样子，在陈苼脑海里清晰得如同昨日，这样的日子度过一年又一年，她哪里是习惯孤独，分明是将所有的牵挂与寄托，都藏进了日复一日的等待里。
这五年来，对于奶奶来说同样难熬，儿子做出这种事，她在村里饱受冷眼和猜忌，后来，五年时间让事情渐渐淡忘，陈苼的归来却又将旧事翻出，她又陷于旁人躲闪的眼神，窃窃私语的议论中。
之前陈苼无能为力，终于可以赚钱孝敬她了，可奶奶却没给他这个机会，造化弄人。
他不孝，他对不起奶奶。
望着空荡没人气的屋子，他明白，空置是它注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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