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秦霁承和周强来到白坭村口,两人在村中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陈苼家,那栋掩映在暮色中的小屋。
周强下车后,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拍打门板:“林林。”
约莫五六秒,眼窝泛着青黑,面色憔悴的唐林来开门,错开身让他们进来。
“陈苼在房间里?”随后进门的秦霁承问。
“嗯,现在还没有醒。”
“不能再耗着了,赶紧送医院,”周强说着已经往卧室走,见陈苼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摸了摸陈苼滚烫的额头,眉头蹙了下,“怎么吃过药了烧还是没退。”
秦霁承把人从床上背起来,周强帮忙拿东西,将人安顿在车上,暮色四合中,秦霁承车技过硬,一路猛踩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般向最近的镇医院疾驰而去。
周强和唐林一左一右扶着陈苼,陈苼的头歪在唐林肩上,村道道路狭窄,勉强容两辆车通过,要是有反向行驶的车辆,避免剐蹭,只能慢慢开,每每遇到会车,秦霁承都不得不放慢速度,心急如焚却只能按捺住。
到医院,秦霁承把陈苼放在大厅准备的推床上,医生听见动静围了上来,仔细检查陈苼的病症,说是经历重大情绪冲击后,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发热,昏迷不醒。护士很快端来药杯,药丸已经磨成粉末,兑水成药液,护士用勺子一点点喂进去,又扎上输液针,透明的液体顺着塑料管滴落,再顺着陈苼手背流进体内。
半夜,陈苼醒过来,模糊的视线里,唐林伏在床沿熟睡,他抬手摸了摸唐林的发顶,人没有醒过来,他转头看见周强坐在椅子上,半个身子往旁边倾,脑袋趴在秦霁承腿上睡得正沉,秦霁承则靠着墙,手还放在周强肩膀上虚虚护着他。
乡镇医院的医疗条件较差,资源也比较紧张,他们只好蜗居在走廊过道的病床上,幸亏还有椅子给他们坐,要不然漫漫长夜,有得折磨。
这个点的医院很安静,秦霁承看见他醒了,问他:“感觉好点了吗?”
陈苼微微颔首。
秦霁承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苼摇摇头,目光落回唐林脸上,指尖轻轻拂过他眼下的乌青。
秦霁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扯出点无奈的笑,抬了抬下巴指着唐林:“你烧得迷迷糊糊那会儿,可把他急坏了,晚饭一口都吃不进去。”
陈苼眼里慢慢浮起一层温软的笑意,抚摸着唐林的脸。
“事情办完了吗?今后有什么打算?”秦霁承问。
“办完了,”陈苼声音还带着病后的虚浮,“赚钱,养唐林和我。”
秦霁承扯了扯嘴角,心情松快了些:“有唐林陪着你,人生还不至于太操蛋。”他多多少少从周强口中听过他们的人生经历,知道的不算少。
清早,护士推着换液车,轮子碾过地砖发出轱辘声,患者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谈话声,一点点漫进病房,医院渐渐生起的响声将还在睡着的陈苼吵醒,唐林看见人醒来,登时从凳子上站起身:“哥哥!”
陈苼用粗哑的声音应话:“嗯。”
“哥哥,你吓死我了,”唐林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害怕,“你生起病来太可怕了,我怎么叫你你都不说话。”
“别哭。”陈苼抬手,用手背拭去他悬在眼角的泪珠。
周强叫来了医生,检查过后,医生确认已无大碍,达到可以出院的标准,还叮嘱必须静养几日,放松紧绷的神经,要多喝温水。
秦霁承缴好费用,办妥手续,取好药,载着他们驶离了小镇,一路上,陈苼靠在车窗,看着倒退的景色。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后,回到租住的房子。
陈苼闻不惯身上的消毒水味,强撑着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便一头栽回床上沉沉睡去,看到陈苼安睡,唐林悄咪咪爬上床,钻进被窝,额头抵着陈苼的后背,不知过了多久,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如同坠入海底,大有不愿再醒过来的趋势,陈苼直到下午四点才睁眼,仿佛要将连日透支的睡眠,连本带利一股脑儿补回来。
起床后,他往唐林怀里塞了趴趴狗,再帮他盖好被子。
到客厅灌了一大杯温水,没看见秦霁承,陈苼问坐在沙发的周强“人去哪了”,在他的印象中,周强在哪里待着,秦霁承就像块磁铁,在他方圆两米之内。
“回学校了,”周强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了看脸上重回血气的陈苼,“快期末了,再不临时抱抱佛脚,怕是要每门挂科重修了。”
这是与陈苼失之交臂的大学生活,他默了两秒,走过去挨着周强坐下,沙发陷下一小块。
“你们什么时候私奔?”陈苼问。
“春节过后吧。”
“去哪里?”
“还不知道。”四个字轻飘飘的,像一片抓不住,从树上掉下来的叶子,不知该往哪落。
陈苼听出了那语气里的苦味与茫然,他说:“秦霁承除了幼稚点,人还是挺可靠的,你大可以信任他,他那么钟情于你,是个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人。”
“这二愣子。”周强低笑一声,嘴角却弯起一丝明眼可见的弧度。
沉默在空气里漫了一会儿,陈苼侧头看着周强,目光沉静,他道:“我总感觉你表面是个热情爱玩笑的人,但骨子里却冷漠悲观,什么事都往坏的哪一方面想,遇事要么死扛,要么就躲,我说的对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周强被说中心事,反倒笑得更开了些,带着点自嘲和玩味打趣道,“陈老弟,看人的眼光可以啊。”
“那是自然,毕竟认识你一段时间了。”
“本来是打算一个人离开的,但他说愿意跟我走,我没考虑多久就放弃了自己带着奶奶离开的打算,”唐林说,“人生苦短,我想抓住他,给我们一个携手终生的机会,毕竟一个人漂泊太苦了,爱而不得的滋味于我来说更不好受,所以,我想我该勇敢。”
陈苼没休息多久,回家后的第二天就上班了。
张佳曼来酒吧巡查,看见人,她道:“有兴趣赚大钱吗?你放心,不会让你做违法,出卖身体的事。”
“说来听听。”
“你酒量怎么样?”
“还行。”
“九点到两点你当安保,工资照样每个月一万五,三点到五点当气氛组,带头在DJ台喝酒,一个月也是一万五,”张佳曼说,“换个人我都不会给这样的待遇,你在我这特殊,谁叫我喜欢你呢,每次在办公室二楼看见你工作的英挺身姿,感觉我都要回春了,重返十八岁。”话毕,她伸手想挑挑陈苼的下巴,陈苼后退半步躲开。
张佳曼也没生气,收起逗弄人的心思:“怎样?这份工作干吗?”
“干。”
于是,晚上,陈苼开始两班制的上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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