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头,靠墙的一侧整整齐齐码着劈好的柴火和一些杂物,另一侧便是灶台所在。
说是柴房,其实只围了三面墙,顶上用木头和干草封得严实,敞亮的一面正好安置灶台,既便于烟火气散出去,走动起来也宽敞。
圈里的鸡鸭眼见着都长大了一圈,可以放出去散养了。
山上多有野兽,许是出于天性,即便何云闲放它们出圈,鸡鸭们都自觉地只在院子周围找食吃,到了夜里,不等人吆喝就乖乖钻回窝里睡了。
白天有肥山鸡看着,何云闲倒不担心鸡鸭都跑丢,省心不少。
这日清晨,用过早饭,谢冬鹤出门去查看昨晚布下的陷阱,何云闲便提着昨日拌好的食料和水桶去喂鸡。
如今鸡鸭白日里大多自己觅食,不用他顿顿喂,但他依旧每日固定喂上一回。
这般既不怕它们在外头吃不饱饿瘦了,也能叫它们记得回家的好,免得在外头跑野了心,不肯回家。
有时谢冬鹤捕到野鸡、兔子,也会放到鸡圈里关着,过段时间再带下山卖掉,何云闲就会多准备些食料,喂那些鸡和兔子。
何云闲才将食槽添满,换过清水,个头已经长大不少的鸡鸭立刻蜂拥而上,埋头苦吃。
鸡鸭嘎嘎地叫着,叫声没有幼崽时那么稚嫩,有几只还跳进食槽里,踩在别的头上扎进槽里抢食吃,菜叶溅了一地。
何云闲用棍子把那些护食的撵下去,一一分开。
肥山鸡是不屑于和它们抢食的,它蹲在何云闲脚边,慢吞吞啄食着早上分给它的一小块馒头。
这是何云闲特意留给它的,白面馒头是稀罕,要不然之前他也不会和肥山鸡抢一块掉在地上的馒头,怕粮食被一只鸡糟蹋了。
只是今日不同往昔,他和谢冬鹤是真心把肥山鸡当做家人,而不仅仅是一只牲畜,自然也不觉得让它吃一块馒头是糟蹋了。
鸡鸭风卷残云,很快就把食槽清空了,这之后就该由肥山鸡接手带它们。
肥山鸡吃完馒头,站起来往鸡圈外头走,鸡鸭从小就跟着它,早已习惯,便排着队跟在它后面。
盯着鸡鸭们吃完后,何云闲又拿起靠在墙角的扫帚,将圈里略微打扫一番。
扫出来的鸡鸭粪也是有用的,谢冬鹤在鸡圈旁边挖了个土坑,专门用来发酵。
何云闲每次扫完,就把粪铲进坑里,加进去一些干草后拌匀,再覆上一层薄土,日子久了,就能发酵成肥料,浇到菜地里,菜能长得更快。
做完这些活儿,他今天还得把菜苗也栽了。
前些天育下的种子已经长出苗,他筛去了一部分弱苗,打算把剩下的全都种到菜园里。
他原本觉得能有大半苗子剩下来,结果只剩下一半,倒不是地不肥的问题,是地下有蟋蟀窝,有不少苗子都被蟋蟀啃了,好些好端端的苗子,一夜之间便被啃得只剩个洞。
头一回发现时,何云闲气得连晚饭都吃不下。
谢冬鹤安慰他:“几棵苗而已,不值当你生气。地是我们的,想种多少就种多少。”
隔日他们就一块补种了种子,谢冬鹤还特意下山买了几包驱虫药,这才叫何云闲彻底放下心。
他正要分苗,谢冬鹤正好带着猎物回来了。
“要分苗?”
“嗯,再不分就过时候了。”
谢冬鹤见他还要翻地,把抓到的兔子和野鸡随手放进鸡圈里。
“我来翻地开垄,这活儿重。”
这块菜地面积不算小,翻地又是个力气活,他看着夫郎那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舍得叫他做这活。
何云闲就只负责栽苗,他把菜苗小心拔出来,放在篮子里,用一块湿布裹起来,免得日头把苗子晒干了,再移到菜地里分栽。
谢冬鹤一边翻地一边开垄,隔一段距离就挖个浅坑。
何云闲跟在他身后,弯下腰,一根根栽苗,先理顺了根须,垂直放入坑中,一手扶正,另一手便拢上捧细土,轻轻压实,如此就栽完了一棵。
他栽得慢,谢冬鹤便也放慢了开垄的速度,总在他要种完一垄时,恰好开好新的。两人不言不语,却默契得很。
栽了一半,日头渐渐升上来了,不免有些热意。
何云闲见他满头是汗,两颊发红,有些心疼,“相公,你先回屋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吧,分苗这事儿不急。”
谢冬鹤也确实有点疲惫了,点了点头,便回屋里了。
累活都让他做了,因此何云闲并不是很累,就想着他先给栽好的菜苗浇点水。
谢冬鹤已经挑来了一桶水,就放在菜园角落里,打算等栽苗后浇水用。还特意叮嘱,让何云闲不用做,他来浇水。
可何云闲看着他那样,实在心疼,也想为他分担一些。
只是那桶尺寸极大,快有他大腿高,装满水后更沉得慌,他提不动,卯足了劲儿,水桶也纹丝不动,倒是他两条腿直打摆子。
何云闲实在没办法,只能一次取一瓢水,一瓢大概能浇上四五株,也不算慢,大不了他多跑几趟。
他舀起一瓢清水,避开叶子,沿着苗根缓缓浇下,免得水把芽儿打掉。
这么来去了几回,离桶近的都浇完了,何云闲才觉得有点累,正打算把水桶挪个位置。
刚浇完一块地,一抬头,就看到水桶已经在他脚边了。
“提不动水,怎么不叫我?”
何云闲耳根一热,没想到还是叫他知道了,尤其是一想到他刚刚傻兮兮的捧着水瓢来回跑,还被他相公看到了,顿时就脸烧得慌。
“我想让相公多休息一会儿。”
他抬眼看着谢冬鹤,抿着唇轻笑,面上因方才来回跑动,泛起微微的红,脸侧也泛起一层细细的汗,汗湿的碎发黏在耳边,显得凌乱,他却浑然不觉。
谢冬鹤心上软得不像话,骨节粗大的拇指轻轻蹭了蹭黏在他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
这样乖巧漂亮的夫郎,他怎么忍心让他累着?自然是要宠着的。
“我不累,已经歇好了。”
何云闲坚持要浇水,谢冬鹤就提着水桶跟着他,亦步亦趋。
上午这轮浇完,下午还得再浇一轮水,如今菜苗总算种下了,何云闲要做的事也会越来越多,不过他并不觉得累。
他从前在何家没少做脏活累活,如今只是喂喂鸡鸭、给菜园浇水,已经很轻松了。
何况,他现在也不是为了别人而忙碌,而是为了他和他的相公,为了打理好他们二人的小家。
何云闲浇了小半桶水,只看着那些因被清水滋润而愈发绿茵茵的菜苗,便满心欢喜,盼望着这些他和相公亲手种下的菜可能快点长出来,到时他们一茬茬割着吃,就不必总出去挖野菜了。
若是有吃不完的,也可以剁碎了喂鸡鸭,总归是自家院里出的,怎么都是好的。
待移栽完菜苗,又浇完水,已经过了晌午了。
今天何云闲没时间做饭,就匆匆下了一锅面条,面是提前做好晒干的,能存上三五天,没功夫做饭的时候就煮两把,十分省事。
煮熟后还特意捞出来过了一遍凉水,再简单调了酸口的汁水,便是朴素的一餐。
面条口感劲道爽滑,口味酸爽,在这略感燥热的晌午,更显清爽。
能在经历了半天的劳作后,吃上这么一碗凉面,已经很叫人满足了,谢冬鹤几口扒完碗里的面,汤汁也沾着馍馍吃干净。
何云闲看他吃得香甜,心里那点因饭菜简陋而产生的歉意才散了,弯着眼笑道:“可惜咱家的黄瓜还没长成,不然切些嫩丝拌进去,才叫爽口呢。”
“快了,黄瓜长得快,再多下几场雨,窜得更快,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了。”
饭后,两人收拾了碗筷,被暖洋洋的日头一烘,都生出了些倦意。
他们便挪到屋里打盹儿,何云闲靠着谢冬鹤的肩膀,能听见屋外鸡鸭偶尔的咕哝声,和枕边相公平稳的呼吸。
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歇过晌午,谢冬鹤盘算着要去林子里砍点竹子,把菜园子围起来。
鸡鸭都是散养在外面的,谢冬鹤怕它们啃了苗,院子外也要围一圈,只是这要花许多功夫,一时间做不完,还得先紧着菜园。
索性院子还不着急围上,就打算日日抽空做一些,今日砍点竹子,明日再围一小段。
鸡鸭也喂了,菜地也还不用浇水,家里眼下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何云闲便和他一起去林子里。
谢冬鹤拿上斧头,何云闲背上竹篓跟着他。
找了片合适的竹林,谢冬鹤忙着砍竹子,何云闲帮不上忙,就在一边找竹笋挖。
这个时节只有冬笋,不同于春笋,冬笋是深埋在地下的,十分难找。
但只要掌握了技巧,便不是个难事了。
何云闲在竹林里扫了一圈,找到根格外粗壮的老竹,足有他大臂那么粗,根须也拱出地面,露出最顶上的。
再顺着往老竹附近找一圈,就顺利地找到了两个退笋孔。
这下面就是冬笋了。
何云闲抄起锄头把孔洞翻开,两个巴掌大的冬笋就出来了,他拿在手里掂了掂,约摸有三四两,个头不算大。
这点笋份量太少,再一剥皮去尾,就更没多少肉了,都不够吃一顿的。
何云闲故技重施,又来回挖了几次,本来想着挖上一斤两斤的,做顿晚饭就够了。
不成想一锄头下去挖到个笋窝窝,一口气挖出来一大串,有六个笋子,个头也极大,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少说都得有一斤多重,合起来快有八斤!
加上前面挖的冬笋,他拢共挖了有九斤多快十斤,竹篓都装满了一大半。
他欣喜极了,连忙把这事儿说给谢冬鹤听。
“相公!”
谢冬鹤见他欢喜地跑过来,就放下手里的斧头。
得知有好消息,他也高兴得很,冬笋口感脆嫩,他也爱吃,许久没吃过冬笋了,更是怀念的紧。
虽是为能吃到美食而高兴,但更多的,却是为夫郎眼中的那份欣喜。
“家里还有点野蕈干和荠菜,我们晚上就烧个素三鲜吧。”
“好,这会儿竹子也砍够了,我们回家吧。”
谢冬鹤说着,把方才砍好的竹子拢在一块儿,用绳子绑住,背在背上。
这一趟两人都收获颇丰。
谢冬鹤背着竹子走在前面,用脚踢开地面上的石子和绊脚的长草,怕身后的夫郎一个不小心被绊倒了。
何云闲则背着冬笋跟在他后头,因着谢冬鹤的开路,前路一片坦荡。
竹子太多,谢冬鹤一时不能全运回去,来回背了好几趟。
何云闲把满满一背篓的冬笋放到柴房里,便忙起晚饭了。
野蕈干要泡水,最费时间,他就先抓了一把放在碗里泡着,这才开始处理冬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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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拌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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