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冬鹤一大早就下山了,晌午还没回来。
何云闲晌午自己随意煮了点面,下意识喊他相公吃饭,没人回应,才想起来谢冬鹤不在家。
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只好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平常谢冬鹤都坐在他对面,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相公吃得香,现在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吃。
何云闲吃了几口,便觉得这面也没什么滋味了,心底盼望着谢冬鹤能早点回来。
他草草吃完一碗面,刚放下碗筷,还未起身,便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只见篱笆门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立在那儿,人还未进,清亮带笑的嗓音已传了进来。
“云闲!”
不是莫彦玉又是谁?
何云闲忙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相迎,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他本想着等过段时日下山去医馆找莫彦玉,没成想,还不等他去找,莫彦玉倒先一步来山上找他了。
“快进来,正吃着饭呢,你可用了?”何云闲招呼着。
“还没,几日不见,我可想你想得紧。”莫彦玉笑道,一边迈步进了院子,四下一扫,先是吃惊这间破木屋的变化。
一段时间不来,这里变化了不少。
屋子周围搭了柴房和灶台,院子里也多了许多鸡鸭,屋前一大片刚冒芽的菜园子,瞧着井井有条。
“云闲,你家这变化还真是翻天覆地啊。”
他说着,瞧见他在吃面,也不客气,自顾自到屋里取了碗,走到灶台边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就挨着何云闲坐下。
甫一入口,便眼前一亮。
“面也煮得这么好吃,你这日子越过越好啊,这下我就放心了。”
他嘴上闲不下来,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番。
和莫彦玉初见时相比,这里变化了许多,虽说还只是个雏形,但已经能想象到以后会多像样了。
要是再有人来,绝不会像之前的莫彦玉一样,以为何云闲是被拐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受苦的。
何云闲倒不嫌他吃了自家一碗饭,只是嫌他那张嘴停不下来,比院子里那一群鸡鸭还要吵人。
不过,这吵吵闹闹的动静,倒是让他心中的寂寞消了许多。
见他碗里快空了,何云闲又给他碗里盛了点面。
“多吃点。”何云闲温声道。心里想的却是,多吃些,嘴上占着,话自然也就少了。
莫彦玉冲他嘻嘻一笑,果然埋头继续吃了起来。
他今天上山是打算挖点药材,何云闲左右无事可做,就带上小锄头和背篓,和莫彦玉一块去前山挖药材。
何云闲不懂药草,也不会辨认,莫彦玉就边挖边教他如何辨认。
“这是车前草,清热利湿的,若是中暑了可以煮水喝。那是半边莲,治蛇虫咬伤有奇效,也很好找,水边到处都是。”
何云闲跟在他身旁,看得仔细,听得认真。
这些药草都有用,尤其是那个治蛇咬的半边莲,山上虫蛇多,而且上回他和相公遇到蛇,差点就被蛇咬了。
他平时准备一点,若是以后他和夫君真被蛇咬了,那可是能救命的。
他记性好,脑子也活泛,莫彦玉说过一遍的,他大多能记住形状和名字。
两人一个耐心教,一个用心学,不多时,何云闲的小背篓里便有了不少收获,除了药材,还顺手挖了些鲜嫩的野菜。
莫彦玉这回上山,是专门来挖土茯苓的。
“不会又是因为打赌那事儿吧?”何云闲有些好奇,“上回你说和别人打赌,是在赌什么?”
莫彦玉正辨认着茯苓的枝叶,确认后,便果断下锄头。
他一边挖,一边和何云闲解释。
原来他师傅那个亲儿子年少时,因为和父亲起了争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害他师傅伤心了许多年。
而他师傅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他的亲子,云游四海就是为了找回他,这一找,就是十余年,师傅熬得身子骨也不好了,走不动了,说不准还能再活几年。
他也彻底认命,干脆就带着自小收养的徒弟,用多年行医攒下的积蓄开了间医馆,想要颐养天年,享享清福。
偏偏这时,他那个离家多年的亲子回来了。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我看他肯定别有用心!”
莫彦玉越想越愤愤不平,手上的劲儿也使得大,一锄头把土茯苓杂乱的细根全斩断,挖出来放到边上。
“还和说我师傅没几年可活了,等师傅去世,肯定会把医馆传给他,到时他就把医馆转手卖出去。”
那间医馆可以说是师傅的毕生心血,却被人如此糟践,思及此,他面色有些难看,抿紧唇,眼中隐隐有怒火。
莫彦玉一向是好脾气的人,甚少与人生气,何云闲更是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凝重的神情。
而何云闲听罢,也不由得有些吃惊,那个人明显来者不善。
“别担心,我想你师傅定然不是那种人。”
“自然,我师傅说过,会把医馆传给继承了他衣钵的人,那人不就是我?”
莫彦玉瞬间又得意起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把刚挖出来的一大块土茯苓装在竹篓里。
“前些日子,师傅给了我们一张方子,让我们猜这药的用法。那小子就和我打赌,师傅定然在考验我们二人,谁先找全药材,谁就有能力继承医馆。”
“云闲,上回可多亏了你的桃胶,让我扳回一筹。”
他眉飞色舞,脚下动作都轻快了不少。何云闲见他这样,也由衷替他高兴。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看到脚边不少野蕈长得鲜嫩,也顺手采了点。
山上一下雨,就容易冒出野蕈,随意拨开一丛灌木,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湿润的地面上,一片片星星点点的白色格外显眼,走近了,才看清那些原来是鸡纵花,指头大的菌盖散开花。
鸡纵花虽然小,没多少肉,可熬汤倒是很鲜美,何云闲连根拔出来一些,放在竹篓里。
“云闲,快来!”
莫彦玉连忙喊他:“这里有木耳。”
何云闲走过去,就看到他面前那颗枯树上,背影面长了一小片黑乎乎的东西,形状似耳。
何云闲不禁有些惊喜,这东西不是很常见,没想到这回让他们碰见了。
木耳生长期很短,成熟后若是不尽快采摘,很快就要烂在树上了。他们连忙从枯树上采下来木耳,似乎才刚长出来不久,还水灵灵的,摸上去肉质也软嫩。
黑木耳口感脆嫩爽滑,不论是烧汤还是炒菜,都是极好吃的。
莫彦玉挖到了不少土茯苓,而何云闲的背篓也装满了野菜野蕈,还有一些有用的药草。
两人背着满满的收获,沿着山间小径往回走。
莫彦玉心情颇佳,嘴里不停说着这些年随师傅云游四海时,见过的奇闻异事,还有镇上新近发生的趣谈八卦。
何云闲偶尔应和一声,心思却渐渐飘远了。
他犹豫再三,趁着莫彦玉歇口气的间隙,状似随意地开口:“彦玉,你行医见得多。我听说,有些汉子身子会有些隐疾,比如……比如不能人道之类的,这常见吗?”
莫彦玉正说到兴头上,闻言也没多想,便顺着话头说道:“这事儿啊,我跟着师傅还真见过不少。”
他掰着手指头数,“有的是年少时不懂事,伤了根本;有的是忧思过重,耗损了心脾肾气;还有的是突遭大变,惊惧交加之下,那物事便不中用了……原因多着呢。”
何云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地追问:“那这样的人,还能治好吗?”
“治是当然能治!”
莫彦玉答得干脆,“只要不是天生的,后天所致的,大多都能调理过来。像师傅就治好过好几个,无非是对症下药,或是温补,或是疏解,费些时日罢了。真正先天带来的,那才是极少见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略带抱怨地补充道:“不过啊,也有些人爱自己瞎琢磨,明明身子骨没问题,偏信些偏方,乱吃些鹿茸、淫羊藿、肉苁蓉之类大补大燥的东西。”
“好家伙,那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比平常亢奋数倍,**强盛得收不住,反倒把自己和屋里人折腾得够呛。”
“我就见过有媳妇受不了,偷偷跑来医馆找我哭诉,求我开点清心降火的方子给她男人压一压,你说这岂不是白白受罪?”
他说者无心,何云闲却听者有意。
听他说能治好,何云闲先是松了口气,待听到后面列举的几味药材,他更是心头一动,默默将他说的这几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他隐约记得,方才采药时,似乎见过莫彦玉有挖到其中几味。
何云闲央求从他那里拿一些药草,也不说原因,只说他在山上或许用得上。
莫彦玉也不在意,他这一趟是专门来挖土茯苓的,旁的都是顺手。
“你要的话,就全拿走吧。”
等他们回到院子里,莫彦玉干脆只留下自己要的茯苓,其他的药草全留给何云闲。
何云闲由衷地道了一声谢。
他想着,过段时间就找个机会,偷偷用这些药材给相公炖点汤水,若是对他有用,那便再好不过。
*
谢冬鹤背着采买的物什回来时,日头已微微西斜。
何云闲见他回来,先是一喜,他等相公回家等了大半日,这段时间里,吃不下喝不下,一看他回来了,才彻底安心。
又见他拿了那么多东西,何云闲连忙过来帮忙,两人一块把东西全都安置好。
他把盐油等调味放在灶台上,才出来,就看到谢冬鹤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似乎要同他说话。
“怎么了?”
谢冬鹤从怀里取出个油纸包好的小包,递到何云闲面前。
“这个,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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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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