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施翊在程歆家里吃完饭，靠在沙发上，说：“明天起，我们就去见导演，给你安排角色。”
“小少爷，”程歆关上手机：“你是施煜的弟弟，那就是芜州富豪的儿子，我到底做了什么大善事，居然运气好到能让你当我的经纪人助理？”
“你也不笨，就是反应慢了点儿。”
“你的意思？”程歆反过来问他：“事情是你算计好的？”
“并不是哦！”施翊靠着抱枕摆出一个自证清白的摊手动作，“我只是在电梯里听说，所以好奇才关注那间房，也可以理解为误打误撞，正好帮了你。”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没从他们那几个保镖手里逃走！”程歆愠色道。
“这不好好的吗？我连房门都给你打开了。”
程歆笃定道：“你不简单。你绝对不简单。”
“那得看姐姐怎么想了，千人千面。”
“你多久走？”
“今晚可能不行。我打了那头猪的手下，他指不定在想法子要从我身上出一口恶气呢！我晚上得睡这儿。”
“没地方睡。”程歆拒绝。头一回带男人回家，这个男人还要睡在自己家？报恩也不能把自己报出去吧！
“你想多了。”施翊手撑在沙发上，“这张沙发不错，你晚上睡沙发，我睡床。”
“你真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怜香惜玉。”
“好吧！一起睡床。”
“不行。”
“搬家吧！搬到广播电视台对面的那栋小区楼里。”施翊提议：“那里治安比你这里好太多，交通更便捷。”
“太贵了。搬不起。”
“找我借钱，写欠条画押，我借给你，利息的话比银行低。”施翊补充道：“接受肉偿。”
“不搬不搬。”程歆说着抱起毛绒睡衣跟浴巾进了浴室，反锁上门。
从浴室出来，皮肤被热水烫得发红，施翊抱着电脑，抬头看了她一眼：“明天中午左右，我们去见导演。给你安排角色。”
“效率这么高吗？”程歆难掩笑意。
“是的。我去洗澡，你帮我泡杯淡茶。”
施翊拿着浴巾睡衣进去浴室，关门。
他出酒店前还不忘自备洗漱用品。
“你想烫死我？？”浴室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哀怨。
程歆正在对着茶几上的镜子涂抹清洁面膜，随口道：“是你不耐烫。”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程歆放下硅胶面膜刷，警惕地走到猫眼处，看了下外面来人。包裹严实，鬼鬼祟祟，是认识的人。
“陶梓？”她打开门，不准备让她进门。
“你真是害死我了！！”陶梓摘掉墨镜跟口罩，嘴角带着淤伤。
程歆反问她：“你怎么还好意思倒打一耙？陶梓，我把你当朋友，你拿我当什么？攀附资本的砖块？”
“你带了人过夜？”陶梓听到水流声，看着她问。
“对。不方便，你走吧！微信号码已经拉黑了，以后别联系。”
陶梓挡住要关的门，一只手捂着小腹，卖惨道：“我跑出来的，你让我待一会儿。”
施翊穿着睡袍从浴室出来，脖子上还搭着一条黄色的毛巾。
“哟？大明星？”
程歆让开路，放她进来，关上门。
“你就是中午电话里的那个男人？”陶梓重新戴上口罩，挡住脸上的伤。
“是。”施翊走到茶几跟前，端起茶水，喝了几口，又放回原位。
陶梓挨着程歆坐下：“我不求你原谅我，你的住址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收留我一晚，明天一早我走人。”
“你差点害死我，你还想让我收留你？你刚才说只待一会儿？”
施翊看着她：“不愧是演技派，程歆，你得向前辈学习。”
陶梓掉眼泪道：“我被他们抛弃了，新剧告吹，广告也黄了，马上就会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了。”
施翊的视线挪到有所触动的程歆身上，她抽纸给她：“别哭了。”除了一两句别哭了，她也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她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在看笑话，她也不想替她难过，更不想演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程歆看向施翊。他耸耸肩，不以为然。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程歆问她。
陶梓显然对陌生男人的存在抱有防范意识，程歆开口：“他不是外人。”
“我准备走。”
“自//杀？”施翊扬起眉，“不像你的作风。”
陶梓解释：“出国。躲一段时间。”
施翊笑着戳破她的想法：“你是想去美国生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会走路了，带着他回来在媒体面前刷一波回归的存在感。什么‘单亲妈妈’、‘孩子生父’、‘影后回归’等词条都会让你重获一阵名利双收。”他又接着道：“符合你接剧本的爱好，又杂又乱。”
“对。没错。”陶梓突然抬起头看向施翊：“施二公子，我知道以你的能力，想调查谁都是分分钟的事。我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如果知道你是程歆背后的男人，打死我，我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程歆，你觉得呢？”施翊征求她的意见。
程歆沉默。就是因为她没钱没权没靠山，差点被信任的人害得小命不保。
陶梓握住她的手求助：“程歆，拜托你。我目前只想把孩子生下来，获取一些保障，我不会再做违背良心的事了，等我出了国，我会跟国内的一切断联。”
程歆抽回她紧握的手，插进睡衣兜里。脸上的面膜干涸成大地久旱过一般的细小裂口。
“去洗脸。”施翊把浴巾递给她。
程歆起身进去浴室，洗完脸出来，陶梓已经不在客厅。
“她去哪儿了？”
“去机场了。”施翊说。
“跑得真快。”程歆把浴室的衣服跟浴巾一起抱去阳台的洗衣机里清洗。
在她进去洗脸的几分钟里，施翊跟陶梓谈了一笔小交易，当然是瞒着她。
程歆把闲置的一间小卧室收拾出来，换上干净的四件套，又从自己的卧室里拿了张枕头。
“可以去睡了。”
单人床上还单独铺了张毯子，床尾放有一个白色的小型衣柜，床头是一张电脑桌，一把凳子，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家具。
施翊不挑地方，他睡过荒岛上的海滩边、山洞内的熊皮，还挨着被子弹掀飞头盖骨的尸//体睡过敞篷皮卡。他躺在床上，思考程歆未来的演艺道路。
第二天一早，施翊起床，进去卫生间洗漱，程歆在厨房里做饭，听他传出动静，探出脑袋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
她将煮好的玉米红薯跟鸡蛋羹分为两份，放在餐桌上，又进去厨房盛了两碗很稀的白米粥，碗底的米粒屈指可数。
施翊从卫生间出来，“你起得很早。”
“六点半起的。”程歆说：“过来吃早饭。”
“好。”施翊走过去，坐在靠背椅上。他没有认真吃早饭的习惯。一杯咖啡或者一杯果汁加一块压缩饼干，能充当一天的能量。
“玉米是甜玉米，不是糯玉米。”程歆解释。芜州这边售卖的玉米很多都是糯米雨，鲜少有甜玉米，冰箱的囤货是她从网上买的。
“程歆，你想先演戏还是先上综艺节目？”
“演戏。”
“好。”
程歆补充道：“要露脸，还要有台词，还有……不能死太快。”
既然他是施二公子，那就一定要趁着他的高度得到越来越好的资源。
“没问题。试戏只能靠你自己。”施翊说。
“我知道，我会尽力而为。”
*
施秉承坐在客厅沙发上，施煜从楼上下来：“爸爸早。”
“昨天酒店是不是出了点故障？”施秉承基本不关注酒店事务，但偶尔也会找他核实传到耳边的消息。
施煜接过保姆递来的热茶，说：“小事，已经处理好了。”
“施翊呢？”
“他没事。”
“我问你他多久回家？还有，你既然已经分手很多年了，那就考虑跟何家的小女儿交往，她去年大学毕业，已经回国了。”施秉承说。
施煜走到沙发跟前，坐下，眼睛看向电视上播放的早间新闻。
“何家的小女儿，我不会考虑。”
施秉承笑了，那声笑里明显带着几分不许忤逆，“男人，始终要业立家成。”
“爸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说，即使不结婚，我也没问题。”施煜到底还是接受不了初恋刘滢另嫁他人的事实。
两人是校园恋，她四年前选择跟一位娱乐公司的高管结婚。毫不留念地摒弃掉两人之前所经历的一点一滴。因为他，当时还没有拿到曼岛酒店的经营权，仅仅是成及集□□去酒店基层学习的一个初级职员。
施秉承说：“去见个面，顺便替我问候下你何叔叔。”
“好。”
*
何琋比照片上显得更小，个头小，脸也小，施煜一度怀疑她不是何琋。
“很失望吗？”何琋放下勺子，双臂搭在桌上，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没有。”施煜还是向她确认道：“你多大？”
“马上二十三。”何琋端起果汁杯，“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施煜对她的话起了兴趣，“你觉得我约你见面就代表我要跟你结婚？”
何琋笑着放下果汁杯，又将姿势换成刚才听课的模样：“不是吗？反正要联姻结婚，不如选择一个可靠点的，不单单指经济条件，还指为人。”
“你二十二，准确来说，下半年才二十二。”施煜说。
“年纪其实并不重要。我妈妈比我爸爸小十五岁，他们相处也很愉快，虽然……”何琋的语速缓慢起来，似有难言之隐，“虽然，我爸外面有人，我也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她这是在点他呢还是在暗示他？
何琋补充道：“你应该听说过我们的家事。”
“听过。”他父亲常年被爆包养小三、小四，外面还有一窝崽。
“所以，”何琋下定决心邀请他：“我们结婚吧！”
施煜低头看了眼时间，明眸挪至何琋脸上，充满意外、不解跟打量的意味。
“我是说……协议结婚。”
“为什么？”施煜问她。依照他的话，结婚必须是真结婚，结婚不等于儿戏，没有儿戏一说。
“结婚只能真结婚，我不考虑协议一类的书面婚姻。”施煜看着她回：“看来我们并不合适，我先走了，你吃完饭司机会送你回家。”
施煜起身系好西装扣离开，何琋拿起包，追上去，焦急地挽留：“施大哥，你再考虑一下，我等你消息。我可以接受你开出的所有条件。”
何琋把名片放在他手中，“不用送，我自己开车来的。我也没喝酒。”
何琋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脚步不平稳地乘电梯下楼。施煜看向手中的银色名片，除了中文名跟电话号码，再就是英文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信息。
施煜把名片夹在指间，下电梯回公司。
何琋家是做服装生意，她上面有个劳燕分飞的姐姐，现在是总经理职位。她父亲外面有私生子，不止一两个，这是整个芜州人尽皆知的事实，走到分割财产的一步是一定的，所以她在积极寻找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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