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不止两个人。
程歆竖起耳朵,警惕地伸出掌心——五个人。
施翊看向堵死的门,“平时配送需要四十分钟的外卖今天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确实不应该。”
“我饿的话整个人会很烦躁,会无差别攻击惹恼我的人。”施翊说完,拉起程歆,将她带到卧室,“安心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打架的事还是别让女孩子参与,容易被误伤。
施翊甩开凳子,抓起一旁的棒球棍,外面站着五个黑衣大汉。整层楼左右两侧还有把守人员。
程歆这么重要吗?
“麻烦把人交出来,或者我们自己进去带人走。” 领头的男人说。
施翊突然怀念起原先在国外用的那把曲线堪称完美,纯手工打造的碳钢刀。锋利、耐用、效率高。最主要,砍畜牲得劲儿。
砰一声,带头的那个人被施翊一棍打晕,几滴血溅到他的白色连帽卫衣上,像滴落的红墨水。
其余几人意识到男生手段残忍,不再示弱,也不再试图商讨。四对一。
施翊看向被破坏的监控,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还真是狗。”
不等他们主动出击,施翊再次扬起棒球棍,走廊开始一片混乱,打架声传入程歆耳朵,她不安地扒在卧室门上,手在发抖。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
施翊下死手,揍得其余几人头破血淋,不再主动进攻。打架的动静很大,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招来安保跟警察。
卧室门被一股猛力从外打开,程歆躲在窗帘墙角,看到是施翊,当下松了一口气。跑过去,扶住人,视线往他身后看,没有跟来的威胁。
她觉得心率快得要冲上二百了。
“你哪儿受伤了?”程歆焦急地寻找他身上的伤口。他们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共进退。
施翊淡定自若,“我没受伤,是别人的血。”他一只手拉起胸前的领口,脱掉脏卫衣,露出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很意外,他的皮肤并不白皙,上身倒有种接近欧美模特共有的古铜色肌肤。
“我去洗澡。”
“嗯?”程歆确实猜不透他的行为。
施翊在柜子里拿了一身干净衣服,进去浴室前笑着对程歆说:“程歆姐姐,你等我出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程歆点点头,忘记发出回应。
别把她赶出去是当下最重要的事,躲避对她而言最有用。
施翊除了背上挨了一脚,其余地方完好无损。后背没有留下任何淤青痕迹。洗完澡,用毛巾擦拭干净头发上的水珠,开门出去。
程歆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他,问:“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没有。”
“抱歉,我连累你了……”程歆深深自责。她不该有另辟蹊径的走捷径想法,还差点被自认为可靠的女性朋友出卖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地步。
施翊说:“只是打架而已,况且你没有选择自我出卖,我觉得这点很酷。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抗住诱惑。”
“我以后一定加深识人术,不会再被牵着鼻子走。”程歆做出发誓的动作。
“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程歆还不想从他房间出去,以她不堪一击的武力值,她会被像抓小猫小狗一样轻易,最后的结局是被丢去那位人渣嘴中,吃抹干净,骨头不剩。
“别赶我走!”她紧着追出最关键的一句。
施翊走到床头,从抽屉里挑了黄鹤楼1916字眼的烟,熟练地撕开透明薄膜。
“我抽烟你不介意吧?”他将烟叼在嘴里,抬头问程歆意见。
“不介意不介意。”程歆双双摆手。
施翊回给她一副人畜无害的笑,点燃烟,他走过去,打开窗,洒脱萧逸的身姿立在窗前,风拂起的窗帘恰当地变为他的斗篷。
程歆还在等他确切的答应。
“你放心,不会赶你走。”施翊说:“不过晚点我家长会过来,你得给我证明。证明我是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总得是出于正义才打架,或者……也可以说我是为了英雄救美。我偏向于第二种,你呢?”
程歆还光着脚站在柔软的地毯上,急忙接话:“都可以,你希望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程歆姐姐,”施翊手指间的烟下去小半截,“我当你经纪人吧?”
这会儿的冲击力相当于被人当头一棒,结果发现是用气球砸的。
“我可能都没法付得清你的工资……我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娱乐公司愿意签我。”程歆如实回答:“我并没有那么多钱,相反,我很穷。”
“没关系,我不要很多工资,就一个月给我一千?可以吗?”施翊将剩下的香烟趁着瓶口碾灭,烟头丢在剩了三分之二水的水瓶中。
“一千……块??”程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但他说的确实是一千块。
一千都不足够买一条他手里抽的烟。
“一千也没有吗?”施翊走近他,像颗愿意随时下降的太阳,靠近她说:“打个折,五折也可以。五百有吧?”
“有……有有的……一千有的。”程歆向他确认道:“是人民币吧?”
她想当下掏钱给他。
“当然。”施翊露出迷人的笑容。
门被房卡刷开,程歆听见动静,紧张地看着他,手指向卧室门。
施翊说:“没关系,不是坏人,是我家长。”
程歆跟在施翊身后,走出卧室,沙发上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轮廓分明,眼眸深邃,气势逼人。看着有点混血。他跟施翊长得有点相似,看年龄也不像是他爸。
“哥,你来了。”
施煜——施翊的大哥,曼岛酒店的老板。
施翊走过去,乖巧地跟他哥打招呼,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两步走近他,出乎意料的温柔语气从嘴里发出:“有没有受伤?我叫了医生来。”
“没受伤,就是墙壁打坏了,要维修。”
“那个我让人处理,你不用管。”施煜的手掌扣在施翊露出的后颈上,揉捏两下,“小翊,回家住,酒店总归没有家里舒服自由。”
施翊摇头,说:“我再住几天。”接着向施煜介绍:“哥,我给你介绍我老板——程歆,一个明星。”
程歆差点被他出口的“老板”俩字吓得步子趔趄。给大老板的弟弟当老板,她担不起呀!
“老板?”施煜的目光投向程歆,甚是好奇。
“对,我现在是程歆姐姐的经纪人。”
施煜收回手,插兜不语,目光却停在程歆脸上:“所以我弟打架一事是因为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连累他是我的错。”程歆向施煜鞠躬道歉。
“坐下说。”施煜坐在沙发上,抬抬下巴,示意程歆坐。
她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端正拘谨。施翊跟她坐同一张沙发,脸上是明媚的笑。
“施总,”施煜的助理敲门进来,“人我带来了。”
“好。”
几人的目光停在进来的男人们身上,是刚才的黑衣保镖,无一列外都破了相,不过中间还有位完好无损的生脸,程歆认出他就是陶梓给出照片上的那个人。
施翊将目光收回,对程歆说:“介绍人表面给你介绍了这个关总,背地里想把你送去那个关总床上。”
程歆看着施翊,点头默认。
施煜站起来,走到保镖跟前,巴掌声响亮无比,程歆睁大眼睛看着施翊他哥的威武霸气,接连的巴掌足以扇得人改变外貌,惨上加惨。
五指红印及嘴角的血,甚是亮眼。
施煜抽掉领带丢给一旁的助理,挽起袖子,一巴掌将刚才施翊口中的另一个关总扇得倒地不起。程歆惊讶地差点捂住嘴,施翊嘴角带笑,像在看一出正常到可以忽略的小戏剧。
“别太惊讶,他是关闽的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施翊淡定地拿起桌上的耙耙柑,扒皮剥丝,一瓣果肉塞进程歆因为吃惊而微张的嘴中。
他问:“甜吗?”
明明在同一间客厅,又好像是彻底分割开的,一半跟另一半,似乎没有关联。
程歆的视线被施翊用手指勾回来,又一瓣柑橘果肉塞进她的嘴里。
耙耙柑真甜,甜得让她感觉离谱。
“晚点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施煜回到沙发上,拿消毒湿巾擦拭完手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接着是一副笑容:“不好意思,应该没吓到你吧?”
“没有……”程歆瞥见那几人近乎落荒而逃。
“既然小翊说你是他老板,那我就让人拟一份雇佣合同。”施煜没了刚才的凶猛,回过味来问:“你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工资?”
程歆对于一千块的数字难以启齿。
“一千块。”施翊说:“月付。”
施煜蹙眉几秒钟后又看向程歆,无奈地出声道:“好吧!他开心就行。”
“多久回家住?”施煜问施翊。
“明晚。”
“行,”施煜的助理将几台车的钥匙放在施翊面前:“车子都在负三层。”
“谢谢哥。”
施煜他们走了,房间又剩两人,程歆还处在努力接收今天所发生的事里,施翊起身坐在茶几上,看着她。
施翊把右手搭在她的肩上,稍稍用力:“放心,以后我不单单是你的经纪人,我还是你的助理、保镖、司机。就当我是全能的,我也就是全能的。”
“小少爷?”程歆带着突如其来的警惕,“你平白无故帮我,又找你有钱有势的哥帮我出气,开出低价自荐成为我的经纪人,你图什么?”
图财?显然她没有。
图色?她倒是真有。
施翊笑了,那张毫无攻击力且纯真无邪的脸实在令人深陷其中,谁对视谁迷瞪。
“图什么?你还真把我问住了,等我想想,以后说不定可以回答你,暂时嘛?没想好。”施翊拿起其中一把车钥匙:“走吧!去你家。”
程歆用她充满电量的手机导航路线。
常青区。
她住的小区总共六栋楼,不远处有个幼儿园,后面一条马路上还有所中小学。这栋小区里居住的多数是学生跟家长,周末相对吵闹。
“你住几楼?”
“五楼。”
程歆拿钥匙开门,又打开灯。
“不用换鞋,你直接进来。”她对身后的施翊说。
房子是二室一厅一厨一卫。干净简洁,就是家具一般。
施翊坐在沙发上,程歆打开空调:“你先坐会儿,我去泡点茶。”
程歆的上衣外面还穿着施翊的连帽卫衣,她在柜子里拿了盒私房茶,去厨房,烧水,洗杯子,泡茶。又把柜子里的饼干甜点拿出来。
“你先吃点这个,我点了外卖,一会儿到。”
施翊看着黄色花纹的饼干桶:“我抽一支签。”
“还有字?”
“这不写了吗?上上签。”施翊说。
“我才知道。”
“不是你买的?”
“朋友从北京寄回来的。”程歆把热水倒进马克杯中。
施翊没有仔细打量家中的布局,也没再盯着程歆看。
“我做你助理,你得言听计从于我。”
“咱俩谁雇佣谁?”程歆纳闷了,她是老板,一个几乎饱一顿饥一顿的老板。
“不重要。你要听我的话,姐姐。”
施翊一下子凑到程歆面前,一股沐浴露的清香味扑满嗅觉,清爽宜人。
“好……”
施翊又笑了。
这股笑容异常使人惊心动魄。
“注意事项如下:不能谈恋爱、不能撒谎、不能不汇报行程、不能私自接戏接广告……”施翊说:“目前就这几条,日后会有补充,有问题吗?”
“等等,”程歆问:“不能谈恋爱是指可以炒cp吧?不能撒谎是不能对你撒谎?对其他人可以吧?”
“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你违反其中一条,那我们的合作就宣告结束。”
“我明白。”
没有丝毫预示就主动接近你的人一定是带着目的性的,明确或隐晦。
程歆不是傻白甜,知道有甜头就会有苦头,现在有一条光滑的大路通向罗马,她必然不会去选长满荆棘,又人山人海的小路。
代价如何,边走边看。倘若失去她所承受的控制范围,三十六计跑为上,跑不了就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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