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月光从窗外渗进,在暗红色的地板上割下好大一块方形白斑。寒意爬上墙纸,留下可疑的红色划痕。无数细碎的纸屑飘落,堆砌在墙角。
此时,皓月当空,正值午夜十二点。
我从剧烈的头痛中苏醒,睁开眼,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屋子空旷而老旧,灰尘藏在光影里面,每一个角落都仿佛伤痕累累。我蜷缩在床边,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角,低头一看,身上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色睡裙,直到脚踝,而裙角又沾满可疑的血迹。
如果没钱的话,不找别的工作,我一定会生活在这样一间房子里,大概率还赶不上这。
痛觉逐渐回笼,疼痛蔓延到双手。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那是多么触目惊心一幅场景啊!十个指尖竟然全都磨破了,新旧的伤口有的结痂,有的还在流血,指甲已经不剩什么。我猛地回头,墙上的墙纸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那一道道的红色血道估计就是这双手在墙上使劲抓挠下造成的。
我活动了下手腕,试着爬起来,刚一换姿势,就感到浑身酸痛。
我打量着身处的房间。身后的窗户没有窗帘,只能看见黑漆漆的夜色与诡异的月亮。墙壁斑驳,地板一片狼藉,一个老旧的大衣柜摆在床尾。还有一面镜子,正立在房门口。
我试着爬到床尾,一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手指。
“嘶——”
一股钻心的疼,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我小心翼翼地下地,踮着脚,走到镜子前,想看看我的样子,辨别我的身份。
“啊!”我惊呼起来。
镜子里是怎样一个人啊!瘦削的身形,黑色长发变得发黄,散乱地铺在胸前,皮肤苍白,眼下乌黑,几乎看不出一点我原来清秀的样貌,加上白色的裙子。要不是我的五官没什么变化,还以为镜子里出现了别人。
咚,咚咚!
突然,寂静的房子里闯入一道巨大的敲门声。我惊异地看向半开的房门,那里连着昏暗的一小段窄窄的走廊,尽头的转角应该就是客厅。
我又爬回床上,拿起身旁的旧被子紧紧抓住,完全顾不上手指的疼痛,生怕走廊黑暗的转角处会走出个什么东西来。
值得庆幸的是,那声音只是响了一次,好像没有再次出现的预兆。就在我稍稍松口气的时候,那个恐怖的敲门声再次出现了。
咚,咚咚!
这次的声音更加急促,门外的人好像生气了。
我赶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让门外那个东西发现。我抱着被子哆哆嗦嗦地挪到墙角,双手不受控制地想要抓挠墙面。
巨大的疼痛把我的神志唤醒,我连忙缩回手。这下我知道为什么墙会变成这样了,估计就是门外的声音将我折磨成这幅样子。再看向四周,那些划痕几乎遍布所有能够得到的地方。
我更害怕了,后背生了一层冷汗。
我隐隐有些后悔,一个平时连夜路都不敢走的人,要不是缺钱,我是死活也不会做这件事的,这款虚拟游戏也太逼真了!
研究生毕业的我,考到了离家很近的区图书馆。每天整理整理书,写写文档,日子过得也算安稳。谁知,政府资金紧缺,一连好几个月只发几百块钱。这下可好了,日子过的紧紧巴巴,我只好到处找兼职。
图书馆的工作稳定不能丢了,所以在工作日,一般的兼职也做不成,只能在周末打打零工。
那天,我在快餐店收拾桌子的时候,看见客人扔下的几张广告,是当下非常流行的虚拟游戏内部发行测试,正在招人进行试玩。
这种游戏研发出一种高级头盔,可以连接人的大脑。玩家进入虚拟游戏空间,游戏中的触感、视觉、情绪,甚至痛苦都和现实生活无异。
这种游戏前期建设极其消耗资金,所以市面上只有一家能做成功。尽管还没公开问世,已经让所有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期待了。
看着广告单上的金额,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把宣传单放入了口袋。
第二天,我就按照上面的地址,来到了这家公司。研发大楼豪华无比,内部装修简洁高级,所有东西都是智能自动化。
我坐着电梯,来到了顶楼,一路上基本没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政府的资金不会用到减员增效上了吧。我打量着电梯的按钮,惊讶地发现那是纯金的描边,难道我的工资就用在这中地方上了?
叮——
电梯门开了。
内心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前台的姐姐领到了一个房间,就好像她知道我是来试玩的。这么多的试玩奖金,也许她已经见过很多像我这种人了吧。
我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热茶,等着前台姐姐帮我叫负责人。
这件办公室宽敞明亮,有着巨大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文学类的书籍。还有张实木的办公桌,上面放着几本文件和一套茶具。后面是一把高高的老板椅,但我只看得见它的背面。
我有些紧张,把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泰然自若。
很快,一位身穿休闲服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是红色的挑染,看起来不太像个领导。
“您好,叶小姐,我姓沈。”
“您好,沈总。”我赶忙站起来,理了理头发,生怕没给他留个好印象。
“您坐。”他笑意盈盈,好像我才是甲方。
“好的。”我又坐回到沙发上。
“虽然我知道你是来做游戏内测的,但我还是想确保一下,这款游戏是恐怖类型的,你能接受吗?”
“我能。”
“虽然剧情中会让您出现不适的感觉,但我们会用钱来做补偿,而且,现实中,你的身体不会受到分毫伤害,即使您在游戏中死亡也没有关系。”
我点点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没想到这句话也发生在我身上了。
“如果同意,请在下面签字,我们会现将资金打到您的卡上。”
他拿出一个文件夹,上面写着有关游戏的细则,我毫不犹豫地签下我的名字:叶晰宁,然后递给了他。
“想预先跟您说明一下。”那人把文件收好,看起来好像很是高兴。
“这款游戏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和现实体验到的一般无二。你在游戏中的任务就是扮演每个关卡中的人物,然后杀掉这个故事中的boss,就可以进入下一关卡。”
“如果杀不掉呢?”
“那就无法通关了,奖金减半。”
我心中窃喜,也就是什么也不做,也能获得一半的钱。
“你准备好的话,就跟我来体验室吧。”
我跟着他穿过洁白的走廊,期间,我看了眼手机,果然到账了一大笔钱,这都够我花上十年了。
我和沈总来到一间屋子,这里有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投影着这款游戏的封面:《无法逃离》。我被安排躺在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还接过来一个头盔,上面插着各种线。
“我要睡多久啊。”
“半天,但你在游戏里感受到的时长就不一样了,能稍微长些。”
我点点头,戴上了冰凉的仪器。为保证安全,他在手腕处也给我戴上了检测身体指标的仪器。
“等一下。”我心脏咚咚直跳。
“怎么了。”他的手在操纵盘前停了下来。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放心,我们都是大公司。”
我半信半疑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也许,在他叫我‘叶小姐’的时候,就该有所察觉,但我没有。
我根本没说过自己的名字。
我不知道的是,沈江回到办公室。
“这下,你满意了,林松?”
宽大的黑色老板椅转了过来,一位面容冷峻的男人坐在上面,手上拿着文件,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签名。
“沈江,这茶叶还是换一种吧,她不喜欢。”
“什么时候走?”沈江看着他的眼神,和往常一样,透露出执着疯狂。
“现在。”
林松站起来,一米八多的个子,衬得他身姿格外挺拔。
他与沈江来到刚刚的房间,找了张床也躺了上去。
“别忘了,这可是政府的项目,你的行为如果不符合游戏设定,被系统检测到,会被自动修正的。”
林松的手一顿,还是毅然决然地也戴上了头盔。
“我很想她。”
沈江叹了口气,摇摇头,按下了按钮。
咚,咚咚!
声音又响了一次,每一下都重重敲在我脆弱的心上。
外面敲门的估计第一关的恐怖boss了。我可怎么办啊,要不,干脆装听不见吧。
我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开始哆哆嗦嗦地铺床。这个被子可真被子啊,看看这床单的花纹,瞧瞧这枕巾的品味。
咚,咚咚!
“啊啊啊啊啊!”我赶忙把脑袋塞进被子里,确保被子的每一处缝隙都被我压在身下。这床上的东西还算干净,估计是常年不睡觉的缘故。在上面躺着还算舒适,也没什么异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可我已经害怕得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个小时。
他还会敲门吗?
砰,砰砰!
声音从我的脑袋顶上响了起来,有人在敲我卧室的窗户!
我刷的坐了起来,蒙着被子,向声音的反方向爬去。抹了一把眼泪,手还被泪水中的盐分擦得生疼。
怎么那么真实!这游戏谁研究的啊!
过了一会,声音仿佛消失了,也许是天亮了。
被子里的氧气实在太少了,于是我大着胆子,把被子打开了一条小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见没有异样,才慢慢把头探出来。
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小灯亮着,窗外还是黑的,甚至月亮也看不见了。
什么?月亮!
我再定睛一看,漆黑的窗外站着一个人,身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鸭舌帽,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惨白的眼珠子,连瞳孔都没有,就这样死死地盯着我。
原来,他一直都没走!
我吓得完全失去了行动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手慢慢抬起来。
砰,砰砰!
他的手落在窗户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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