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襄湘接下甲级悬赏令一事起轩然大波,同窗们有遥祝顺风的,有告诫提醒的,但大多人都暗自讥讽,她初生牛犊不知深浅。
狮童劝她放弃,“小湘湘,‘接甲级悬赏令非死即伤’这句话真的不是戏言。”
“我接下这面悬赏令,也非冲动之举。”这一瞬间,襄湘脑中闪过好几种杀人的法子,毒杀、阵杀、剑杀……哪种方法才能杀了水谦呢?
自从接下悬赏令后,襄湘以准备行囊、调整休息的名义请了三天假,实则准备通过缩地阵来到不管山,提前布置可引发天地风雷的阵法。
她想,现在的水谦还没到半步神明的地步,修为只到元婴末期,若是精心布布设下大阵,再好好叠用手头上的符箓和法器,杀掉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房舍内,缩地阵铺开成圆,金光闪闪,襄湘双脚步入,风声呼呼后,踏入这片化外之地。
襄湘环顾四周,总算知道这为啥叫不管山了。
烟瘴弥漫,老鸦绕树悲啼,茂树浓阴遮天光。众仙门都有自己的洞天福地,哪里瞧得上这犄角旮旯的破地方。
不远处生有一棵巨大的千年老榕树,树冠已和周边老树连成一片,垂枝落地成新的树干,密密叠叠的,地面尽是腐叶烂枝,厚厚一层,已和黑土融在了一块。
那树根下有一处新堆的坟茔,应该是那名发现修士尸首的药修发善心帮忙敛尸筑墓。
她低眉思虑一瞬,便将那坟茔选做了风雷阵阵眼,随即开始布置阵法。
实话实说,她对阵法涉猎并不深。虽辅修阵术,但学宫对辅修课不作考核,因此她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炼丹,学了快一年,她也只是了解最为简单基础的五行阵法而已。
不过这也仅够了。
五行阵的奥妙不在于全而在于精,只要会操控五行任一元素,结合符箓法器等外物布局,哪怕是小小的风雷阵法也会发挥出极强的威力。
思量过后,她以坟茔为阵眼,在四周十丈的地面插入数颗裹满引雷符的铜钉,又将温炽给的各种高阶法器藏于周遭树木之中,而后结印布阵。
只是缩地术和风雷阵都极为耗费灵力,她往返数次才做好这风雷大阵。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三日后。
临行前,襄湘被山长周渊喊去青瓦殿,和水谦一起拈香拜了拜魁文神君祈求此行顺利、平安归来。
随后,她去丹夫子处告了长假,又用传讯符告知温炽自己暂且不在学宫,期间的符讯不能及时回复,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前去和他汇合。
不管山在蓬莱仙洲南部,距离学宫甚远,虽说缩地术一步可跨千山万水,但极为耗费灵力,并且不管山灵气稀薄,以防灵力不济,水谦还是决定御器前往。
启程时,春雨空濛,如牛毛般密密落下。
剑在脚下,穿过缥缈云雾,星星点点般散落的仙门青瓦建筑抛在身后,远方,白色水汽在无垠青峦中徐徐升腾。
水谦默不作声地看了襄湘一眼,柔粉色的外衫之下是一袭飘逸的白裙,衣角翻飞,衣带翩跹,掠到身后。
空中的云雾聚拢又散开,冷湿之意往脸上扑来,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见她神情淡淡,微露疲色。
他起念问道:“听闻这三日来,你都在为去不管山做准备?”
襄湘还在想风雷大阵有无遗漏之处,不料他这么一问,心下一提,生怕他从自己面上瞧出蛛丝马迹,便强笑道:“是的,为了不拖道君后腿,我炼体学剑均有所得,又添不少丹药法器,请道君放心。”
“那你为何要接下这悬赏令?”
襄湘早已备好说辞,“听说学宫终极考核会将平日表现和道德品纳入在内一并考量,我在外既代表青都段家,自然也想为宗门争光。”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希望如此。”
陷阱已设,静待入瓮。可就是等待的时刻最煎熬。越往目的地而去,襄湘越感到紧张,她的手心、背心渐渐开始发汗,风一吹,衣裳贴身粘黏,难受得让人愈加不安。
飞行大半日,终于趋近仙洲南部边际,抵达不管山。
眼前这块地,山峦连绵起伏,沟壑纵横,深深浅浅的,好似一道道碧波镌刻在大地上。山脉四周零星散落着些村子,山里有一股白色瘴气似聚还散,飘飘浮浮得氤氲在山林之中。
襄湘心跳犹如擂鼓,嘭嘭作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日的不管山,将是他的葬身之地。
两人往下落在整片山峦最高处,踩着树梢,却无处落脚。脚下这棵榕树不知长了几百年,冠幅庞大、枝系茂密,和旁侧树丛连在了一块,似无垠碧波般延展开来。
水谦挥剑斩了一些枝系,才寻了空隙跳到下面去。
两人落地一瞬,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就像臭鱼烂虾发酵过的味道一样,浓烈刺鼻。
襄湘日前往返不管山,对这里的臭味早已习惯,并未过多惊讶和不适。
“啊啊啊——好臭!”
不知谁在叫唤,突然这么一句在襄湘的耳边炸响,而后又归于沉寂。
她惊得身子一颤,猛地一个前跃,立刻抽剑转身,可下一瞬,她挥斩的剑光骤然顿住。因为——
她的身后,什么的都没有。
她望了一眼斜上方的水谦,他嘴都没张开半分。
那又是谁在说话?!
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上了后脑勺,撩拨着她发丝,一缕又一缕,让人头皮发麻...
水谦撇了一眼,眼明手快地从她发间抓了一把,取了什么东西下来。
只见他摊开手掌,一只质地精美的玉簪躺在掌心,雕着狮滚绣球的纹样,仰面四足朝天,前足紧紧地捂住了嘴,后足顶着绣球。
仔细一看,这玉狮子浑身紧绷,后腿快顶不住绣球了,因此玉簪渗出了好些汗珠,整个簪身在颤颤抖着。
看它这副笨拙样,水谦不禁觉得好笑,“狮童,你来做什么?”
既被识破,一缕流光从掌间跃到地面,化成一只及膝高的小狮,身上披着五彩衣裳,脑袋顶着狮头帽,颇像凡间醒狮人手中的狮子,憨态可掬。
见这里阴森可怖得紧!顿觉此行危险重重,一股浓烈的担当之心燃起,小狮子理所当然地挺胸回答:“当然是来保护你们啦!”
襄湘为求稳妥,逐一排除了所有风险,但着实想象不出这变数竟然出在化作玉簪偷跑出学宫的狮童身上。
届时阵法启动,以榕树为中心的方圆五里都将被万钧雷霆笼罩。
她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离开这雷击范围,但这狮童……
“不行!得把狮童送回去!”襄湘脸色一沉,借口道:“甲级悬赏令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已被师父周渊知会过了。这悬赏令里的弯弯绕绕,水谦清楚得很——此行假装做局会更多。
危险嘛,几乎没有。
狮童附身在山门前的石狮子重新修炼之后,一直待在学宫,鲜少出游。知它生性好玩,水谦善解狮意,道:
“狮童自小困囿于学宫,难得出来走走。更何况辟邪石狮本身负有运道,常化险为夷、驱邪避祟,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小狮子听后兴高采烈,围着水谦欢蹦乱跳,见襄湘犹豫不决,又拿毛茸茸的头顶着她膝盖央求着她。
襄湘只能应承。
知道自己能留下来了,狮童雀跃一蹦。
襄湘扫视周遭一眼后,揉了揉它的脑袋,“玩去吧。听说不管山盛产黑虫草,价值千金呢!得到一棵不知可以买多少血雀肉干呢!”
见树叶罅隙中现出一座山头,她指了指,“你先去玩吧,折返一趟回来,我们大概也查探得差不多了。”
狮童扳着爪子算,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得蹦跳离开了榕树中心。那座山头距离这里也差不多十里,襄湘
两人开始查探榕树周边,水谦说道:“不管山深处人迹罕至,有妖兽出没,除了来这里找黑虫草的药修,几乎不会有其他人前来的。
这里通风不畅,尸体很快会腐烂,修士们将发现时情状都留于水镜中。你暂且先看看这水光镜里的留影吧”。
话毕,他给了她一面清莹的水镜,而后他上前查看坟茔。
她死死地盯着水谦,看着他一步步靠近那坟茔,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掌心渗出密汗,冰凉的水镜握在她的手心都被熨热,。
那坟茔附近,便是风雷大阵的触发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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