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初升的太阳，和脚下颀长的影子。
谷思清走在街上，脚步声回荡。她叹一口气，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约莫行进了十分钟，谷思清拐进一条小道。这条巷子大约四、五米宽，只有十几米长。
抬眼一望，便能望到尽头。
她能看见大约在巷子中间的右侧，那个在她看来，永远开着门的便利店还亮着灯。
谷思清走上前，与便利店老板搭话。还未开口之时，她看见便利店门前有一摊深黑色的印记。
原本的闲聊话锋一转，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昏昏欲睡的男人听到声音，立刻清醒，站起身来，走到门外迎向谷思清。
“快进来，我跟你说，今天这里死人了！这摊印记，就是血迹。”
谷思清跟随他进入店内，坐在以往她都会坐的椅子上。问道：“怎么回事？”
余兴腾说：“你最近可得小心点，你经常上夜班，小心遇到那个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对呀！那死者是被人杀的。你想看监控吗？我可以给你看看，今天警察来，全都看了一遍。”
说着，余兴腾便摸上鼠标，在电脑上戳戳划划，点开监控视频。
上面显示着两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女人，黑色的斜挎小包耷拉在两个女人的臂弯处，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过。
在她们已经走出监控范围之后，一个身穿绿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监控中，他头上戴着鸭舌帽，并将长袍的绿色帽子，戴在黑色鸭舌帽之上。看不清面容，似乎脸上也覆盖了什么。
他手上拿着某种东西，正待谷思清想要看清时，监控就被遮挡住。
余兴腾说：“他用来遮挡监控的，是氢气球。”
谷思清皱着眉，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然后那个男人就把其中一个女人杀掉了。”
监控画面还在持续，余兴腾按在加速键上，电脑中同样的画面持续了几分钟，伴随着细微的嗤嗤声、尖叫声。而后，遮挡被撤去。
画面中赫然出现一具女人的尸体。她跪趴在地上，脸庞处于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容表情，只隐约能见到她的嘴巴大张。
“你在哪里？”
余兴腾说：“我在拉屎。”
谷思清又问：“那另一个女人呢？”
余兴腾哼哼笑着说：“那个女人还活着，还是因为我才活下来的呢。”
“你救了她？”
“......倒也不算，只是我拉完屎出来，那个凶手还来不及对第二个女人下手，听到了我的动静，只好先离开了。我一出来，就看到一具尸体。”
“那你见到凶手了吗？”
“我没见到，我出去时，附近周围都没有他的身影，不知道怎么跑那么快。”
电脑画面中，出现了另一个女人和余兴腾的身影。女人扑在尸体上哭泣，余兴腾掏出手机报警。
余兴腾说：“这两个女的住在你对面的小区，估计这个女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出家门了吧。”
谷思清没有接话，而是问：“你能给我看这些吗，警察没有要走这些监控视频？”
“他们......他们要走了呀。”
“那你哪来的这些监控视频？”
余兴腾深吸口气道：“我偷偷藏的呀。”
“警察没那么好糊弄吧，他们肯定连备份都会要去啊。”
“诶呀，你不知道，我手段多着呢，这是第二个备份，他们不知道。”余兴腾说，“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他拍拍胸脯。
谷思清叹口气，“那这个凶手逮到了吗？”为这条生命惋惜。
“没呢。警察今天来就查看我的监控，还记了我和那个女人的笔录。还有，我告诉你，他们处理尸体的时候，我无意间瞟了一眼，那个女人的舌头被割走了。”
“为什么要割走她的舌头？”
“我听一个警察说，这个凶手在模仿一个最近很流行的杀人漫画，模仿那里面的行凶手法。”
“警察还告诉你这个吗？”
“警察是没告诉我，是我自己听见的，他们就在我旁边说。”
“那是什么漫画？”
余兴腾关掉监控视频，找出在网上连载的杀人漫画，漫画主页显示好评率高至9.9分。他点开第一章。
“你看。当时警察走后我就找了找，还真的找到了。”
谷思清凑近去看，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对话框。
对话框所指向的是一个被画成阴暗可怖的男人。
男人自述说：“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很多，我誓要成为清除社会垃圾的人。”
余兴腾边下滑边说：“虽然很可笑很中二，但评论都说特别好看。”
漫画所展示出的每一格画面，正如那个女人被杀害的过程一样。
漫画中的凶手也是使用气球遮挡住了监控，然后杀死了一个夜晚中宿醉归来的女人，割走了她的舌头。
看完第一章，谷思清打个哈欠，她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说：“我不看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大夜班真的太难熬了。”
余兴腾想到什么，兴趣也已经全然不在漫画上。而是撤下下滑的手，转向谷思清，“你再等一下下。”
他与谷思清的距离很近，谷思清双眼撇了一眼他转向自己的动作。谷思清倾向电脑的身子向后一撤，出于礼貌，也出于不太相熟，她远离了过分接近的距离，坐回到椅子上。
余兴腾没有在意她的动作，而是自顾自说着自己想起的事。
“我做笔录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在我旁边，我听到她说的话。她说，凶手不到180。警察问，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说，因为她认识的180的男人很多，而凶手没有那么高。她说凶手应该在175以上。她还说，凶手的头发微长，在眉毛下面、眼睛上面。”他笑道。
谷思清点点头，“她说的这么详细？那希望警察能因此快速侦破这个案件吧。”
谷思清起身离开，余兴腾话未说完，也只好送她离开。
她走出便利店，继续深入这条小道。走到尽头，左右两边是同样的小区门口，她向右拐，再走上几步，就来到了小区的大门。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红色的墙壁，白色的装饰。
供车辆出入的抬升门，此时因为没有车辆而紧紧扣在铁桩上。侧边供行人进出的小门，此时也紧紧闭着。
她有些意外，上前推了推侧门，原本从来不锁门的侧门，竟然上了锁。
透过这些矮门，谷思清看到小区里面，保安和三四个住户围在道路中间。
她向保安喊了一声：“能帮我开下门吗？”
保安从人群中走过来，替她开了门，而后并未落锁。
谷思清往前走，往二栋楼走。
保安就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往前走，回到几人当中。
谷思清路过时，转头看向他们围着的地方。从空隙处看到，一只小狗摆扭成怪异的姿势，丢在地上，周围还有零零稀稀的暗红，像是被人暴力砸在地上。
谷思清吃了一惊，低头仔细看去。那只小黑狗还是一只未长大的幼狗，脖子上围着项圈；头部朝上扭曲，直直冲着天空；四肢向上方举起；身体紧紧贴着地面；血迹将它的狗毛打湿成一缕缕。
在那黑色的毛发上，谷思清甚至能看见，更加肮脏的乌黑色血迹。
谷思清捂住抿上的嘴巴，脚下停顿站在原地。一瞬间，她想起来那个被杀死的女人。
她听见两位上了年纪的阿姨交谈。其中一位说：“今天凌晨，在咱小区门口不是有一个女人被杀了吗？现在小区内又死了一条狗，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杀的？”
另一位阿姨说：“很有可能啊，而且这样看，凶手还就住在我们小区里。”
“那咱小区锁门还有什么用啊，凶手都住在这里了。”
“就算不住在这里锁门也没用啊，那门连我都防不住！还能防得住凶手？”
阿姨啧啧摇头，“我看啊，咱们要是有能力，还是赶紧搬走这里吧。”
她抬头瞧瞧两位阿姨的面容，又将目光再次返回那只宠物狗身上。
保安正和一位大爷，拿着一只黑色塑料垃圾袋，往里装进它的尸体。
但这一次她只看一眼，就不忍再看。回过头来，匆匆赶回家中。
这个小区不大，总共4栋楼，每栋每层只有两户。谷思清所住的二栋楼，正面对着小区大门。
走不上50米，就来到了二栋楼的门口。
老旧小区也没有电梯，楼道也极为阴暗窄小，宽度只共两人上下通行。她爬上5楼，掏出钥匙打开502的门。
谷思清站在门前，回头看了眼501的门。
最近501新搬进来一个男人。前几天她上班时，匆匆撇了眼正搬行李上楼的501男人。身材高挑，面容清秀，极为帅气。
她正疑惑为什么这样帅气的年轻人，会搬进这个老旧小区。那扇枣红漆黑的铁门，就从内打开。
男人低头踏出门一步，抬头就撞上谷思清的目光，动作定在原地。
他隽秀的脸轻轻微笑，说：“你好。”
谷思清尴尬片刻，略带羞涩地回复道：“你好。”随后立马转回头，进入房内。在关上门前，她说：“不好意思。”
回到家后，谷思清吃饭休息，一觉睡到第二日早上。今天她休息，中午消耗掉家中最后的食物，下午出门去采买蔬菜食物。
那块空地上，还有昨日那条小黑狗的斑驳血迹，擦除得并不干净。她想起余兴腾便利店门前的那一大滩血迹。似乎血液都不是很容易清除掉。
脚下步子没停，眼睛却盯着地面的痕迹良久。回过神来时，扭正头部，谷思清被惊了一跳。
她差点撞上一个男人。男人从小区左侧的停车场走来，前往四栋楼的方向，怀里抱着一只黄色博美宠物狗，脖子上戴着红色项圈，在正中坠着椭圆的银色吊牌。
谷思清急忙停住脚步，全身向上一振，往后倾斜，退一步，她说：“不好意思。”
男人抱着狗，头也不扭地继续往前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
谷思清转过小区外的拐角。不知为何，她走在小道里，四处观察这条短短的街道里的摄像头，发现竟然只有余兴腾的便利店门口，安装有摄像头。
“谷思清。”便利店的余兴腾又叫住她。
谷思清闲来无事，走过去，走到余兴腾面前说：“我才发现，这条路只有你这一个摄像头。”
“嗐，这是一个隐秘的地方，又是两所老旧的小区，从来就没安摄像头。我周围那些店铺的老板，也都是大爷大妈，也没有安装摄像头的意识。所以只有我安喽。”
谷思清觉得很怪异，但又不知道哪里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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